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隆中喬氏(1 / 2)

司慕涵見了官錦候在外邊之時心里還是有些出乎意料,她以為官錦在得知了親人俱亡之後至少需要一段時間接受,然而這方才過了兩日,他便找上她了。

官錦雖然穿著得體,然而臉色卻比那晚司慕涵在清思殿見到他之時更加的憔悴,整個人也是比之前消瘦了不少。

他的眸中沒有淚水,然而卻是眼珠子卻是布滿了血絲,想必是睡眠極少的緣故。

此時,他的身上還散發出了一陣淡淡卻讓人不禁心酸的悲傷。

「錦參見陛下。」官錦見司慕涵回來,便上前行禮。

司慕涵看了看他,「平身。」

官錦依言站起,隨後抬頭看著司慕涵,「錦想知道所有事情,還望陛下如實告知。」他的聲音雖然不重,然而卻帶著義無反顧的決然。

司慕涵蹙了蹙眉,「隨朕進來吧。」

官錦雙手緊握了一下,隨後垂頭跟在了司慕涵的身後。

御書房旁的暖閣

司慕涵坐在了窗前的暖榻上,端著宮侍奉上的熱茶喝了口,隨後方才抬頭看向官錦,緩緩地道:「你真的想知道?」

「是!」官錦干凈利落地說出了這個字,那雙不滿血絲的眼眸當中隨後蒙上了一層凄厲的悲傷,「母親父親不在而身為兒子的我卻居然將這些事情給忘了,錦若是再不弄清楚,便不配為人子,甚至不配為人!」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既然你這是你的決定,朕也尊重你的決定。」

官錦哽咽一聲,「謝陛下……」

「你先坐下吧。」司慕涵緩緩地道。

官錦沒有推辭便坐了下來,一雙眼睛盯著司慕涵,里邊有著焦急,也有著悲痛。

司慕涵凝了凝神,「其實朕所知道的也是不多……也就是一年前朕在……」她的話忽然間停了下來沒有繼續下去,反而是抬頭深深凝視著官錦。

官錦原本便是憔悴的面容此時見了司慕涵這般眼神,更是多添了一抹脆弱,「陛下……」

她為何這般看著他?

那些事情便這般無法說出口嗎?

母親到底為什么會死?

父親為何會出事?

官錦不在乎官家的其他人,因為在他的記憶當中,官家內,除了他的母親之外,其他的官家人都是明著笑臉暗著算計,因為他們看不起父親孤兒的出身!

在聽聞官家所有人都死了之時,官錦也只是震驚,沒有多余的傷感,然而他的母親和父親卻不一樣,這幾乎將他給擊垮了!

在這兩日的時間中,官錦曾經想過便這般隨著他們而去算了,然而心里卻因為有著太多的疑惑,若是不解開,他便是死也不會安心的!

官家的人都死了,而他卻進了宮,成了眾人眼中永熙帝的未來君侍,能夠造成這個後果的,那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或者……

是誰害了官家?!

官錦盯著司慕涵,雙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頭,難道是……她嗎?

若真的是有人害官家,那這個人的權勢定然不低,而有這般權勢的人,大周朝便也就那般幾個,而最有可能的人便是……

不會的!

官錦壓下了心中的顫抖,若是她害了官家,那她為何要留他在身邊?!

司慕涵本是想從在弱水三千樓初見官錦說起,然而如今他失去了摯愛的雙親,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已然是悲痛欲絕了,若是他再知曉自己曾經在青樓中當過妓子,那對他而言便更是雪上加霜,或許是方才和程氏分別,她的心情還未緩過來,便也無法如同之前那般冷漠地對待官錦這事,除此之外,她還想起了之前官錦在安王府中自盡一事,若是他知曉了一切事情難保他不會再做出這等事情來,而這卻不是她樂見的。

父君臨終之前雖未曾說什么,然而她卻知道,他還是希望官錦能夠好好過日子的,況且,官文舒的事情,她始終是有多虧欠,還有如今官錦成了這般樣子,亦是因為救父君之緣故。

司慕涵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做的太絕。

「事情便從朕奉先帝旨意前去西南巡防開始說起吧……」司慕涵最終還是砍掉在弱水三千樓內初見官錦這事情,從臨淮城將軍府中那接風晚宴開始講起。

而除了砍去了那段記憶之後,司慕涵便沒有再隱瞞官錦任何,包括她請官文舒指正平王一事,便是知道他知曉了這件事許是會恨她,她還是未曾隱瞞。

而整個過程當中,官錦便像是傻了一般,只是盯著司慕涵看。

司慕涵仿若沒有看見官錦的神態,語氣平淡而緩和地將所有的事情說完,將所有的事情說完了之後,便補了最後一句,「朕知道的便是這些,至於你母親和你父親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朕也不清楚,因而不方便說些什么,不過你母親對朕有恩,臨終之前也托付朕要好生照顧你,朕答應了便會做到,往後你的生活朕都會安排好,若是你願意留在宮中便留下,至於是否成朕的君侍,也在你,若是你不願意留在宮中,朕也可以另作安排。」

官錦還是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張本就蒼白的面容此時更是沒有絲毫的血色。

司慕涵知道這些對於官錦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因而對他此時的反應沒有多大的驚訝,只是為了防止他做出什么傻事來,卻還是勸了幾句,「雖然朕不知道你母親為何這般對待你父親與你,然而朕卻看得出來,你母親是極為的關心你的,否則便不會讓朕照顧你,朕也相信,她對你父親也是情深,否則便不會在獄中自盡身亡隨你父親而去。」

除了弱水三千樓的事情之外,司慕涵最終還隱瞞了一件事。

那便是那日官錦在觀星殿中激動之下對雪暖汐說出他父親曾經遭人凌辱一事。

她不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因而沒有說出。

只是如今想了想,卻也是有可能。

一個男子領著年幼的兒子在外,由西南邊陲流落至京城,便是真的遇上了這些事情,卻也並不算是奇怪。

官錦在司慕涵說完了這番話之後,也終於有了反應,然而卻是猛然從椅子上站起,隨即便轉身瘋了一般往外跑去。

司慕涵見狀也站起了身來,本是想跟上去的,然而想了想,卻還是停了下來,只是喚來了外邊的宮侍和侍衛,讓他們追上去看看,且吩咐只要官錦不做傻事,便不必插手。

得知這般事情,他需要的是發泄。

而司慕涵所擔心的事情也並沒有發生,當日官錦跑出了御書房之後便一直瘋了一般在宮道上胡亂跑著,直到最後跑累了便趴在了宮牆上哭著,聲音凄厲而悲傷,那哭聲幾乎便是常年呆在宮中見慣了宮中黑暗之人卻也聽的心酸。

官錦的這般行為自然是引起了後宮眾人的注意,然而因為有了司慕涵的吩咐,當日並沒有並沒有人上前打斷官錦的發泄。

他便一直這般哭著,直到聲嘶力竭昏厥了過去,奉著司慕涵旨意跟在後邊的宮侍和侍衛方才將他送回了清思殿。

宣御醫診治過後,便說是刺激過度,並無大礙。

雪暖汐自然是很快便知道了官錦的事情,原本他還以為官錦這般難過是因為司慕涵對他說了什么絕情的話,後來方才從司慕涵的口中得知了實情,又從宮侍的口中得知了官錦那日的慘象,倒也生出了幾分同情,因而在司慕涵讓他多注意一些官錦,莫要讓他做出傻事之後,也爽快地同意了,倒是少有的未曾吃醋,不過除了可憐官錦之外,卻也是看得出來,司慕涵對官錦也僅僅只是如他一般同情而已,除了應了司慕涵的吩咐多注意官錦之外,未免宮中對於官錦哭訴一事妄加猜測而引得後宮不寧,當日他便下了命令,不許後宮眾人議論此事,最後倒也未曾生出多大的事情來。

蒙斯醉從雪暖汐的口中得知了官錦的事情,輕嘆了一聲,卻也沒說什么,只是還是派人送了一切補身的葯材過去。

水墨笑從九兒的口中得知了官錦從交泰殿跑出來之後傷心欲絕地哭泣這事,卻也只是冷冷一笑,便擱下了,沒有落井下石,倒也不是他心軟放過官錦,而是此時他根本便沒有心思來理會官錦,此時他的心思都在司慕涵的身上。

因為他得知了程氏被送出宮了!

水墨笑猜出了程氏的身份,原本見司慕涵不認程氏已然是心寒和憂心不已,如今見司慕涵居然連讓程氏呆在皇宮當中奉養都不願意而選擇將人送走更是冷徹心扉。

他沒有想到司慕涵的居然可以絕情至此!

蜀羽之依舊深居簡出的對宮中的一切事情都不加注意只是安靜地做著那些衣裳,不過天氣好的事情卻也會走出屋子在聽雨殿內的回廊走走。

而官錦自醒來之後,雖然依舊沉浸在悲傷當中,然而卻也未曾有做出自盡那等傷害自己的事情來,最後也只是每日呆在房中發呆而已。

司慕涵見官錦沒有傷害自己便也將這件事放下了,將心思放回了朝政之上。

三月初,新設立不久的太學院鬧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只是永熙帝卻因為這件事情而降了旨意斥責,也因為這般,讓原本並不引人注目的太學院成為了京城新一個的熱門話題。

事情原本便很簡單。

便是學院當中學子們的打鬧罷了。

雖然讀書之人若起沖突有辱斯文,然而這學子亦是人,若出打鬧一事,卻也並非罪大惡極。

事情的經過是這般,當日學院當中的一個教授史學的院士布置了一份題目讓眾人就這一題目寫一篇文章,且言明文章寫的最好的便會將其呈給永熙帝親閱。

眾人聽了這個自然是想盡了方法將文章寫好。

然既然言明最好的方才能夠得此殊榮,那最後便只有一人。

原本這是公平競爭之事,沒有什么好起沖突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最後得到這殊榮之人卻是出身寒門,而且據說那學子的母親還是一個連字都不懂的再青樓當中當卑賤下人的。

原本這也並沒什么,只是開年之後,太學院中派別之風越發的厲害,寒門學子與名門學子之間甚至有種老死不相往來之感,只是平日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沖突,便一直僵持著,可是如今,難得有機會得到永熙帝的賞識,但是最後卻被一個她們看不起的人給得了,那些名門學子幾乎是氣紅了眼睛,紛紛質疑那學子是否作弊,而寒門出身的學子聽了這話,自然是勃然大怒,便爭鋒相對地反駁,便說那些名門出身的學子不過是靠著家里的關系進來的並沒有什么真才實學,不但沒有真才實學卻還眼紅她們。

這些原本不過是孩子般的爭吵,然而因為各自的觀念不同,也正是因為她們都是些未曾成年的孩子,便這般一來二去的,再加之原本兩幫人便勢成水火,最終大打了出手。

而這般一開打,雙方幾乎將這些日子擠壓在心中的怨氣都給發作了出來,便是連太學院中的先生下人等都阻攔不得,幾乎將史學堂給砸了。

最好還是太學院院長讓人去順天府請了順天府尹領著衙役過來方才震了下來。

驚動了順天府尹,事情自然是傳開了。

而永熙帝得知了這件事之後,便下旨斥責了太學院以及那些鬧事的學子。

而朝中有孩子在太學院中的大臣便也是隱晦地向永熙帝求了情,也順帶將責任推到了那些毫無背景的寒門學子身上,甚至提及了其中必定是有不公,孩子們放才會鬧成這般。

永熙帝聽了這些並沒有動怒而是讓太學院院長雪千醒領著那得了頭名的孩子領到了正宣殿上,便在早朝之上當中一眾大臣的面親自考了那孩子。

雖然那孩子的表現及不上參與科考之人,然而她的表現卻是讓在場的所有大臣無話可以。

什么叫做真才實學,這便是!

永熙帝面對一眾沉默的大臣,冷冷地道。

便也是因為這件事,永熙帝還當朝下了一道口諭,往後不管是太學院中還是朝堂之上,她便只認才干學識,不論出身,只要有真才實學她便會重用,若是沒有才干之人,那便是她出身世家名門,甚至皇家,也沒有資格站在朝堂之上!

這一口諭在朝野內外掀起了一番不小的風波。

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

永熙帝下旨賞了那得了頭名的孩子,雖然沒有再斥責於那些名門出身的學子,然而這已經是打了眾多名門世家的臉,也是給她們敲響了警鍾。

這場孩子之間的打鬧最後以演化成了朝堂上的暗潮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