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闖關東】(下)(1 / 2)

替天行盜 石章魚 1631 字 2020-06-13

羅獵出門之時戴上了黑框平鏡,這讓他增添了幾分儒雅的書卷氣,當然這也是出於隱藏身份的目的。餐車緊挨著頭等車廂,所有陳設都是西洋風味,紅絲絨的沙發座椅,掛著黃色流蘇的幔帳和窗簾,胡桃木的雕花描金餐桌上擺放著做工精美的西洋琺琅瓷器餐具。

他選擇在離門很近的地方坐下,進入餐車時候他就已經觀察過這里的環境,在另外一端坐著兩桌日本軍人,一共是六個人,他們嘰里呱啦地在高談闊論著,不時發出猖狂的大笑聲,在滿洲這片土地上這些外來者已經習慣於以征服者自居,似乎他們從日俄戰爭之後就已經成為了這片土地上的真正主人。

在餐車的中部面對面坐著一對中年俄國夫婦,男人很高大,婦人也是俄羅斯最常見的臃腫體態,兩人衣飾華美,舉止中帶著沙俄貴族特有的狂傲,事實上能夠進入這間餐車的大都不是尋常人物,但多半都是外國面孔,反倒是中國人非常少見。羅獵翻看了一下菜單,大都是西餐,他點了份香煎三文魚,叫了份咖喱雞飯,叫了杯威士忌。一邊翻看著新近的報紙,一邊等候著自己的午餐。

對面走來了一位年輕軍官,羅獵的目光從報紙上方的邊緣警惕性地掃了一下,卻驚奇地發現那名軍官竟然是在黃浦藍磨坊刺殺贛北督軍任忠昌的陸威霖,羅獵將目光垂了下去,稍稍將報紙抬起了一些,遮住自己的面孔,內心不禁緊張起來。自己曾經在藍磨坊出手阻止陸威霖,還兩度將他刺傷。現在迎面遇到,豈不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目前羅獵還無法斷定陸威霖究竟有沒有看到自己。

還好陸威霖剛一進入餐車,就向那群日本人走了過去,笑著打了個招呼,然後一名日本軍人將他迎了過去,他們親切地握手,相互問候,自始至終目光並沒有留意車廂那頭的羅獵。

此時服務生將羅獵的午餐端了上來,羅獵一邊用著午餐,一邊努力傾聽陸威霖和幾名日本人的談話,可惜相隔遙遠,再加上餐車內有些嘈雜,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不過陸威霖的日語應當說得不錯,和那幾名日本人相談甚歡。沒多久就看到陸威霖站起來,向幾名日本人告辭,轉身離開了餐車。

看到陸威霖並沒有向自己的位置繼續經過,羅獵也是打心底松了口氣,興許他並沒有發現自己。

陸威霖離開之後,羅獵馬上准備離開,今晚這列火車就會抵達奉天,他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可沒等他站起身,那幾名日本人已經率先站起身來,其中有兩人顯然喝多了,搖搖晃晃走了過來。經過羅獵身邊的時候,其中那個留著仁丹胡的日本軍官不知什么原因留意到了他,指了指羅獵,用生硬的中文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羅獵不明白這幾名日本軍人為何要找自己的麻煩,隱約覺得和陸威麟有關,內心中對這些強盜充滿了厭惡,表情鎮定自若,不卑不亢道:「這里是中國的土地,我們中國人坐在自己國家的火車里有什么不對嗎?」

日本軍官的手落在了搶套上,身邊的幾名日本人全都掏出了武器,五把勃朗寧齊刷刷瞄准了羅獵。那日本軍官最晚一個把槍抽了出來,操著生硬的中國話道:「我們接到舉報,你是朝鮮流亡叛黨,跟我們走!」

羅獵暗叫不妙,這幾名日本人找自己的麻煩並非巧合,而是因為有人舉報,毫無疑問舉報自己的應當就是陸威霖,現在的朝鮮已經在日本的統治之下,不少朝鮮反抗組織迫於壓力不得不轉入中國進行迂回抗戰,日本方面對朝鮮反抗組織的清剿力度也是極大,手段也極為殘忍,陸威霖應該在進入餐車的時候看到了自己,這一手借刀殺人玩得實在陰險。

羅獵笑了起來:「各位聽什么人胡說,我是中國人,而且我是一名神職人員,一位牧師,我可以向你們證明我的身份。」他准備去拿自己的牧師證,卻被那名日本軍官厲聲喝止,他的這個動作在對方的眼中是極其危險的。

此時剛剛睡醒的瞎子也來到了餐車內,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大驚失色,這廝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熱水壺上,腦海中已經在開始盤算用熱水怒澆小日本的場景。

列車上的乘警聞訊趕來,他想要上前問明事情的原委,卻一名日本軍官粗暴地推開。

就在現場沖突一觸即發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名日本兵滿面驚惶地跑了過來,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川崎將軍被人打暈了……」他說的是日語,除了幾個日本人之外,現場很少有人能夠聽懂。

幾名日本人聽到這個消息大驚失色,再也顧不上羅獵,轉身就向出事的地方跑了過去。

瞎子第一時間來到羅獵的面前,望著幾名日本人的背影,凶神惡煞般揚了揚拳頭:「大爺的,有種別走,老子捏爆這幫龜孫子。」

羅獵站起身,拍了拍瞎子的肩膀,拉著他迅速回到車廂內。

關上車廂的房門,瞎子迫不及待地問道:「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情?」

羅獵將剛才發生的狀況簡單說了一遍,低聲道:「這幫日本人應該是被陸威霖利用了,我剛聽說什么川崎將軍被人打暈,可能他利用我引開日本人的注意力,制造混亂,然後趁機對日本人下手。」

瞎子倒吸了一口冷氣:「靠,這個陸威霖還真是陰險。」說完又回過神來:「咦,你丫還能聽懂日語?」雖然是多年老友,可是羅獵仍然不時給他制造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