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事與願違(1 / 2)

自從明貴太君病了之後,安王每日除了上早朝之後,其余的時間都呆在明貴太君身邊侍疾,雖然御醫說明貴太君的情況並不算是嚴重,但是安王始終無法放心。

因為御醫說,明貴太君的病情很大程度是因為心有郁結而引起的。

安王很清楚明貴太君心中的郁結是什么。

「父君今日感覺如何?」這一日,安王如同往日一般下了早朝便往明貴太君宮中趕來,而此時,安王正君正在伺候著明貴太君服葯。

明貴太君笑了笑,「好多了。」

「我來吧。」安王對著自家正君說道。

安王正君點頭,起身將手中還剩一半葯汁的葯碗遞給了安王,隨後安靜地立在了一旁,而他看著安王的眼神有著明顯的擔憂,雖然御醫說父君的情況並不算嚴重,只要好好調養,便可康復的,可是父君的年紀畢竟是大了,而且,自從先帝駕崩之後,父君的心情似乎一直未曾真正地恢復過來,雖然父君並沒有表現的過於的憂傷,但是,他還是感覺的出來,父君似乎依舊未曾放下先帝駕崩這件事。

所以,這一次明貴太君毫無征兆地病倒,讓安王正君極為的憂心。

「你昨晚上也在這里守了一夜了,先下去歇歇吧。」明貴太君微笑地對著安王正君道,這幾日也是為難了這個孩子了。

安王正君回道:「父君,兒臣不累。」

「去休息會兒吧。」安王插話道,「這里有我陪著便行,幾個孩子方才也嚷著要見你。」

安王正君心動了,按理說來他再累也不該離開的,可是這兩日御醫說最好不要讓孩子過來吵著父君,因而他便未曾帶著孩子來,只是將一眾孩子放在了偏殿當中,而他也因為寸步不離地守在寢殿中,也許久未曾見到孩子了,「兒臣先下去,過會兒再來伺候父君。」

「嗯。」明貴太君點頭。

安王正君行了一個禮,隨後退下。

「葯要涼了,父君先把葯喝了吧。」安王說道。

明貴太君點了點頭,安靜地將葯喝完。

安王將葯碗放下,隨後又親自伺候了父親漱了口。

明貴太君靠著床頭坐著,對著旁邊候著的宮侍道:「你們都先去吧。」

以藍竹為首的一眾宮侍行禮退下。

而藍竹也清楚,自家主子是有話想跟殿下說。

安王自然也看得出來,從明貴太君方才讓安王正君下去休息之時,她便明白了父君是想單獨與她說話,「父君有什么話便說罷,兒臣聽著。」

明貴太君看著女兒越來越成熟的面容,笑道:「仿佛一晃眼間,父君的璇兒便這般大了。」

安王聞言蹙起了眉,父親這般說話的語氣讓她的心有些不安,「父君……」

明貴太君伸手拍了拍女兒的手,打斷了她的話,「你方才出生的時候個頭很小,重量也比不上尋常的孩子,當時父君見了你那般模樣,那是狠狠地嚇了一跳,父君以為會養不大你,幸好,御醫說,雖然你出生是小了點,但是身子卻是康健。」

「父君……」安王眉頭皺的更緊。

明貴太君笑了笑,「父君老了,所以總是喜歡想起以前的事情,如今難得精神不錯,你便讓父君好好說說如何?」

安王心頭像是被什么壓著似的,「嗯。」

明貴太君笑道:「別擔心,父君沒事。」

安王擠出了一抹笑容,寬慰父親。

「我方才嫁來大周沒多久,便懷上了孩子,當時我真的很怕,很怕先帝不會允許我生下這個孩子,也因為這般,懷孕期間身子的情況也糟糕,後來又見你生成了那般弱小的樣子,我便知道,是我這個做父君的沒有盡到了職責,同時我還擔心,你這般模樣,會與先帝有些關系……」明貴太君的話停了下來,沒有再說下去,凝視著女兒沉默會兒之後,他方才繼續微笑道:「不過還好,後來你真的如御醫所講的那般健健康康地成長,而你母皇對於雖然算不上很親近,但是卻沒有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情,可便是如今啊,我還是到了你長成十歲的時候,方才真真正正地安下心來,璇兒……可怪父君在你年幼的時候便在你身上加諸了那般的你原本不該承受的擔子?」

安王明白父親的意思,從她懂事開始,父君便一直在灌輸著她除了是大周的十三皇女之外,身上還留著南詔國的血,雖然他並沒有明明確確地告訴她,他希望她對南詔如何,但是,那時候她便知道,父親的心里,其實還是希望她能夠盡可能地幫助南詔的。

這些年,她也曾經想過,若是當年,父君並沒有跟她灌輸了那般多關於南詔的事情,或許如今,她無法為了大周和南詔而兩面為難。

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想過,若是她的意識中,只認定自己是大周的皇女,而和南詔沒有任何的關系,那該有多好。

可是,曾經聽過的事情她無法抹去,付出了的感情,她也無法收回。

安王知道,自己的這一生,都要為了讓大周和南詔和平共處而不斷努力。

「父君,兒臣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兒臣好。」安王笑道,笑容內斂。

明貴太君心里卻沒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他很清楚,女兒對南詔的一切情感都是源自於他身上,而這些年,女兒為大周和南詔兩面為難的困局,也是他一手造成的,雖然他曾經跟她說過,讓她不必再為了南詔而為難,但是,自己教出來的女兒,他如何不了解?

動了感情,如何能夠輕易說不管便不管。

更何況,還有他的存在。

明貴太君想著,若是沒有他,女兒是不是便可以活的更加的輕松?

「父君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他低頭拍著女兒的手,聲音有些輕微的哽咽。

安王握著父親的有些顫抖的手,「父君,兒臣沒有你想的這般不好,這些年,陛下對兒臣也是真正的信任和看重,父君也是多慮了。」

「你的這個皇妹是什么樣的心性,這些年,父君也是看清了一些。」明貴太君淡淡地道。

安王凝了凝神色,「父君,陛下……」

「放心吧。」明貴太君知道女兒擔心什么,「這里沒有她的眼線,再說了,雖然她如今是大周的皇帝,但是,父君說一句她是你的皇妹,卻也不算是逾越。」

安王擔心的不是這些禮儀上面的事情,而是父親的態度,這些年,父君對陛下態度都是尊重的,禮儀上邊也未曾出過一絲的差錯,雖然沒有對母皇那般的敬畏,但是卻沒有想如今這般說話這樣隨意,「父君,陛下並不是那等絕情之人。」

明貴太君笑了笑,卻沒有回應女兒的話,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不怎么相干的事情,「當日良貴太君的十四皇子下嫁給你正君嫡妹之時,我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是卻是打心底不贊同。」

安王心微微一沉。

四年前,良貴太君所出的十四皇子已經到了婚嫁的年紀,而指婚的旨意卻一直遲遲不下來,康王再一次找上了她,求她給十五皇弟找一門好親事。

她念在了手足之宜便向陛下提了提,之後不久,指婚的旨意便下來了。

十四皇弟下嫁她正君最小的嫡妹於靈。

而當時於靈方才經過了春闈以進士的身份進入翰林院不久,連個正式的官職都沒有。

這門婚事自然算不得上是好婚事。

但是聖旨已下,良貴太君便是再不同意也只能讓兒子出嫁,也因為這件事,她成了良貴太君最不待見之人,便是康王也認為這件婚事是她在背後推動的,為的便是扶植正君的母族。

然而,當時,她也因為陛下居然做出這樣的舉動而震驚不已。

陛下不待見良貴太君這些人她知道,可是將十四皇弟嫁給一個方才進入翰林院連個正式官職都沒有且出身不算是高的女子,這卻也顯得過於的涼薄。

因為皇子下嫁,因而於靈得了一座御賜的宅邸,而且,之後不久,她便從翰林院調了出來,到了吏部任職,成了她的部下。

隨後幾年,於靈一步一步地被提升為如今的吏部侍郎。

她看的出來,陛下是有意重用於靈。

「雖然這件婚事委屈了十四皇弟,但是如今於靈已經是吏部侍郎,可以看得出來,陛下很重用她,而且,這些年,十四皇弟的日子也是過的不錯的。」

十四皇弟的性子也良貴太君幾乎如出一轍,撇開身份不說,其實這樁婚事委屈的卻是於靈。

「璇兒,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們不去想,它便不存在的。」明貴太君緩緩地道,「這樁婚事看起來是陛下對於家的恩典,可是,說到底,卻是沖著你而去的,她這般做既是解決了十四皇子的婚事,也得了一個可以為自己所用的大臣,更是將你綁的更加的緊。」

安王沉默了下來。

「她提攜你正君的母族不過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罷了。」明貴太君笑著道,笑容有些沉郁,「可是你,卻不得不更加的效忠於她,不得有一絲的閃失。」

他不得不承認,如今的永熙帝已經懂得如何的利用每個人身上的特質。

璇兒責任心重,喜歡把一切的都往自己身上扛,所以,她便利用這一點,將璇兒綁的更加的死。

而她這般做說到底便是帝皇的疑心。

璇兒身上終究流著南詔國的血。

「父君,陛下這般的看重兒臣,對兒臣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安王斂了斂心緒,微笑道,很多事情她都明白,只是,卻無法告知他人,尤其是父君,因為,說出了這些,不但無法得到任何的幫助,反而,會讓這些關心她的人日日擔憂。

安王可以理解永熙帝的這些行為。

很早很早之前,她便已經將她當成了一個真正的帝皇看待。

她想,便是換做了她,她也會這樣做。

「十四皇子的事情雖然可以說是她對你的重視,可是十五皇子的婚事……」明貴太君的話沒有說完,便猛然咳嗽了起來。

安王連忙幫著父親順著氣,「父君,你方才服了葯,不如歇會吧。」

明貴太君順過了氣來,搖頭道:「父君沒事。」

「父君……」安王為今日父親的固執而蹙起了眉。

明貴太君深深喘了幾口氣後繼續道:「之前南詔國提出和親,當時,陛下沒有同意,如今,卻下旨將十五皇子遠嫁至漳州……」

「父君。」安王打斷了他的話,「君別多心,陛下不同意十五皇子外嫁也是不想開皇子外嫁別國的先例而已,至於王家……兒臣猜想,陛下這般做,應該是不想讓王家和平王的遺孤牽連過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