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如此狠心(1 / 2)

那得了司慕涵的宮侍還未來的及言明皇貴君不在寢殿而翊侍君方才去了廚房,水墨笑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司慕涵面容隨即沉了下來,驚的面前的宮侍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怎么?陛下不敢進來?可是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過於的卑鄙?」水墨笑的聲音帶著譏笑傳了出來,分明是在挑戰永熙帝的權威。

那些跪在地上的宮侍更是嚇得渾身直哆嗦。

他們雖然想不明白為何鳳後淪落到這個地步還要惹陛下的怒,但是很清楚若是此時陛下震怒,他們便是死路一條!

主子犯錯,奴侍受罰,這一向是宮中的慣例。

司慕涵的臉色也的確很不好,她眯了眯眼,隨即抬腳踏進了寢殿,身後的宮侍沒有一個人趕跟上去,一進寢殿只見水墨笑一人坐在床上,面容蒼白如雪,但是眸光卻是散發著絲絲冷意。

如她所料雪暖汐並沒有在里面,所以方才水墨笑才會這般挑釁她!

水墨笑仿佛拼勁了全力似的綳緊了身子,錦被下得手也死死地握著,不讓自己冷凝的眸光有絲毫的動搖,他盯著她,便是心跳的凌亂卻還是維持著聲音的冰冷和譏誚,「臣侍還以為陛下真的不敢進來見臣侍!」

司慕涵眼眸幾乎眯成了一條線,面容更是陰沉可怕,「便是你懷著朕的孩子你也沒資格這般跟朕放肆!」

「懷著陛下的孩子?」水墨笑嗤嗤冷笑,「陛下在乎這個孩子嗎?!」他說罷,卻不等司慕涵繼續道,「不,你根本便不在乎這個孩子,甚至恨不得這個孩子死!正好,這也是臣侍的心願!」

司慕涵的眸光更是幽暗,「朕說過,不要再拿朕的孩子來威脅朕!」

她不相信水墨笑會真的不要這個孩子,便是外邊的宮侍都知曉如今他腹中的這個孩子是他唯一的生機,這也是她之前會說出那般話的原因,水墨笑是絕對不會放棄水氏一族而動手除掉這個孩子,就算他再恨她也一樣!

「威脅陛下?陛下認為臣侍能夠用這個孩子威脅陛下什么?」水墨笑哈哈大笑,像是聽見了一個極為荒謬的笑話,「可以為陛下誕育後嗣的男子多得是,陛下怎么會在乎一個害死你母親的男子所生的孩子?臣侍雖然愚笨,但是卻還是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

司慕涵眉頭緩緩皺起,似乎有些不明白水墨笑現在究竟想做什么?他便是認定了她一定不會對他腹中的孩子下手?!

水墨笑繼續道,「若是臣侍真的要拿這個孩子來威脅人,那所威脅的那一個卻也不會是陛下您!」

司慕涵猜到了水墨笑絕對不會傷害腹中的孩子,水墨笑同樣也知曉司慕涵不會下手對付他腹中的孩子,若是沒有雪暖汐之前的緊張或許他真的會怕她動手傷害這個孩子。

雖然他醒來的時間不長,雖然他之前心神還未冷靜下來,但是卻還是看出了雪暖汐很看重這個孩子,而且他口中所說的不會讓任何人包括永熙帝傷害這個孩子的話也是認真的,所以他方才趕說出這般刺激永熙帝的話!

水墨笑此時心中除了對家人的內疚,除了對自己所做之事的後悔,更有對永熙帝的恨!

恨她的絕情,恨她的狠戾,恨她的卑鄙!

沒錯,先帝的死的確與他有關,若是她明著來懲罰他,他無話可說,便是要讓他後半生都活在她的折磨中他也無話可說,他水墨笑既然做出了那件事,那便一定會承擔後果,但是她不該先是陷害她的母親,再來牽連他的全族!

或許她這般做根本便已經是算計好了的,為的不僅僅是為先帝報仇,更是要將他的母親和水家連根拔起!

其實水墨笑心中還有一個讓他恨上了永熙帝的原因不願意承認,那便是永熙帝那將近兩個月的溫柔相待!

若是沒有那兩個月的溫柔相待,或許如今他的心也不會這般的痛!

他恨她布下了一個溫柔陷阱讓他一步一步地失掉了自己的心!

如今,他方才真正地明白為何父親這般不願意看著他對一個女子動情,因為這樣會比死更加的難受!

司慕涵面容隨即有些猙獰,「水墨笑,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很清楚他口中所說的那一個人是誰。

「雖然臣侍不清楚為何宸皇貴君這般的在乎臣侍腹中的孩子。」水墨笑藏在錦被下得手握的更緊,雖然止住了身子的顫抖,但是卻壓制不住心中的痛,臉上揚著淡笑,卻帶著幾分瘋狂,「以宸皇貴君那般善妒的性子該是容不得任何人懷上陛下的孩子方才是,怎么如今這般的在乎?」

他進盯著司慕涵,「該不會是他不能生吧?這個可能性倒是挺大的,聽聞皇貴君曾經掉過孩子,而那以後雖然得到陛下最多的恩寵但是卻始終懷不上,嗯嗯,極為有可能。」

點了點頭,不顧司慕涵越發難看的神色,水墨笑繼續道,「若是臣侍沒有猜錯的話,宸皇貴君該是想要臣侍腹中的這個孩子當做自己的來養,反正如今臣侍已經是一介罪人,便是他真的做出這般奪他人之女的惡行來也不會有任何人多說一句,反而會讓他博得一個賢名!」

這話說完,水墨笑臉上的有些瘮人的笑意倏然消失,轉為了陰沉,面容也有些扭曲,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仿佛每一個字都浸滿了血淚,「既然這個孩子根本便不能夠為臣侍帶來,也不能夠讓挽救臣侍一族,臣侍為何要生下他來成全別人?!不過——」

他的面容更加的扭曲,眼眸也泛起了一絲暗紅,「不過,若是陛下願意為了放過水氏一族,臣侍倒是願意全了皇貴君想當父親的心願!」

然而當這話說出來之後,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話居然是出自他的口中。

他這是在做什么?用他的孩子來和這個狠心的女人做交易嗎?

這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憑什么要給雪暖汐?

水墨笑此時的面容更是扭曲,然而卻不是因為對司慕涵的恨,而是對自己居然說出這般話的震驚和驚恐。

「朕再說一次,不拿朕的孩子來威脅朕!」司慕涵緩緩地道,聲音卻是刺骨的冷凝。

水墨笑那扭曲的面容卻因為這一句話而有了一些緩解,然而他卻還是無法抑制自己繼續與司慕涵抗衡下去,或許一開始水墨笑的確是想在言語上報復司慕涵,是不願意在她的面前低頭,但是此時水墨笑已然有種作繭自縛的趨向,或許在他對司慕涵動了情,而且一步一步地淪陷之後,他在她的面前,便是如何的努力也無法擺脫她對他的影響和壓制,而且,他越是想掙脫她,便越是會失控。

或許一開始,他挑釁司慕涵的根本原因便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絕望。

在內心深處,他希望借此挑釁,讓永熙帝震怒之下了解了他的痛苦,他的心真的很累,很痛,不願意再支撐下去。

可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他自己,他沒有資格做傻事結束自己的痛苦,他還要救他的家人,救他的族人……

水墨笑在經歷了這般重大的變故之後卻這般快便回過神來,本身便是一種不正常,便是他自幼便在一種中生存掙扎,但卻也不會再面對這般大的變故之下還能保持清醒。

昨日的那短短的宣泄還不足讓他心中的痛苦完完全全地釋放出來。

只是,他沒有意識到而已。

方才拿孩子來和永熙帝做交易,本就是帶著絕望的氣息。

雖然司慕涵的不妥協讓水墨笑心中驚恐稍稍平復,然而此時他根本便無法控制自己,在司慕涵說完了那句話之後,他便立即回擊,冷冷譏笑道:「臣侍還以為陛下又多愛宸皇貴君,原來也不過如此!」

他抬著下巴冷笑地看著司慕涵,「雖然臣侍不想讓如願以償不需要動手便可以除掉一個不想要的孩子,但是臣侍卻更想看見陛下心愛的皇貴君是如何的傷心欲絕!哦,不,臣侍方才聽聞,豫君也懷了孩子,陛下也可以將豫君的孩子送給皇貴君,這樣陛下便可一舉兩得,既不需要看著一個帶著害死先帝之人血脈的孩子出生,也可以安撫陛下心愛的皇貴君,不過,豫君怕是不太好過,不過以陛下這般冷絕的心自然不會在乎!」

水墨笑口中說著,腦海中便也不自覺地浮現了話中所描述的畫面,他甚至可以看見永熙帝強行搶走豫君的孩子,而豫君傷心欲絕的畫面

此時,水墨笑的雙眸中盡是癲狂之色,卻也在同時,在他沒有意識之下,眼中滑落了兩道淚痕,或許此時他腦海中所想的那個畫面,里面傷心欲絕的主角不是豫君而是他自己,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水墨笑此時完全將生下孩子救水家這一念頭給拋下了,他只是沉浸在了自己所營造出來的痛苦覺絕望的困局中走不出來。

司慕涵雙眸沉了沉,仿佛蒙上了一層陰霾似的,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她緩步上前幾步,走到了水墨笑的面前,低著頭俯視他,雙眸深沉底,「你威脅朕,朕可以念你懷著朕的孩子且還有一絲用處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但是你若是膽敢威脅阿暖,那朕絕饒不了你!」

水墨笑卻沒有停下了刺激永熙帝的話,「饒不了我?好啊?臣侍倒是想看看陛下是如何饒不了臣侍的!殺了臣侍?臣侍求之不得!」

在這般近乎癲狂的混亂中,水墨笑驀然生出而來一個結論,那便是與其將來生下這個孩子被奪走之後這般痛苦,不如如今狠下心來毀了這個孩子!還不如現在連孩子和自己一同毀掉!

但是便是他要死,也絕對不會讓這個女人好過!

他要讓她嘗試一個手刃骨肉的痛苦!

此時在水墨笑得心中,報復永熙帝的心竟然越過了挽救水氏一族的決心。

「殺了你?!」司慕涵伸手擒住了水墨笑的下巴,此時也是動了真怒,本來她並不打算在繼續對他動怒,不是顧忌孩子,而是對他根本沒有資格讓她再為他動怒,然而如今,他居然將雪暖汐也扯進來,卻已經踩中了她的底線!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雪暖汐這般護著他,甚至為了護著他不惜與自己翻臉,但是他不但不知恩圖報,反過來傷害雪暖汐!到了這般一個時候他卻還是不忘還傷害別人!「若非先帝留下話要留住你坐著鳳後的位置,朕早便要了你的性命!你以為一個孩子便真的可以讓朕放過你?!方才你說的沒錯,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水墨笑下巴被司慕涵擒的生疼,然而這般的疼痛卻遠遠不及他心中的痛,不過這疼卻讓他從幾乎失控了的癲狂中回過神來,他挺清楚了司慕涵的話。

她說,若非先帝留下話要他坐著鳳後的位置,她早變要了他的性命?

先帝留下了話?

先帝要他坐著鳳後的位置?

這原本不是一句很重要的話,但是水墨笑鬼使神差地覺得這是一句極為重要的話,而這樣的一句話卻讓他聽的渾身冰涼。

心中的痛也漸漸地被這股冰涼掩蓋,但是卻更加的難受。

麻痹的感覺漸漸地蔓延全身。

她這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先帝會留下話要他坐著鳳後的位置?!

「你這是什么意思!」水墨笑猛然伸手捉住了司慕涵的手腕。

司慕涵卻隨即揮開了他的手,像是碰著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似的,但是此時水墨笑卻沒有多余的精力注意這個,他只想知道她方才那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你這是什么意思!」水墨笑立即問道,方才壓抑這得顫抖這一次卻顯露了出來。

司慕涵冷冷地看著他,「你以為水華為何會死?你以為你真的可以瞞天過海?水墨笑,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之所以一直沒有人發現你所犯下的罪行,那是因為先帝護著你!」

水墨笑睜大了眼睛,先帝護著他?!

然而當他的震驚還未得到緩解,司慕涵便又給了他巨大的打擊!

他沒有絲毫的留情將她留下水墨笑的原因說了出來。

水墨笑一字一字地聽的清清楚楚!

她說,先帝早便知曉了當日是他將先帝病重的消息泄露給蜀羽瑢知……

她說,當日先帝之所以不處置他那是因為要讓他坐著鳳後的位置,除了需要他母親的支持之外,還有便是她絕對不會愛上他,若是倒是她母親做出危害大周江山的事情,那她便可以毫無忌憚地下手除掉水家!

她說,先帝不希望她廢後,是因為他之於她,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力,與其讓另一個人可能影響到她的人坐上鳳後的位置,不如讓他一直坐著這個位置,而水華的死便是先帝臨終前布下的人脈下得手。

她說——

她在先帝臨終之時曾經許諾過雪暖汐一生不得為後,所以,她方才同意先帝的遺言,留下了他!

這便是她保住他的性命,他鳳後的位置的最終原因!

因為一旦後位空缺,那個禍及的人必定是身為皇貴君的雪暖汐,而她曾經許諾過先帝,雪暖汐不能為後,那來日登上後位之人必定會視雪暖汐為眼中釘肉中刺欲處之而後快,而雪暖汐根本便應付不了,若是由他這個罪人坐著這個位置,當一個名存實亡的鳳後,那後宮中便沒有人有資格為難雪暖汐!

雪暖汐雖然不是鳳後,但是在永熙帝的後宮中,他便是最尊貴之人!而且不是鳳後便不需要有那般的束縛,無需顧忌大周鳳後的風范,可是活的更加的恣意和自由。!

水墨笑原本以為不會再有什么打擊勝過於他害了自己整個母族,然而此時聽了永熙帝的話,他只覺吊掉進了一個深淵,怎么也爬不出來,而那深淵中,只有絕望和痛苦!

永熙帝對他無心,他知曉,可是他卻不知原來他這個鳳後也不過是她用來保護她所愛之人的一枚棋子,一個箭靶而已!

他猛然想起了之前許多次,她曾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此生只會有他一個鳳後!

當時他不信。

如今,她卻證明了,她所說過的話是真的!然而事實,卻是那般的難堪!

君無戲言!

水墨笑第一次真正領悟到了這個詞居然是在這般的情況之下!

他愣愣地看著司慕涵,神態卻是呆滯,仿佛身體內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一瞬間被抽走了一般,他只是愣愣地看著她,仿佛不認得眼前的人是誰一般。

司慕涵沉臉,說出來的話卻是更加的無情,「你若是想讓水氏一族能夠安安穩穩地到達漠北最好不要再使什么手段,若是你膽敢自戕,以致後位空缺,累及阿暖,朕便讓水氏一族陪葬!」

她說吧,便拂袖轉身而去。

然而她方才走出了一步,一直處於呆滯中德水墨笑猛然開口,「放我水氏一族!」

司慕涵眸光掠過一道冷光,轉過了身,卻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此時水墨笑已然是淚流滿面但是卻仍然不知,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喊道:「你流放水氏一族不過是用來要挾我罷了,放過他們,我什么都聽你的,便是讓我一輩子為雪暖汐擋風阻雨都可以!只要你放過水家,讓他們如蜀家一般遣回原籍,我便什么都聽你的!」

「不可能!」司慕涵沒有猶豫,當即回絕了他。

「為什么?!」水墨笑歇斯底里地厲喝道,「你可以放過蜀家,放過蜀羽瑢,放過蜀藍風為何便不可以放過水家?!沒錯,當日是我將先帝病重的消息泄露給蜀羽瑢的,但是下毒的人是蜀羽瑢,謀逆的人是蜀藍風,為何你可以放過他們卻不肯放過水家?!」

司慕涵臉上的陰沉之色緩緩緩解,「漠北雖然荒蕪,但是至少水韻雲還活著。」

水墨笑已然通紅的眼眸猛然睜大,「你……你這是什么意思……」還活著?難道她要母親活不到漠北嗎?!

「朕沒有必要想你解釋。」司慕涵冷冷地道,隨即轉身而去,沒有再理會後面的哀求,在踏出寢殿的那一刻,耳邊傳來了水墨笑聲嘶力竭的咆哮。

「司慕涵,我恨你——」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沉著臉繼續往前。

或許她走得太急,所以並沒有發現,在寢殿外室的角落中,一直站著一個人。

竟是蜀羽之。

方才廚房內的宮侍因為一些小事而起了沖突,雖然只是小事,但是在如今朝和殿朝不保夕的情況之很快便鬧成了一團所以他這個可以做主的主子才會被請去處理。

期間寢殿外候著的宮侍卻匆匆忙忙來向他稟報說陛下進了鳳後寢殿。

他想起雪暖汐的囑咐還有昨日永熙帝的激動,便心下不安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在聽聞了里頭傳出爭吵之聲後,他擔心這件事傳出去,會讓鳳後的處境更加艱難,便將寢殿外候著的宮侍使遠了些,隨後走進寢殿,想勸和,卻不想居然聽到了永熙帝所說的那番話。

他當場愣住了,沒有進去。

她言語間的情誼亦是他害怕的!

沒有一個男子可以面帶笑意地聽著自己的妻主訴說她如何為了保護心愛之人而不擇手段,若不是擔心鳳後會出事,他定然轉身便走。

他躲在了寢殿外室的角落中一直聽著,心痛難忍。

宸皇貴君在她的心中占了很大的位置他知道,可是卻不知,這個位置居然是這般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