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法庭之上(1 / 2)

替天行盜 石章魚 5120 字 2023-03-05

埃斯頓的支吾慌亂,庫柏的勉強生硬,都表明了這其中必有蹊蹺。

法官看得出來,陪審團成員亦能看得出來,就連觀審席上的公眾也都能看得出來。

控訴方座席上的埃斯頓和庫柏是在撒謊!

只是,這情節的反轉也忒迅速了些,讓他們都感到了有些無所適從。

象黨候選人臉色鐵青,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控訴方的埃斯頓局長和庫柏團長為什么要在這種小問題上撒謊說假話。而坐在同一排另外一側的亞當布雷森則松了口氣,法官必然會同意取證庫柏和埃斯頓的值班記錄,如此一來,克拉倫斯便有了足夠的時間等著斯坦德到庭,而斯坦德一旦踏入了法庭,那么,克拉倫斯便會毫不猶豫地打出自己手中的王牌。

當庭法官的心情猶如坐了趟過山車,此刻,他都有些迷糊了,不知道這案子還要撲朔迷離到什么時候。但眼前辯方律師的請求還要答復,而且,還得是必須同意,否則,便會有包庇控訴方的嫌疑。「本庭同意辯方律師的請求,請本庭法警立刻前去取證。現本庭宣布休庭,開庭時間待定,休庭期內,控辯雙方必須與本庭指定區域內活動,不得與外界接觸。」

一聲槌響,法官面色凝重,率先退場。

跟著,便是那十二名或微笑,或蹙眉,或沉思,或茫然的陪審員魚貫而出。

觀審席上的公眾們也是各色心態,或三五一群,或獨自一人,或竊聲討論,或靜心思考,但方向,卻都是法庭之外的自由活動區域。

身為候選人,亞當布雷森享有一個獨立的休息室,在那里,可以抽支煙,也可以躺著小憩,或者是喝上一杯咖啡,甚至還有些糕點可以用來裹腹。進到了休息室中,亞當布雷森將羅獵康利交到了身旁,叮囑道:「再開庭的時候,估計斯坦德就會被帶到法庭上了,只要斯坦德一到,克拉倫斯便會向他們發起最後一擊,屆時,阿諾德署長也會出庭作證。康利,我知道你已經將諾力當做了朋友,而諾力更是把你看做了兄弟,在最後的關頭,我希望你能保持鎮定,配合克拉倫斯給他們致命一擊,讓他們就此失去自由!」

羅獵隨即拍了拍康利的肩,道:「相信我,康利,我一定會將你安全送出法庭,法庭外,安良堂的兄弟已經准備好了,他們會護送你離開金山並抵達邁阿密,在邁阿密,有一位叫羅布特的雪茄商會將你們父子送上駛往古巴的輪船,只要到了古巴,你們父子就算安全了。那邊會有人幫你們父子辦理新的身份證明,想留在當地就留下來,不想留的話,到哪兒去都沒問題,只要不再返回美利堅合眾國就行。」

康利道:「我當然相信你,諾力,還有布雷森先生,請你們放心,我是不會慌亂的,我一定能配合好克拉倫斯律師,給予他們致命一擊。不過,諾力,我還是想勸你放棄原來的計劃,我不怕坐牢,但我真的害怕失去你這樣一位朋友。」

亞當布雷森用著和康利幾乎一樣的眼神看著羅獵,亦是希望羅獵能夠放棄他那鋌而走險的計劃。「諾力,康利的勸告是有道理的,我和克拉倫斯討論過,由他為康利辯護,很有希望將康利的判處降低到十年左右的監禁。」

羅獵搖了搖頭,堅定道:「我說過,這個問題不在討論范圍內。」

另一側的一間獨立休息室中,埃斯頓哭喪著臉面對著庫柏。

他們二人雖然借故支開了那兩名警察局的律政助理,但仍舊擔心隔牆有耳,因此,也只能以手勢、表情及文字進行交流。

「我們跑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埃斯頓在沙發的扶手上邊寫邊比劃。

庫柏搖了搖頭。

埃斯頓長嘆了一聲。

庫柏向埃斯頓招了招手,埃斯頓趕緊將耳朵靠了上去,庫柏低聲道:「我們已經犯了一個錯誤,不能再犯二個錯誤,只要我們今天離開這法庭,那么,我們便會立刻成為一名在逃的通緝犯,而我們現在幾乎是身無分文,往哪兒逃?往哪兒跑?」

埃斯頓反過來附在庫柏的耳邊悄聲道:「可是,我的值班記錄上卻只有那一天。」

庫柏點了點頭,再附回到埃斯頓的耳邊,低聲道:「那並不致命,埃斯頓,再開庭的時候,我會向法庭坦誠承認撒謊,之所以撒謊,無非是想保護我的線人,那名線人是安良堂的人,一旦身份曝光,就會遭致報復。我想,法官和陪審團是能夠理解我們的苦衷的。」

埃斯頓重燃希望,重重地點了點頭。

最為輕松的當屬克拉倫斯。

這場舉世矚目的案件對他來說卻是他律師生涯中相對輕松的一場。案情看似撲朔迷離,但同董彪交流過之後,卻感覺所謂的撲朔迷離不過是表象,只需往里深入一層,這案情便是水落石出,而深入一層所需要的證據證人,那個叫諾力的年輕人也幫助自己找到了。需要他做的,不過就是把時間拖延下來,等到斯坦德到達法庭後,再將這些有力的證據一一擺放出來就夠了。

吃了幾塊糕點,喝了一杯白水,克拉倫斯拉上了窗簾,躺在沙發上,美美地眯了一覺。

下午兩點整,法庭重新開庭,此時,法警已經取證歸來,而斯坦德也已經被帶至法庭外等候傳喚。

法官的法槌剛一落下,不等物證員出示取證來的那兩份值班記錄,庫柏便起身要求發言,也不等法官是否同意,庫柏便迫不及待地開口說道:「法官閣下,各位陪審員,我承認,我在法庭上撒了謊。事發那天,線人是和我取得聯系的,在得知唐人街即將要發生一起暴亂事件的時候,我通知了埃斯頓局長,然後連同一起趕赴了唐人街。」

法庭上下,少不了的又是一陣哄亂。

「肅靜!肅靜!」法官的法槌再次敲響,待稍稍安靜後,法官問道:「庫柏團長,你可知道在法庭上撒謊意味著什么嗎?」

庫柏沉穩道:「回稟法官閣下,我知道,在法庭上撒謊當以偽證罪判處。但是,法官閣下,各位陪審員,我之所以要伙同埃斯頓向法庭撒謊,只是想保護我的線人。向我通報信息的是一名華人,而且,就在安良堂之中,一旦曝光,他的生命安全將受到嚴重威脅。這名線人很早就覺察到了安良堂的暴亂企圖,所以,我便提前跟埃斯頓局長通了氣,讓他在那些天里守在辦公室中,隨時等待進一步的消息。」

法官微微頷首,道:「辯方律師,對控訴方的發言,你有什么疑問嗎?」

克拉倫斯就像是沒睡醒一般,坐在座位上,仍舊微閉著雙眼。聽到了法官的問話,緩緩睜開眼來,道:「疑問有好多,但我想等到庫柏團長解釋完了才好提問。」

法官轉向了庫柏,道:「控訴方,你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

庫柏搖了搖頭,道:「我在等著辯方律師的發問。」

克拉倫斯揉了揉雙眼,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道:「同樣都是線人,為什么說是埃斯頓局長的就會安全,但說成是你庫柏團長的,就不安全了呢?」

庫柏沉穩應道:「向警察局舉報屬於正常渠道,但通過我,一定會引起安良堂殘孽的警覺。」

克拉倫斯露出了邪魅一笑,忽道:「你的這位線人叫連甲川,對嗎?」

庫柏猛然一驚,下意識回道:「你怎么知道?」

克拉倫斯的笑容更加邪魅,微傾著眼神,盯著庫柏,道:「你肯定想不到,是卡爾斯托克頓警司告訴我的,庫柏,卡爾警司在告訴我這條消息的時候,身旁還有安良堂的一個叫小鞍子的小伙子。」

庫柏突然笑開了,清了下嗓子,沉聲回道:「我的線人確實叫連甲川,至於你說的卡爾警司和什么小鞍子,我並不認識。」

克拉倫斯笑道:「不著急,庫柏團長,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認識他們的。」轉而再對法官道:「法官閣下,現在我申請斯坦德准將到庭接受詢問。」

庫柏對撒謊理由的解釋似乎是合情合理,但看辯方律師的表情,似乎這其中還有更大的秘密。再跟陪審團做過眼神交流後,法官同意了克拉倫斯的請求,令法警將斯坦德帶到法庭上來。

當法警帶著法庭手續來到軍港找到斯坦德的時候,這貨就有了慌亂心情,但事已至此,卻只能是硬著頭皮撐下去,因而,一路上斯坦德一言不發表情嚴肅,直到走上的法庭,都不帶旁視一眼,將一名准將的威嚴演示到了極盡。

看到那三人均以到了公眾的視線中,克拉倫斯借著環視觀審席的機會跟亞當布雷森交換了一下眼神。亞當布雷森暗自點了點頭,示意克拉倫斯可以開始他的表演了。

「揭開此案的真相還少不了另外一人。」克拉倫斯轉過身來,面向法官,朗聲道:「此人便是聯邦緝毒署署長,阿諾德先生!」

阿諾德花了一百美金,從一名抽到了觀審資格的市民手中交換到了一張觀審席的座位票,此刻,聽到了克拉倫斯的召喚,立刻站起身來,信步走到了審議庭前,並向法警遞交了身份證件。

法警驗過證件,不敢怠慢,連忙將證件遞交給了當庭法官。

而此時,埃斯頓的面色已經煞白,斯坦德也忍不住不停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庫柏心中同樣慌亂,但仍舊強作鎮定,抗議道:「控訴方反對!法官閣下,本庭審理的是安良堂意欲制造暴亂一案,跟聯邦緝毒署毫無關聯。」

克拉倫斯回敬道:「法官閣下,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埃斯頓、庫柏以及斯坦德三人聯手實施了一起駭人聽聞的鴉片走私案,而正是因為他們在實施此案的過程中受到了安良堂的阻擾,因而聯合這起鴉片走私案的買家,對安良堂的湯姆曹和傑克董展開了報復,意欲滅除安良堂,這才制造了本庭正在審理的所謂制造暴亂罪的案件!」

此話一出,整個法庭全都是嘈雜之聲,就連陪審團也是忍不住的交頭接耳起來。

法官一連敲了五下法槌,喊了五聲肅靜,才勉強將嘈雜聲壓制了下來。

從情感上講,法官也好,陪審團也罷,都有著對控訴一方的傾斜,畢竟,控訴方才代表了美利堅合眾國的主流社會,而被控訴一方則是令人不齒的最下等的黃種人。

但是,這畢竟是一場引發了全市甚至是全州公民關注的案件,同時還是兩位州長競選人共同出席聽審的一場案件,當庭法官那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宣布休庭,他需要和陪審團共同商議,即便出了什么差池,那么責任也要讓陪審團和他共同承擔。

美利堅合眾國的陪審團制度起源於大英帝國,又不同於大英帝國,在陪審團的組成方式上,美利堅合眾國繼承了大英帝國的體制,但是在法庭的作用上,美利堅合眾國的陪審團只負責裁定案件事實,至於該如何掌控法庭,如何將陪審團的裁定適用法律,那卻是法官的職責。因而,商討了十五分鍾後,卻依舊只能由當庭法官來定奪該不該將本案擴展開來。

不過,通過這十五分鍾的休庭討論時間,當庭法官也算是冷靜地將問題想了個明白。

公眾是肯定想要看到事件真相的,若是拒絕聯邦緝毒署的阿諾德署長入庭,不單有可能遭到聯邦緝毒署的控訴,更是要惹發了廣大民眾們的憤慨。

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么,再次開庭後,法官的選擇也就沒那么艱難了。

「本庭裁定阿諾德署長有權力參與到本案的審理中來!」法官敲響了法槌,做出了裁決:「辯方律師,請開始你的陳述。」

克拉倫斯將阿諾德署長請到了辯方席位上,然後環視法庭一圈,開口說道:「三個月前,警察局的卡爾斯托克頓警司在安良堂湯姆曹先生和傑克董先生的協助下,查獲了一批鴉片,這批鴉片的總數量足有兩百噸之多。埃斯頓局長,庫柏團長,你們不會忘記此案吧,當時正是卡爾警司通過埃斯頓局長向庫柏團長申請到了軍隊的協助,在那一戰中,庫柏團長的士兵們一共擊斃了來自於紐約的鴉片走私犯六十余人。」

埃斯頓已是面若死灰,而斯坦德已是微微發抖,強作鎮定的庫柏雖然尚能鎮定地點了點頭,但心中早已是慌做了一團。

「但是,那批被查獲的多達兩百噸的鴉片卻被人調了包,警察局並未將此案上報給聯邦緝毒署,而是擅自做出了銷毀的決定,只是,當眾銷毀的只是一批冒充品,而真正的鴉片卻被埃斯頓局長伙同庫柏,斯坦德二人轉移到了一個秘密的地方。」克拉倫斯說著,將視線投向了那三人的方向,道:「我知道你們會恐嚇我說,當庭誣告聯邦軍人,尤其是兩位扛著上校或是准將軍銜的軍官,該當何罪?我是一名律師,我當然知道誣告軍人的罪責,但是,請你們讓我把事實闡述完畢。」

克拉倫斯轉向了阿諾德,接道:「卡爾斯托克頓警司察覺到了問題,向安良堂的湯姆和傑克做出了求助,同時還向聯邦緝毒署郵寄了檢舉信,阿諾德署長,我肯請你向本庭法官出示卡爾警司的那封檢舉信。」

阿諾德打開了公文包,拿出了從紐約出發時便已經從檔案中找出來的卡爾斯托克頓寄來的那封檢舉信。起身宣誓道:「我代表聯邦緝毒署向神聖的美利堅合眾國法律宣誓,向庄嚴的金山法庭宣誓,我提交的證據是真實的,可靠的。」言罷,雙手捧著那封信,交到了法官面前。

克拉倫斯接道:「埃斯頓局長發現卡爾警司知曉了秘密,便求助與庫柏,庫柏派出了他的部下,也就是潛伏到傑克董的情婦家中的那名殺手,在湯姆曹的一處秘密山庄中找到了卡爾斯托克頓,並處決了他。也正是在那場行動中,庫柏團長的那位殺手部下將安良堂的連甲川收做了庫柏團長的線人,並處決了不聽話的另一名小伙子,小鞍子。」

埃斯頓觸底反彈,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撒謊,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