第五百九十四章 一時之氣(1 / 2)

替天行盜 石章魚 5082 字 2021-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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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嫂,給我們煮兩杯咖啡來。」進屋之前,曹濱沒再征求喬治的意見,直接做出了安排,然後將喬治讓到了房中的沙發上,並拿出了頂級雪茄來招待喬治。「這雪茄可以說是孤品了,今後很可能再也見不到這種品質的雪茄了,應該是十二年前吧,古巴大旱,煙葉產量眼中萎縮,可是,那煙葉的質量卻是出奇的好。」

二人點上了雪茄,周嫂的咖啡也端上來了,曹濱飲啜了一小口,開始向喬治解釋道:「呂堯跟了我二十年了,可是,我為了安良堂的轉型而傷害了他的利益,使得他對我產生了一些意見,並做出了一些錯事,這使得我很是難辦,喬治,你也是帶兄弟的人,你應該能理解到我的難處。」

喬治端起了咖啡,品嘗了一口,不禁豎起了大拇指,同時點頭應道:「是的,湯姆,我能理解。」

曹濱接道:「如果他能向你一樣坦誠,主動來跟我談談,甚至跟我提出一定的補償條件,或許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可是,他並沒有這么做,而是出於報復,私吞了一大筆公款。按照我安良堂的規矩,這個罪行,理應槍決。但是,他不光是我相處了二十年的兄弟,為我安良堂賺了無數的美元,他同時還是傑克的同鄉。你可能不知道,喬治,我們華人對家鄉的概念比任何人都要強烈,傑克和呂堯是一個村庄的,我不能不顧忌到這一層關系。」

喬治抽了口雪茄,應道:「所以,你並沒有處決了呂堯,這一點,我很能理解,可是,傑克說你卻連他一塊懲罰了,這又是為什么?」

曹濱嘆道:「呂堯私吞了那么大一筆錢,我不能不處罰他,而且,也不能處罰輕了,否則的話,這堂口組織就很難管理了。傑克擔心他的同鄉承受不了這么重的處罰,於是便為呂堯分擔了一些,所以,他說是我打了他的屁股,倒也是實情。」

喬治道:「這些並沒有什么問題,我的疑問是,呂堯為什么會自立門戶並重新開辦了一家賭場。」

曹濱道:「除了打屁股之外,我對他還有一項處罰,那就是將他逐出了安良堂。既然他已經不再是安良堂的兄弟了,那我也很難再對他有所約束,至於他為什么敢這么做,我想,應該是他跟了我二十年,對我的脾氣性格太過了解了吧。」

喬治有些糊塗,不禁鎖眉問道:「這和他對你的了解有什么關系呢?」

曹濱抽了兩口雪茄,不由得一聲嘆息,道:「賭場那一枝的兄弟最多也就能起到個維持治安的作用,若是真刀真槍地干起仗來,他絕非是你喬治的對手。換句話說,你可以在一夜之間將他的賭場夷為平地,而他,卻沒有實力對你造成多大的損傷。」

喬治應道:「或許我們沒有你說的那么強大,也或許他們不像你說的那么脆弱,但我相信,如果在沒有干擾因素的情況下,戰勝他們並非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只是,這其中你湯姆的態度最為關鍵,如果你站到了他那邊,那么,我將毫無勝算。」

曹濱道:「你很客觀,喬治,事實上,如果你要對他們不利的話,我是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呂堯正是看明白了這一點,才會如此的有恃無恐。」

喬治很不理解,攤開了雙手,很是誇張地問道:「為什么?他既然已經不是你的兄弟了,你為什么還要袒護他?」

曹濱道:「這並不難以理解,喬治,你們甘比諾家族在別的馬菲亞家族受到侵犯的時候會不會挺身相助呢?」

喬治連連搖頭,道:「這不一樣,湯姆,我們對內雖然分做了多個家族,但對外,我們卻是完整的馬菲亞。」

曹濱道:「一樣的,他呂堯雖然脫離了安良堂,但這也是我們內部的事情,對外,我們卻是完整的中華人!」

喬治怔了下,隨即笑著向曹濱豎起了大拇指來,道:「我懂了,湯姆,你的安良堂,實際上就是所有中華人的庇護神。我非常敬佩你的精神,請放心,這件事只要不是你湯姆的有意之為,那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定不會傷害他們的。」

曹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謝謝你,喬治,謝謝你的理解和包容,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但需要一些時間。」

既然證實了不是曹濱的有意之為,喬治自然就放下心來,至於呂堯新開辦的賭場會影響到自己的生意,這一點對喬治來說並不重要,他相信,以馬菲亞這種經營賭場的專業水平,最多半年時間,便可以以增量將眼前的損失彌補回來。

放心下來的喬治開始輕松地享受起頂級雪茄和頂級咖啡的美妙滋味,並大方地向曹濱表態道:「就算讓他一直經營下去也沒有多大問題,湯姆,我只要求他不要再開辦第二家賭場了,我想,這個要求並不過分。」了卻了心思的喬治享受完了咖啡雪茄,也忘記了再征求曹濱關於他聘用原賭場人員的意見,便樂呵呵地告辭而去。

在跟喬治的談話中,曹濱用了有恃無恐這個帶有貶義的詞匯,而事實上,呂堯這一撥人確實是將有恃無恐發揮的淋漓盡致。

馬通寶盧通河兄弟二人於頭一天晚上跟相中的物業的業主談好了租賃條款,並簽署了租賃合同,當日一大早,便帶著投靠過來的老弟兄們開始布置起來。賭場玩的是刺激,不是環境,因此,對這塊新租下來的場地也無需裝修,只要把賭台椅子什么的搬進去安放好,再弄點花花綠綠之類的什么玩意布置裝飾一下即可。

忙活到了中午時分,眼看著新賭場已然成型,馬盧倆兄弟如釋重負,將剩下的活交代給了信任的弟兄,然後回到了呂堯的家中,如實向呂堯匯報了一通。

「明天就開業?不行吧!」呂堯的屁股剛剛結痂,還經不起任何程度的觸碰,自然談不上下床走路。「你們倆總不至於讓我趴著見人吧?」

這一點倒是馬盧二位所忽略了的,心中只想著將賭場弄好,盡快開業,以便吐出心中那口惡氣,卻忽略了老大呂堯的傷勢。尷尬中,盧通河來了機靈,圓場道:「先生,我們可以先試營業,等您的傷養好了,咱們再正式開業。」

馬通寶道:「這個辦法好,先生,您就安心養傷,賭場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兄弟二人好了。」

呂堯長嘆一聲,道:「好什么好呀!?賭場開門納客,不管是試營業還是正式開業,總歸是營業了,而我要是不露面的話,那江湖人會怎么看我呂堯?他們會說,呂堯這個老家伙真是雞賊,讓兩個晚輩拋頭露面,自己縮在後面靜觀其變,有好處就上,有壞事就溜。通寶通河啊,在江湖上混,名聲高過一切吶,咱們跟曹濱鬧翻,退出安良堂,雖說有著咱們的道理,可外人卻不會公正地看待,如果再讓江湖人將我看成雞賊一般的慫貨的話,那咱們的賭場的生意就很難紅火起來哦!」

先生就是先生,看問題的角度和深度果然不一般,馬盧二人聽了,自然是心服口服。

「那咱們再緩幾天開業?」馬通寶雖心有不甘,但也是無可奈何。

呂堯沉吟片刻,道:「老話說的話,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你們兄弟倆千辛萬苦開創出來的局面若是一拖再拖的話,恐怕就會入了再而衰三而竭的境地……也罷,我呂堯趴著見人雖然不好看,但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那就這么著,推遲一天,後天開業,余出來的這一天時間,你們兄弟二人再辛苦一下,買上最好的請帖,給各門各派都送上一份。」

馬盧二人不禁一驚。

馬通寶倒吸了口冷氣,道:「先生,這樣做會不會激怒曹濱和董大彪呢?」

呂堯臉色一沉,斥道:「濱哥彪哥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嗎?」

馬盧二人陡然一凜,不知呂堯是何用意,只得閉緊了嘴巴,等著呂堯進一步的叱喝。

「咱們跟濱哥彪哥的矛盾在這板子打過之後就該告一段落了,怎么說,濱哥彪哥的安良堂也是護著咱們華人的,全金山的華人都無比尊重濱哥彪哥,咱們又怎么能因為那點矛盾而記恨他們呢?」呂堯放緩了口吻,臉上的神情也不再那么陰沉。「從今天開始,但凡跟著我呂堯的兄弟,不得對濱哥彪哥有半點不敬,明白嗎?」

能成為呂堯的左膀右臂,那馬盧二人自然是聰明過人,呂堯這番看似空洞的大道理,卻使得馬盧二人豁然開朗。事實上,在他們二人招攬舊部的時候,那馬通寶就說過類似的話來。另立山頭或許不是什么難事,但若是想從馬菲亞的嘴邊奪下一口吃的,沒有強大的靠山顯然是行不通,而這個靠山,他們也只能依靠安良堂。

但見馬盧二人面露會心神色,並點頭做了表態,呂堯接著分析道:「濱哥是一個好臉面的人,我跟了他二十年,雖然被他逐出了堂口,但在他心中,一時半會對我還扔不掉兄弟二字。所以,他雖然惱火,但也不會在外人面前發作,而關上了門,又有彪哥這層關系,他呀,也只能是強忍著怒火而裝不知道。你倆記住了,只要咱們不干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濱哥對咱們總是會睜只眼閉只眼的。」

馬盧二人齊聲回道:「我們明白了,先生。」

呂堯接著道:「昨天咱們聊天說事的時候,被彪哥的不期而至惹得大家都上了脾氣,等你倆走後,我冷靜地想了想,咱們啊,雖然有一顆敢拼命的心,卻少了一副有拼命能耐的身子板,真要是跟馬菲亞血拼起來,吃虧的肯定還是咱們,所以啊,咱們不能再跟濱哥彪哥慪氣,要借助他們的勢力,警告馬菲亞不得亂來。」

馬通寶愁道:「可是,先生,咱們將請帖發出去了,那些個幫派若是不來的話,咱們該如何應對呢?」

呂堯輕嘆一聲,道:「不會不來的!當然,他們也不會大大方方地來,一定會事先派了眼線盯著咱們,若是安良堂的人不露面,或許他們會一直躲著,若是安良堂派人來了,他們一定會蜂擁而至。」

盧通河道:「問題是安良堂會來人嗎?我覺得那曹……那濱哥能忍住怒火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怎么可能再派人來呢?」

呂堯道:「我剛才說過,濱哥只能是強忍著怒火裝不知道,當然不會主動派人前來。但彪哥就不一樣了,他是我的同鄉,我們是一塊九死一生漂洋過海來到美利堅的,他不可能拋下我不管,他這個人啊,看上去粗獷少腦子,但其實他的心思相當縝密,他一定能想到辦法,既不會進一步激怒濱哥,又能夠顧全了咱們的臉面。」

馬通寶再提出了一個問題來:「先生,馬菲亞那邊,咱們還要發請帖嗎?」

盧通河搶道:「請他們作甚?你請了他們,他們也不會來,豈不等於咱們自討沒趣嗎?」

呂堯緩緩搖頭,道:「即便是自討沒趣也要請,他馬菲亞既然來到了金山掌管了賭場業,那就是金山的一個江湖幫派,咱們請了他,他不來,那是他失禮,但咱們請了所有的幫派,唯獨少了他,那便是咱們失禮。咱們啊,這山頭剛立起來,做事說話必須嚴謹,可不能落下什么不到位的地方而被他人詬病。」

馬通寶點了點頭,應道:「多謝先生教誨,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呂堯再叮囑道:「你倆一定記住了,要親自去登門送請帖,不管人家是什么態度,甚或說出怎樣不好聽的話來,你們兩個都不許反駁,只得以禮相待,明白么?」

馬盧二人再次齊聲回道:「明白了,先生。」

收到了呂堯的請帖,董彪是一臉的苦相。

這種事肯定不能拿去請示曹濱,必須要給老大留有充分的回旋余地。

堂口的幾名核心兄弟知曉了此事,一個個義憤填膺,紛紛指責那呂堯做事也忒不講究了,這分明是要將濱哥彪哥二人架在火上烤,更是飽含著從中挑撥離間的意味。

董彪苦笑勸解道:「話也不能這么說,你們堯哥也是迫不得已,他們吃慣了賭場這碗飯,讓他們轉行去玻璃廠做工人他們肯定不樂意,把他們轉為內堂弟兄的話,他們又沒這個能耐,所以啊,也只能是重操舊業。」

兄弟們還是不怎么服氣,其中一人道:「那他們也不該如此囂張啊?悶不做聲把賭場開了,濱哥彪哥你們倆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算了,有咱們這層關系,想必那馬菲亞也不敢把他們怎么著,干嘛非得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呢?」

董彪嘆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說實話,咱們濱哥在堂口轉型這件事上,做的確實有不到位的地方,老呂他們弟兄們心有怨言也屬正常,這么做,無非就是想一吐心中的那股子郁悶之氣。」

聽到董彪的這句話,那幾名兄弟的心中均是咯噔一下,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從彪哥的口中聽到對濱哥的批評,難不成,這彪哥跟濱哥之間也有了矛盾?

董彪似乎沒有看到兄弟的變化,只顧著自己一吐為快,點了支香煙,猛抽了一口,吐著濃煙接道:「按理說,這新賭場開業邀請各江湖門派前往祝賀,也算是行規了,只是那老呂怎么就那么不懂世故呢?非得給我出這么個難題。」言罷,董彪重重地嘆了口氣。

正在這時,羅獵下了樓,看樣子正准備要出門。董彪見到了,兩只眼珠骨碌碌轉了幾圈,心中生出了對策。「少爺,哪去啊?」

羅獵笑呵呵回道:「去神學院聽西蒙講課,順便補個覺。」

董彪招了招手,道:「耽誤你十分鍾,彪哥有事跟你商量。」

圍著董彪的幾個兄弟們論年齡都比羅獵大了不少,論資歷更是比羅獵入堂口要早許多,但大伙都知道羅獵在濱哥心中的地位,同時也服氣羅獵的一手飛刀絕技,於是便主動給羅獵讓出了位子來。

羅獵大大方方坐了下來,問道:「彪哥,找我商量什么事呀?要是玻璃廠的事情最好別問我,我現在都快要被濱哥給逼瘋了。」

有兄弟好奇問道:「濱哥怎么逼你了?」

羅獵苦笑道:「他要我做玻璃廠的工程師,你說,這不是趕鴨子上架么?」

「噗——」董彪噴出一口煙來,以表示他的可樂態度,那幾名兄弟也不知是被羅獵的話逗到還是因為董彪的誇張,一個個都露出了笑容來。

笑過之後,董彪將呂堯的請帖遞給了羅獵,並問道:「就這破事,你咋看呢?」

羅獵看了眼,隨即將請帖還了回去,道:「我只知道這種事可不敢跟濱哥說,他現在正因為我不答應他做玻璃廠工程師的事而著急上火呢,要是再拿這件事來招惹他,保管能把他給惹毛了,到時候,咱們誰都沒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