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全真南下(1 / 2)

附體記 古鏞 3588 字 2020-08-17

留石公依舊粗衣長劍,看了我和左小瓊一眼,轉向洞庭子道:「余杭張留石,見過魏掌教。」

洞庭子微感詫異,道:「張大俠足跡遍及江南,行俠仗義,貧道素所仰慕,不意今日竟得一見。」

留石公道:「不敢,留石前來有要事稟告。」說完,拱拱手,卻不再說話。

洞庭子登時會意,道:「大家這便散了吧!」

眾人知道留石公有話要說,紛紛散去,那胖道士洞真子跟在眾人後頭,見洞庭子未出聲挽留,也便去了。大廳里只剩下我、左小瓊、慧空、洞庭子、楊至質和留石公幾人,左小瓊將我扶起,正欲離去,留石公道:「兩位小道友,咱們可又見面啦。」

我和左小瓊見他出言相認,便停步招呼。留石公向洞庭子禮揖道:「在下此行代表摩尼教南宗與諸位共商抵御全真教南侵一事。」

此言一出,洞庭子、楊至質登時變色。楊至質呆了呆,喝道:「大膽!你魔教乃朝廷捉拿的欽犯,憑什么與我等相商大事!」洞庭子和楊至質兩人雖為道士,卻也是南宋朝廷任命掌管天下道門的官員,難怪會這么說。

留石公面容不改,道:「我教因「花石綱」一案,舉義旗為民請命,事情已過百年,是非曲直,不提也罷。但那全真教婢事蒙古,遂而勢力坐大,近來大舉南下,實為蒙古狗賊南侵鋪路,屆時南方道門,危在旦夕,孰輕孰重,還望三思。」

楊至質冷冷道:「我等教派傳承千年,當有自存之道,不勞爾等掛懷。」

留石公聽了也不惱怒,沉聲道:「若非我教北宗長期在北方與全真教勢力抗衡,全真教早就南下了,試問南方道門哪一派可抵擋全真一擊?」

洞庭子與楊至質皆冷笑不語。留石公道:「南方眾多教派,以」符籙三宗「立派最早,信徒最眾,但三宗弟子,散布於四方,居家修行的較多,真正出家的甚少,一旦教門有事,能聚齊起來護衛的少之又少。而全真教皆為出家道士,道觀數千,徒眾千萬,以前尚有我教北宗與之糾纏,如今我教北宗已亡,除佛門外,全真教一統北方教派,再也無所忌憚了。

慧空驚問:「貴教北宗已亡?何時之事?」

留石公臉現悲憤之色,道:「今午收到北方傳報,嶗山一戰,我教北宗梁左使、七大法王、五路掌旗使全部陣亡。」

慧空嘆了一聲:「阿彌托佛!」又道:「莫非全真十八子全部出擊?」全真十八子乃當年跟從全真掌教丘處機遠赴西域,面見蒙古成吉思汗的十八位弟子,個個修為深厚,丘處機之後,全真教兩任掌教皆出於十八子中,故此名聞天下。

留石公自顧怔怔出神了一會,才道:「全真教十八子僅十一人參戰。」

此時連楊至質也不由動容。慧空道:「所幸貴教教主袁天行尚能幸免。」

留石公嘆道:「袁教主年初已去逝,否則嶗山一戰也不至於如此慘敗。」頓了頓道:「如今我教尚有北宗屬下部分山東義軍、可與全真教眾多道士相抗,但教中高手僅余南宗三法王、右使張三槍,既我師尊是也。留石今日便是奉師尊之命,前來告知諸位,全真教鷹使已偕同十八子中十三人南下。若得結盟,則共御之,否則請諸位各自珍重!留石告辭了!」說完,合袖一拜,帶著外頭等候的一干魔教隨從,迅即離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洞庭子望著他離去身影,喃喃道:「想不到他竟是魔教中人,一直在咱們眼皮底下行走江湖,可看走眼了。」

楊至質道:「他武功不高,想必未得張三槍真傳。」

洞庭子道:「此人武功雖低,氣度倒也不凡,魔教藏龍卧虎,不可小看。」

轉頭望向我和左小瓊,笑道:「兩位小友,與這張留石可是舊識?」他一笑,臉容頓松,讓人感覺親切隨和,全不似適才一派宗主的氣勢威嚴。

我道:「今日西湖……見過一面,咳咳!」開口一說話,寥寥數語,竟是胸腔泛悶,氣竭音啞,最後更是咳嗽起來。

慧空伸過一指搭在我手腕脈上,眉間微皺,隱現憂色。左小瓊急問:「我大哥怎么樣?!」

慧空道:「阿彌托佛,今日幸得小施主相助,才擒住了逆徒慧現。小施主因此也受了內傷。」

洞庭子和楊至質聽了慧空的話,都吃驚地拿眼看我。我暗自苦笑,所謂「相助」,只不過是我無意中做了回魚餌,慧現則成了上了鉤的魚罷了。

慧空道:「慧現天資聰穎,於西域十年,竟已將密教「催神大法」練到了七層,那逆徒估計也是看你資質不俗,才不惜損耗功力將你七竅毀傷,出觀擒你,若被他再施以控神術,你便終其一生,為其所用了。」

我聽後不禁抽了口冷氣,怪不得我與慧現之間會有那種若有若無的奇怪聯系,原來他竟打算控制於我。

洞庭子定定的瞧了我片刻,點頭笑道:「「資質不俗」倒也不錯,只是命犯桃花,天生徒一個,可惜呀,可惜!」

左小瓊道:「喂!有你這么說人的嗎?!」我滿臉漲得通紅,卻忽然想起與三師嫂、船娘的事,難道我真的是天生徒,別人僅僅通過命相都能看出來嗎?

洞庭子含笑不語。楊至質道:「大師,方才可是有人來搔擾,打慧現主意?」

慧空點點頭,道:「請隨我來。」

眾人出了大堂,順著走廊拐到後面一個房間,慧真、疾風子都在那,西域喇嘛低首坐在慧現身側,右臂新扎綁著傷口,慧現則身子卷縮作一團,兀自昏迷不醒。

洞庭子道:「是全真教?」

慧空沉著臉,一邊搖頭,一邊道:「道兄請看!」走至西域喇嘛身旁,將臂膀的包扎處翻開了些許。

洞庭子近前一看,道:「這……?」目光探詢慧空。

慧空反問道:「道兄以為如何?」

「難道是……?」洞庭子在遲疑中窺見慧空的神色,險些跳將起來:怎地可能?!」

慧空點頭道:「昔日便有傳聞,海瓊子臨海結廬,苦修仙法,曾遇魔人登門問道,印證心法,可惜隨後不久,海瓊子水解化仙,此案不了了之,人皆以為傳聞不足信。但今日看來……」遲疑片刻,目光凝定,斷然道:「老衲以為傳聞不虛!來者三人,功法詭異,前所未見,西域大師未與那人體肌相觸,卻被虛爪所傷……貧僧以金剛指勁相探,那人真氣團抱自身,外氣皆為其所用,正是魔功一路。」

慧空尚未說完,洞庭子眼中精光閃爍,道:「不必多說了!慧現剛離全真到得本宮,便有此事發生,與全真教定然脫不了干系!難道是……惡魔島尚有傳人,已與全真教勾結在一處?」打眼望向慧空,目光中驚疑不定。

慧空也惶然動容,低頭口宣佛號不止:「阿彌陀佛……」

楊至質道:「然則魔人如何潛進宮來?宗陽宮守衛森嚴,便是全真教也無此實力闖入!」

慧空道:「魔道非是一路,定有不可測知者。」

洞庭子沉思片刻,道:「未必,未必。」陡然發聲:「護教何在?!」

「諾!」宗陽功四面八方,遠近各處,群道轟然響應。

其中一名道士隨後朗朗答道:「啟稟掌教,全真道士聚眾宮西,不知其意,徘徊良久,現已離去。榮王等人與太乙教眾,則剛從東門出宮。」

「榮王剛走?」洞庭子詫問,隨即喝道:「適才為何不報?!」

「這……,」那道士期期艾艾,有些慌亂:「洞玉師叔突然身子不適,昏迷不醒,現下是……屬下疾炎子代為奏告。」

洞庭子哼了一聲,收束心神,忽然一眼瞥見:「咦,慧現怎樣了?」

慧空道:「適才來人將慧現劫去,幸遇張留石等人以魔教火功阻攔了片刻,我等方才趕上,將慧現搶回。但奇怪的是,慧現已被人施了手腳,神志不清。」

洞庭子近前察看,沉吟半響,道:「以慧現之行事,既便藏身全真教,經書也還未落入全真教手中。」聽他語氣,似乎對慧現為人處事十分熟悉。

幾人輪番在慧現身上施法,慧現雖然醒來,卻痴呆呆不解一語,看樣子被人以怪異法門制住了心智,眾人一時束手無策。

慧空道:「看來只能先將慧現押回少林,貧僧有位師叔畢生鑽研精神心術,或許能破解也不一定。」

洞庭子道:「也只好這樣了。」

我一直等候機會,此時見眾人一時無話,忙朝洞庭子跪下,連連磕頭。

眾人都詫異地看過來,洞庭子道:「小兄弟為何如此?快快請起!」雙手虛托,我頓感半邊身子如處雲端,不由自主的便直起了腰身。

我大聲道:「求各位道長、大師,將我師姐救出!」

除慧真外,慧空等人都驚問詳情,我便將全真教為奪《元棋經》襲擊青陽山,神龍門一派生死散離之事說了。

洞庭子嘆道:「想不到《元棋經》一直在你師尊手中,那海瓊真人嫡傳弟子金丹南宗掌教留元長多年前便已失蹤,想必你師尊一直無法將《元棋經》轉交於他。貴派一向清靜自守,不料竟因這一部經書,遭了全真教毒手。」

慧空道:「《元棋經》乃上古遺物,而海瓊真人以畢生所學作注,據傳內含許多失傳的奇門術法,全真教謀奪這部經書,恐怕不僅僅是外頭傳言的與佛門爭奇斗富、炫耀典藏這么簡單。」

楊至質點頭沉思道:「全真教的野心眾人皆知,只是此時尚未與其正面敵對,若貿然派人前往棲霞觀救人,只會給對方以口實,立時引發道門大戰,後果不堪設想。如果僅是暗中相救,棲霞觀全真高手著實不少,又有誰能夠辦到?

慧空道:「當今之世,恐怕只有一人,能夠在任何地方都來去自如,逍遙無礙。」

左小瓊詫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