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別趕我走(1 / 2)

蜀羽之看著眼前斬釘截鐵地說便是司慕涵殺了他的母親他還是一如既往愛著她的男子,不禁僵住了臉色。

他的心中就像是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一般。

他說就算是她殺了我母親,我還是愛她?!

他居然這樣說?!

蜀羽之看著雪暖汐,忽然覺得像是被人扣住了喉嚨一般,無法喘過氣來,他捂著胸口拼了命似的呼吸但還是無法緩過氣來。

雪暖汐本來是不想再理會蜀羽之的但是此時見了他這般,卻還是訝然不已,「蜀羽之,你怎么了?!」

蜀羽之拼命地吸著氣,好不容易方才擠出了一句話,「那是因為你母親還好好活著——」

雪暖汐本是想上前查看他究竟是怎么的,但是聽了他這句話,便止住了腳步,「蜀羽之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你總是在說這件事?沒錯,我母親是好好活著,那你母親不也是好好活著嗎?雖然她被遣出了京城,你不能如我這般隨時可以見著她,但是她也是活的好好的,涵涵也並沒有抄了蜀家,她還是錦衣玉食,除了不能夠入朝為官之外,她有什么不好?!我母親不也一樣不能入朝為官嗎?你現在究竟是在氣涵涵還是在恨我?!」

他真的不明白為何他總是揪著這件事不放!

蜀羽之的面容瞬間猙獰了一下,「我母親死了!她死了!」雪暖汐的這一番話將他心中最深沉的恨意給激發了出來。「她死了!她在多月前便死了!就連蜀羽瑢,他也死了!你母親活著,但是我母親早在三個月前就死了,可是我這個做兒子的卻什么也不知道,我傻傻地認為她還好好地,好好的——」

他聲嘶力竭地喝著,眼中蘊著極深的痛苦。

雪暖汐瞪大了眼睛,良久良久說不出話來。

蜀羽之哽咽了一下隨即臉上便滑落了兩道清淚,「鳳後從未跟我說過什么,他從未跟我說過你方才所說的話,從未說過……一切都是我自己親耳聽見的,是我親耳聽見的!」

「你……」雪暖汐愣了愣,卻沒有說下去。

「我母親死了,她死了……」蜀羽之凄厲地重復著這個他不願意相信的事實,「雪暖汐,若是你母親現在也死了,你還能這般輕易地說出這句話嗎?!」

雪暖汐聽到這里方才算是完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認為是涵涵殺了你母親?!」所以他方才會這般地問他,所以他方才會受了這般大的刺激!因為他覺得是涵涵殺了他的母親!「可是蜀羽之,你有什么證據?!你都說了你母親是三個月前去世的,可是那時候涵涵根本沒有離開過京城,她如何殺你母親?!」

雖然他不知道蜀羽之的母親是如何死的,但是他卻怎么也不相信是涵涵做的,若是她真的要殺蜀藍風,一開始便可以殺了,為何要拖這般長得時間,而且,便是為了蜀羽之,涵涵也不會下手殺蜀藍風的!

雪暖汐始終是相信蜀羽之在司慕涵的心中占有了不少的位置。

「她是大周的皇帝,殺一個人還需要親自動手嗎?」蜀羽之凄然哭笑道。

「那證據呢?!」雪暖汐隨即反駁道,「你有證據嗎?你說你親耳聽見的,那你是聽誰說的?水墨笑嗎?!還是良貴太君或者是康王?!那日你從蒙斯醉那里出來之後明明還好好的,之後便是去了朝和殿,蜀青說你沒有說一句話便離開朝和殿去了良貴太君那里,那么不是水墨笑說的便是良貴太君了?水墨笑雖然恨涵涵,也有動機誣陷涵涵,還有良貴太君,他因為康王一事對涵涵早便不滿了,也有可能誣陷涵涵!不管是誰,但是只要是想一想便知道他們所說的話都極有可能是假的!涵涵曾經說過你是個聰明之人,可是為何便信了他人的饞言!?甚至還為了這件事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累的全宮里的人都為你擔心!蜀羽之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是她親口說的!」蜀羽之留著累厲喝道。

雪暖汐一愣,驚愕道:「你說什么?!」

「是我親耳聽她說的!」蜀羽之喝道。

雪暖汐卻半步不讓,「那好,你告訴我,你怎么親耳聽到的!」

他將他是傻子嗎?

若是涵涵知曉他為何受了這般的大刺激,那這兩日怎么會這般的擔心?!

分明是他自己不信涵涵!

蜀羽之瞪著雪暖汐,沒有說話。

雪暖汐冷哼道:「怎么?無話可說了?!」

「你以為我很想是她嗎?!?」蜀羽之忽然厲喝道。

這回卻是雪暖汐窒住了。

蜀羽之看著他,眼中的淚水似乎流不盡,「你以為我想這件事是真的嗎?你以為我希望這件事是真的?雪暖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這件事是假的——」

雪暖汐看著他會兒,「便是……便是你母親死了但是你也不能認定了是涵涵做的……涵涵為何要殺了蜀藍風?!」

他想不出任何人理由!

蜀羽之沒有反駁雪暖汐的話,卻是蜷縮在一團,低著頭。

雪暖汐見了他這個模樣,心中一陣糾結,隨即上前,坐在了他的身邊,吸了口氣,緩和了語氣,「蜀羽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你方才說是親耳聽到的,那你將你聽到的說出來給我聽聽,說不定不過是你誤會了涵涵的意思,蜀羽之,涵涵是個什么樣的人,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蜀羽之本就傷心欲絕,心中也是極為的掙扎,他也不想相信司慕涵是這樣一個狠心之人,但是這些事情難道便這般的巧合嗎?他無法相信,然而同時他也因為自己懷疑她而心生愧疚,為何他會這般輕易地懷疑她?

因而他方才會對雪暖汐問出這個問題。

可是雪暖汐的答案卻讓他極為的狼狽難堪!

他以為雪暖汐若是面對同樣的情況也會生出一樣的心思的,但是他卻告訴他,便是司慕涵殺了他的母親,他還是愛她,這讓他原本便掙扎的心更加的痛苦。

他抬頭看著雪暖汐,淚眼模糊。

雪暖汐看著蜀羽之臉上的痛苦,眉頭隨即緊緊皺起,心想方才他的話是否太過分了?可是他就是接受不了別人這般說涵涵,若是其他人或許他還可以忍,可是蜀羽之卻不可以!尤其是這兩日他看著涵涵這兩日為了他擔心焦急,連懷著身孕的蒙斯醉都冷落在一旁,便是處理政事也未曾放下他,可是他一醒來,不但沒有絲毫的感動,反而還不知道因為聽了什么話而這般的說涵涵!

她這般的重視他,但是最後卻得了這般的一個回報。

他心疼!

可是如今看著蜀羽之這個模樣,所有指責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

「蜀羽之,你莫要哭了,我……我不說你了……」

雪暖汐有些不知所措。

蜀羽之卻還是不斷地流著淚,或許這些淚水已經積壓在他的心中許久了,自從蜀家落敗,自從他孤零零地呆在皇宮中。

雪暖汐雖然沒有說錯,司慕涵是對蜀羽之很好,只是這些好對於心里充滿不安感的蜀羽之來說卻遠遠不夠。

蜀羽之這般的重視蜀家,除了蜀家是他的親人之外,還有便是有蜀家在,他在獨自一人空守這座奢華的宮殿之時,心中有所依。

他和雪暖汐等人不同,其他人在孤獨一人的時候他們還可以寄托於孩子,便是如今雪暖汐還未有孩子,他還是有希望。

便是如今的水墨笑,他的未來也並非徹底絕望,他還有腹中的孩子!

人生最可怕的便是漫長的未來都看不見任何的希望。

蜀家雖然讓蜀羽之心有所依,但是卻也只是一種心靈上的慰藉,而實際上蜀羽之最大的希望便是司慕涵的心,所以當他得知自己母親的死可能與司慕涵有關,他便悲觀地信了,不是因為他對司慕涵不夠信任,而是因為,他太過於在乎司慕涵的心,而若是她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情,那他未來的依仗和希望便是連心中的那一丁點可以讓他支撐走過那孤獨的日子的慰藉都消失了。

他的人生再無任何希望,便徹底毀滅了!

「蜀羽之……」雪暖汐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腳亂一陣子,隨後便起身想著要去蜀青來安慰他,但是他這個想法方才一說出口,卻被蜀羽之哽咽地叫住了。

「不要……」蜀羽之滿臉淚痕地看著他,「不要告訴奶爹……」

如今他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不想讓他擔心,不想讓他跟著他一同絕望。

雪暖汐止住了腳步,「可是……」

「我真的是誤會了她嗎?」蜀羽之凝視著雪暖汐止住了淚水,「我真的誤會了她嗎?」

其實在蜀羽之的心中比雪暖汐更加希望自己是誤會了的。

他甚至願意付出一切來換取這件事是一個誤會!

「蜀羽之,涵涵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雪暖汐的聲音雖然平緩,但是話中卻帶著絕望的堅信。

蜀羽之看了雪暖汐好半晌方才凄然絕望地開口道:「那日,鳳後求陛下放過水家,求她讓水家如蜀家一般,返回原籍,陛下不允,鳳後怒言,既然陛下可以饒了蜀家,為何不能放過水家,蜀家也當日先帝駕崩一事也是有直接的關系,陛下說……她說……至少水韻雲還活著……後來……我去良貴太君宮中,本是想求良貴太君讓康王去查查母親的情況……而這時,康王進宮,告知……良貴太君,蜀家來信我母親……早在三個月前便去世了……而蜀羽瑢……他也早死了……」

雪暖汐聽了蜀羽之的話,不禁心中一陣氣結,若非見了蜀羽之滿臉的絕望,他定然不會好聲好氣地跟他說,「便是因為這樣,所以你就認定了你母親的死與涵涵有關?!」

這未免太了吧!

「這些事情蜀家當地的官員早便已經讓人上了折子……陛下明明早就知道……可是她卻沒有告訴我……沒有……她明明知道我很想知曉母親的情況,可是她卻一直瞞著……若非……若非……」蜀羽之渾身緊綳著,「她為何不告訴我?為何連讓我為母親戴孝的機會都不給我?為什么?!」

「這……」雪暖汐微微一窒,「可能涵涵是擔心你傷心,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你,總之,你母親的死絕對不會跟涵涵有關!你方才也說了,你母親是病死的,便是蜀家來信,也是說你母親是病死的……便是涵涵可能騙你,但是蜀家的人也不會騙康王啊!還有蜀羽瑢,我早便聽聞他離開京城的事情本就身子不好,便是也病死了那也沒什么奇怪的,而且,這蜀羽瑢害人不淺,便是你也被他害過,他死了也是罪有應得,是報應!」

「那我母親呢?她也是報應嗎?!」蜀羽之對於報應這個詞特別的敏感。

雪暖汐又是一窒,「我不知道你母親是不是報應,但是她的死絕對和涵涵無關!」

蜀羽之瞪著他,沒有在說話。

雪暖汐見狀,便道:「再過些時候涵涵便要下朝了,你若是真的這般的不信她,那便直接問她為什么要瞞著你母親病死的消息!」

「她會告訴我嗎?」蜀羽之凄然笑道。

雪暖汐有些慍怒,「你連問都沒問,怎么便知道她不會說?!」

蜀羽之看著他,好半晌不說話。

「怎么樣?」雪暖汐再一次問道。

蜀羽之道:「若是真的呢?」

雪暖汐瞪大了眼睛,他便真的是認定了這件事和涵涵有關!「若是真的,那我便不再幫她!」

蜀羽之垂下了頭,沒有在說話,雖然止住了淚水,但是此時的臉色看卻是更加的凄然。

早朝之後,司慕涵先回交泰殿換下了朝服,便往聽雨殿而去,一進聽雨殿的便從御醫的稟報中得知蜀羽之已然醒來,情況尚好,她微微松了口氣,隨後往寢殿走去。

蜀羽之此時在正喝著蜀青備好的清粥,臉色雖然蒼白,雙目微紅,雖然臉上的淚跡已干,但是卻還是可以看出是哭過了的。

蜀青一邊小心翼翼地喂著主子,一邊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方才是不是皇貴君對自家主子做了什么讓主子哭紅了眼睛。

雪暖汐則是坐在了一旁,心里卻也是在生著悶氣,倒不是因為蜀青,而是因為方才蜀羽之所說的話,為何他便還是堅信蜀藍風的死也涵涵有關?為什么他便是不肯相信涵涵!?

這時,外邊的宮侍稟報說陛下駕到。

蜀羽之聞言臉色瞬間一變,連身子也顫抖了一下。

雪暖汐看了看蜀羽之,心中卻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絲不安,難不成他也受了蜀羽之的影響?!

蜀青也注意到了主子的異樣,但是也只是以為主子身子還是不適,便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碗,隨後便起身要去請御醫進來。

蜀羽之卻猛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不願意讓他離開。

蜀青一陣錯愕,「主子……」

「我……我沒事,你不要走……」蜀羽之斷斷續續地道。

雪暖汐見了蜀羽之這樣,心里有些不悅,他這是做什么?難不成他不但以為涵涵殺了他的母親,還認為涵涵會連他也不放過嗎?

蜀青不知道自家主子為何這般,但是這樣的情形卻也曾經發生過,不過那是主子生父病逝之後,主子終日傷害也害怕主夫方才這般,為何如今也這樣?

司慕涵走進了寢殿內,便看見了蜀羽之滿臉驚惶的神態,她的眉頭隨即皺起,心中的疑慮更深。

雪暖汐立即起身迎了上去,「臣侍參見陛下。」

他的聲音有些堅硬,行禮也甚至不自然,像是在與誰慪氣刻意這般做似的。

蜀羽之沒有任何要起身行禮的動作而是低下了頭。

蜀青被主子這般奇怪的行為給愣住了,也沒有回過神來。

司慕涵揮手讓跟在身後的宮侍退下,隨後看了一眼雪暖汐。

雪暖汐不禁露出了一抹委屈的神態。

司慕涵微微眯了眯眼,卻沒有說話,然而走向了蜀羽之,最後坐在了床邊,也看清了蜀羽之緊抓著蜀青不願意放手的動作,她雖然驚訝,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看向蜀羽之,「如今感覺如何?身子還有哪里不舒服?心口還疼嗎?」

蜀羽之的心在聽見了司慕涵這樣的話之後,不禁猛然狠狠揪了一下,但是他卻沒有伸手捂住胸口,而是低著頭咬緊了牙關。

司慕涵自然感覺到了蜀羽之的異樣,昨夜在心中盤旋不去的想法又一次涌上了心頭,羽之如今在怕她。

此時,她猛然想起,昨夜蜀羽之心痛難忍的時候,恰恰是在她的懷中。

「主子……」蜀青小聲地提醒道。

蜀羽之還有沒有抬起頭。

雪暖汐見狀便道:「翊侍君方才不是說有事情要問陛下的嗎?既然如此為何如今便一句話也不說?!」

司慕涵淡淡地掃了雪暖汐一眼。

雪暖汐咬了咬牙,只好停下了話,便是在如此,涵涵還是這般的關心他,可是她又豈會知道,如今的蜀羽之心中早便已經認定了她就是他的殺母仇人了!

蜀青見了自家主子如今這種情形,心里不禁開始著急起來,主子究竟是怎么了,若是陛下生氣了怎么辦?!如今宮中已經有君侍懷上皇嗣了,若是主子如今惹了陛下的怒,那將來的日子會更加的難過的!

雪暖汐瞪了一眼蜀羽之,隨後又看向司慕涵,卻見她此時正看著蜀羽之,沒有緊皺像是很擔心的樣子,「翊侍君有話要跟陛下說,蜀青你隨本宮先出去吧。」

蜀青一愣。

「走啦!」雪暖汐沉聲道。

蜀羽之還是沒有說話,卻放開了握著蜀青的手。

蜀青此時並不想就這般離開,便尋了一個借口道:「可是奴侍還得喂主子喝粥……」

「給朕吧。」司慕涵這時開口說道。

蜀青又是一愣。

「怎么?你連陛下都不放心嗎?」雪暖汐微惱道,怎么主子下人都是一個樣,就是不信涵涵!

蜀青自然連忙否認。

「那還不走!」雪暖汐沉著臉道,「本宮宮中還有些補身子的貢品,如今你主子身子弱,隨本宮去一趟吧。」

蜀青看了看蜀羽之,好半晌方才起身行禮離開。

雪暖汐臨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蜀羽之,「翊侍君既然不信本宮的話,那便可以自己弄清楚,看看到底是你小心眼還是本宮腦子笨!」他說罷,又對司慕涵行了一禮,方才拉著蜀青離開。

司慕涵見了雪暖汐這般的行為,雖然疑惑但是卻沒有立即,如今最要緊的卻還是眼前這個對她生出了懼怕之意的男子。

被自己身邊親近之人所害怕,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對於雪暖汐的話,蜀羽之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藏在了被子下得手死死地握著,掌心的喂疼一點一點地滲入心中,然後無限擴大。

司慕涵垂下了眼簾,伸手端起一旁擱置著碗,隨後開始舀動著碗內的清粥,「你昏睡了兩日,要吃些東西方才恢復的快。」

她沒有時間詢問他究竟為何這般,而是接替了蜀青之前的工作,喂著他喝粥。

蜀羽之聽了這句溫和的關懷,眼底隨即一酸,然而許是因為方才哭得太厲害了,如今已然流不出淚。

司慕涵舀了一勺子粥遞到了蜀羽之的嘴邊,淡淡的粥香在他的鼻尖縈繞。

蜀羽之微微抬起頭,雖然張口喝下了那粥,但是卻始終垂著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