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執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忽視了那般重要的一點,更沒有想到,居然是父君幫她圓了這個慌,她看著父親發白的面容,雖然很清晰地聽見父親的話,但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執兒……」官錦心如刀絞,「你恨父君對不對?」
他怎么會這般的忽視,怎么會?
那日他與格丹爭吵之時執兒的反應已經有些不尋常了,可是他居然忽視了。
執兒究竟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這些日子,她心里究竟是如何想他這個父君的?
如今她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在她的母皇面前說了這樣的謊言,她心里究竟承受了多少?
官錦從來便不想讓女兒如同自己一般承擔這般多,可是,最後,卻還是累及了女兒。
司予執聽了父親這話,立即搖頭,「兒臣沒有!」
官錦伸手將女兒攬入了懷中,緊緊地抱著,「對不起……執兒……對不起……父君對不起你……」
司予執心里也是難受之極,除了難受之外,她還有愧疚,她沒有說話一直任由著父親抱著。
好一會兒,官錦方才從過於失控的情緒當中回過神來,「執兒,告訴父君,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予執吸了口氣,然後聲音也是艱難地道:「兩年前……一個晚上……下了雷雨……兒臣知道父君怕夜里打雷,便想著過來陪著父君……然後,兒臣聽見了……父君和格丹在吵架……」
官錦渾身一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兩年前?」
「是……」司予執垂下了眼簾,便是已經過了兩年,她也始終無法忘記當時聽見這些事情心中的震驚和恐懼。
官錦的腦海頓時間一片空白,隨後,便涌現了許多的畫面,女兒的性子轉變從兩年前開始,女兒的學業退步從兩年前開始,女兒的沉默寡言也是從兩年前開始。
而兩年前,便在西南戰事爆發之後,他與格丹吵了一場。
格丹怒斥他早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譏諷他不過是永熙帝的一個棄夫,威脅他要揭發他的身份。
官錦想不起那一夜自己到底說了多少的話,他只是知道那一晚,他說了許多許多的話,而格丹說的更是多。
那一晚,他拿著刀抵著格丹的咽喉差一點便要了他的命。
「兩年前……居然是兩年前……」官錦臉上落下了兩行淚,「你居然兩年前便知道了?執兒……」他跪坐在地上,看著坐在了榻上的女兒,「為什么不告訴父君?為什么……」
司予執也是紅了眼睛,「兒臣……兒臣……不敢……」
是的,她不敢問出口。
同時也是不想承認。
她在自欺欺人,想著或許自己不問,那這件事便永遠也不會被別人知道。
司予執說完了這話之後,隨後立即跪倒在地上,連忙磕著頭說道:「父君,兒臣求你,不要再報仇好不好,兒臣求你了!母皇是兒臣的母皇,大周是兒臣的家啊!父君,兒臣求你了……」
「執兒!」官錦連忙阻止女兒,「不要這樣,執兒,不要這樣……」
她這般模樣是在剮他的心!
「父君,兒臣好怕,那一晚,兒臣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兒臣夢見了母皇知道了這件事便不認兒臣了,她甚至要殺了兒臣和你……母皇說,兒臣玷污了皇家的血統,不該存在……父君兒臣真的好怕——」
這些話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司予執第一次將內心所有的恐懼擺了出來。
「不會的,你母皇不會殺你的,就算她知道了,也只會殺了父君,不會殺你的,你始終是她的女兒是她的皇女,她便是再恨父君也不會殺你的,執兒別怕,別怕……」官錦抱著女兒低喃道。
司予執哭了,卻是那種無聲啜泣,比之放聲大哭更加的讓人心酸心痛,「父君……你不要報仇好不好?只要不報仇,母皇便永遠也不會知道的……母皇不知道這些事情,便不會不要我們的,父君……兒臣求你……求你了……」
官錦看著女兒,「執兒放心,父君絕對不會讓這個秘密泄露出去的,絕對不會!」
此時官錦的心里想,便是為了女兒,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司慕涵知道這些秘密!
官錦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隨後便握著女兒的肩膀,「執兒你聽著,方才你跟你母皇說了那些話,你母皇定然會派人去查這件事的,父君相信,你母皇定然能夠查出那些隱藏在大周京城的探子,父君是知道的,阿塔斯族的探子若是被抓獲,是寧死也不會泄露秘密的,所以,她們不會供出父君來,等這些探子死了,父君再在宮中尋個機會殺了格丹這個賤人,那我們的秘密便暫且可以保住了,然後,我們在想個法子,讓你母皇出兵滅了阿塔斯族,這樣,這個秘密便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所以執兒,如今我們最要緊的便是自己不能夠露出破綻,方才你母皇雖然是信了父君的話,但是,你母皇……」
他的話頓了頓,隨後繼續道:「往後,你母皇可能還會就這件事詢問於你,若是你母皇問起了你,你只要記住父君方才的說辭便行,其他的便說不清楚,你母皇也是疼愛你的,她不會懷疑什么……」
官錦認真仔細地囑咐著女兒,然而便是他的話說的極為的肯定,心里卻還是慌。
他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
若是要永遠保住這個秘密,那唯一的一個辦法便是將所有知情的人滅口,可是他可以殺了格丹,可是借著司慕涵的手殺了潛藏在大周京城的阿塔斯族探子,可是,卻不能殺了遠在阿塔斯族的那些知情人,而恰恰,最恨他的人,便是那些人!
官錦心里很慌很慌,可是,他不能讓女兒看出來。
他的女兒這兩年承受的已經夠多了,不該在繼續和他這般日日惶恐不安。
他也沒有答應女兒不要報仇,不是他無法答允女兒,而是這般多年的仇恨如何能夠說放下便放下,更何況,如今已經不僅僅是報仇的事情了,而是保命!
官錦相信司慕涵便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最多只會殺了他但是絕對不會殺了執兒,可是,若是將來即位的人不是執兒,那屆時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如何能夠容得下執兒?!
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已經沒有了退路!
「父君……」司予執滿眼的悲傷,「你還是要報仇嗎?!」
司予執並沒有告訴官錦,她最擔心並不是司慕涵知道了這些事情要殺了他們父女,而是,將來,父親會為了報仇而和自己的母親斗得你死我活,她不想看著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為了那些什么仇恨而自相殘殺。
這是她最不願意也是最怕見到的結果。
「父君,兒臣求你了,也不行嗎?」司予執盯著父親,近乎絕望的哀求。
官錦也是滿眼的哀傷,「執兒,不是父君不願意,而不是父君也身不由己!執兒……」
「你和母皇生了兒臣了,你和母皇已經是最親的人了,父君,難道你對母皇便沒有任何的感情嗎?難道你跟母皇生了兒臣也不過是為了報仇嗎?難道你真的如格丹所說的那般只是將兒臣當成了報仇的棋子嗎?父君,兒臣在你心中真的是什么也不是嗎——」司予執徹底失控了,連心底最不想說出來的話也說了出來了。
官錦愣住了。
司予執說完了自己也怔住了。
「執兒……」官錦低喚著女兒的名字,他從來沒有想過將女兒當成報仇的棋子,從來沒有……生下她,他從未後悔過,生下她,是他這半生以來做的做開心的一件事!
他知道女兒說出這般的話不過是因為聽見了那些她不該聽的話所以方才會胡思亂想,可是便是知道她是無心,心里還是像是被刀剮一樣。
「執兒……父君沒有……」
司予執也是回過神來了,她猛然跪在了地上,猛然地磕頭,幾乎忘了,她頭上的傷口未還未完全地痊愈,「兒臣錯了,父君,兒臣錯了……」
她怎么可以懷疑父君怎么可以!
從她懂事以來,父君對她從來都是最好的。
還有她受傷之後的這些日子,父君更是日夜不停的照料她。
她都是看得見的!
她怎么可以這般的不孝,怎么可以對父君說出這般剮心的話來,怎么可以!
既是之前她懷疑過父君,可是經過了這一次受傷之後,她根本便不該再懷疑父君的!
不該再懷疑的!
「對不起,父君,兒臣錯了,兒臣不孝……」
「執兒!」官錦連忙制止女兒,「父君沒有怪你,沒有……」
「父君……」司予執撲到了父親的懷中,放聲痛哭。
官錦摟著女兒也是默默地落著淚。
他不知道為何事情會發展到這般的一步。
父女兩人便這般抱頭痛哭,過了許久之後,官錦方才冷靜下來,「執兒別哭了,先起來,你的傷還未完全好,地上冷……」
他站起了身來,然後扶起了女兒,讓她做回了暖榻上邊,「父君不怪你,父君知道執兒不是故意的,不過執兒也要相信父君,在父君的心中,最重要的便是執兒,執兒是父君心中最重要的人,父君從未將你當過報仇的棋子,更從未後悔過生下你,父君這一生中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便是生了你這個好女兒,執兒,相信父君!」
司予執點頭,聲音沙啞地道:「兒臣相信父君!」
「執兒……」官錦吸了口冷氣,「父君心里的仇恨已經積蓄了好多年好多年了,可是,若是執兒真的想讓父君放棄,父君便放棄,執兒,父君可以不向你大周報仇,可是,阿塔斯族……父君不可能放過他們,執兒,父君的父親,被她們害的好慘……父君答應你,不跟你母皇作對,可是,阿塔斯族,父君不能放過……不過你放心,父君的這個仇和你母皇的宏圖大業是一致的,父君不會和你母皇作對!」
司予執握著父親的手,「父君,兒臣答應你,兒臣長大了之後必定為你踏平阿塔斯族,為外祖父報仇雪恨,可是父君……兒臣不能如同父君所希望的那般去爭斗大周的皇位,父君……安王姨母便是因為流著外祖的血統而沒有資格繼承先帝的皇位的,父君,這是大周皇家的規矩……兒臣不能做出那種讓大周先祖地下不寧的事情,兒臣不能玷污了大周皇室最純真的直系血脈……對不起父君,兒臣真的不能夠這樣做……不過父君放心,兒臣可以當一個賢臣,可以當一個大將,這般,兒臣還是可以為外祖父報仇的!」
她將心里頭早便定下的目標告訴父親。
官錦心里便像是打破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他看著女兒,看見了她的眼中有著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倔強以及決然,他沒有因為女兒年紀小而不將她的這番話當做笑話,他知道,女兒便如同他一般,定下了目標,便會一路走到底,便是不擇手段也是會一樣走下去。
他生出來的女兒,在這一點上邊,與他極為的相似。
「父君知道。」官錦撫摸著女兒的心,將那一份辛酸苦澀給壓在了心底最深之處,「不管你想做什么,父君都會支持你的,都會支持你!」
司予執笑了,露出了近兩年以來第一個沒有任何的雜質的笑容,「謝謝父君……」
「傻孩子,謝什么,你是父君的女兒啊。」官錦微笑道,心里卻是在顫抖。
司予執點了點頭,隨後便想起了另一件事,「兒臣知道這一次因為兒臣受傷的事情父君心里頭十分的責怪琝兒,父君,兒臣受傷這事真的是意外,而且兒臣身為皇姐的,保護皇弟也是應該的,更何況……兒臣這一次救下了琝兒……而母皇又那般的寵愛雪父君……兒臣想……將來若是母皇知道了我們的秘密,兒臣也可以求雪父君為我們說說話……父君……其實,琝兒也是很可憐……他這般的自責,可是兒臣卻想著利用這件事……」
當時她就琝兒的確是不想琝兒有事,可是後來,她卻也是真的想到了這一點。
雪父君很得母皇寵愛,若是將來真的出事了,雪父君也會念在這件事而為他們說情的,父君說母皇不會殺她,可是,她也不希望父君出事……
還有琝兒……
母皇也是極為的疼愛琝兒的,將來母皇也會念著這件事的……
司予執的心中涌現了一股極深的羞愧感。
什么時候,她居然變得這般的卑鄙。
居然想著利用真心關心愛護自己的家人!
司予執垂下了頭,陷入了極度的自我譴責當中。
官錦神色在一段時間之內變幻莫測,最後,歸於平靜,「父君知道了,你放心,父君不會狠心到對以個孩子下手的,再說了,三皇子便是再可恨,他也是你的皇弟。」
「真的?」司予執想再一次確認。
官錦笑道,「當然是真的,父君之前是有很多事情瞞著你,不過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放心吧,便是父君真的還惱著三皇子,也不可能傻到對他動手的,若是被你母皇知道了,父君豈不是死路一條?父君還想看著執兒長大成人,成家立業,執兒不是說過要為父君踏平阿塔斯族嗎?父君不會做那等傻事的。」
「父君你放心,兒臣一定會做到的!」司予執笑著卻認真地保證道。
「好了。」官錦站起了身來,「你也是累了的,回寢室休息一下吧。」
「嗯。」司予執點頭,隨後卻又擔憂地問道:「父君,方才兒臣對母皇所說的那些話,是不是錯了?」
「你沒有錯。」官錦搖頭,「父君方才也給你說過了,只要往後你照著父君所說的那些話說便行了,若是你母皇問起了其他你無法回答的事情,那你便推到父君身上,父君會想法子應付。」
「可是……」司予執擔心會不會是自己讓母皇懷疑父君。
官錦知道女兒擔心,「別擔心,父君知道如何應對,雖然你母皇並不寵愛父君,但是,父君畢竟是在你母皇身邊這般多年了,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你母皇的,這些事情父君還是可以應付的,你如今最要緊的便是養好傷,其他的便不要這般的憂心。」
司予執沉吟會兒,最終點了點頭。
雖然司予執沒有再與父親說起了這件事,但是她的擔心卻一直沒有放下,直到十二月中旬一個消息傳來,她懸了許久的心方才最終安了下來。
消息是司慕涵親自告訴了她的。
而也是在這時候,司予執方才知道母親雖然一直沒有再提及這件事但是都在暗中讓人查著,而就在幾日前,母親終於找到了線索一舉將那些探子擒獲。
雖然母親沒有給她說具體的過程,但是她還是可以猜到其中的復雜以及驚險。
司予執心里很高興那些探子終於被揪出來了,但是也擔心那些探子會泄露出父親的秘密,便開口問了母親,可曾從那些探子的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司慕涵沒有多想,只是當女兒好奇,便將實情告訴了她。
土著探子雖然是被一網打盡了,但是,卻並沒有能夠從她們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得不說,土著派來的這些探子都是錚錚鐵女子,便是她下了命令落活口,但是最後,卻還是未能夠得到一個活口。
更是無從得知行刺西戎國主的那些人是否真的是土著的探子。
司予執聞言,心里頭松了口氣,只是面上卻是平靜的,而面對母親的贊揚,她心中的更是難受,她根本便沒有立什么功,甚至有大罪,她沒有接受母親的封賞,因為,她不配。
司慕涵見女兒這般堅決地拒絕自己應得的獎賞,有些意外,不過想想,卻也不希望女兒過早介入這些事情當中,便同意了,只是私底下送了她一些東西。
司予執想了想最後沒有拒絕。
便在司慕涵告知了司予執這個消息之後次日,臨淮城內發生了一件頗為轟動的事情。
臨淮城城守府外張貼了一個告示,說是今日臨淮城中擒獲了一幫土著探子,且以將她們就地正法,隨後,這些土著探子的屍首被懸掛在了臨淮河的大周防御工事上面,以震大周國威。
因為兩年前土著聯軍再一次挑起戰事,因而臨淮城的眾人對土著族人有著極深的怨恨,如今見了這般情形,自然是歡欣不已,雖未曾到除夕,但是家家戶戶都已經掛上了喜慶布置。
而正當臨淮城一片歡欣鼓舞之時,臨淮河對岸的土著各族卻是陷入了從未有多的混亂和動盪之中,尤其是最為各支土著的頭領的阿塔斯族。
土著各族除阿塔斯族之外,其族長官邸書房重地的案桌上近幾日內無一例外地被人放上了一封書信,書信來自大周京城皇宮。
大周皇帝親自口述,大周重臣親自擬寫,蓋有大周皇帝玉璽。
書信上的內容很簡單。
大周皇帝願與其交好。
同時在言語當中透露出甚至可以輔助其族成為土著聯盟新一任的首腦。
而在其他土著族長接到這封書信的同時,唯一沒有收到這封書信的阿塔斯族中卻死了好幾個重要人物的家眷。
雖然死的並不是能夠影響阿塔斯命運的重要人物,但是,所造成的負面影響也還是極其的嚴重。
今日死的是她們的家眷,明日,便死的便可能是她們。
而這件事最大的隱患便是,居然有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阿塔斯族的重地殺了族中舉重輕重人物之家眷。
這件事表明,有人能夠輕而易舉地滲入到阿塔斯族的重地!
也因為這件事阿塔斯族內人心惶惶。
就在阿塔斯族中人心浮動之時,阿塔斯族長放在其他土著族群當中的眼線將大周皇帝書信的事情稟報了她知曉。
阿塔斯族長聞言,大怒不已,斥罵大周皇帝用心險惡,同時也痛惜派入大周的探子全軍覆沒。
然而,怒罵歸怒罵,對於大周皇帝這般的做法,她卻也無可奈何,若是再先族長還在的時候,她定然會舉兵攻向對岸的大周,可是如今,土著聯盟本就薄弱,再被大周皇帝這般攙和一下,聯盟當中的一些本就懷有其他心思的小族更是會鬧事了。
阿塔斯族長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來壓制內部的有異心的同盟。
而同時,阿塔斯族長更是不得不再一起向大周示好,甚至不惜以身涉嫌,表示希望親自出使大周。
……
十二月二十五
大雪
交泰殿御書房內的暖閣中
司慕涵半躺在暖榻上邊,低頭看著方才接到的阿塔斯族國書,嘴邊溢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冷笑,隨後將國書擱下,便端起了一旁的熱茶抿了一口,隨後看向坐在了旁邊低著頭看著書的雪暖汐,「看什么這般入神?」
雪暖汐抬起頭,「沒什么,執兒的傷還未完全好,我想給她做一頂御風的兜帽披風,只是卻不知道該往上面綉什么花樣,便讓人去內務府的書庫當中找了一些花樣的書籍來看看。」說完後想了想,隨後又道,「不如你幫我看看?」
「這些東西說的是心意,執兒也不是計較之人,不管你弄什么花樣,她都會喜歡的。」司慕涵握起了他有些冷的手,「朕知道你心里覺得對不住執兒,只是也無需這般,朕說過了,執兒受傷的事情,誰也不想的。」
雪暖汐垂了垂眼簾,「總是我沒有教好兒子。」
「若是硬要這般說,那朕這個母皇豈不是更加的該死?」司慕涵道。
雪暖汐連忙道:「說什么死不死的,你可是陛下,怎么能夠這般隨意說這個字!」
「好,朕不說就是了。」司慕涵無奈地道,「這些日子朕忙,也是擔心著執兒,倒是許久未曾與你這般說話了,阿暖,執兒受傷的事情雖然與琝兒有關,但是朕也不希望你一直這般悶著不開心,執兒是個懂事的孩子,她見了,也會有負擔的。」
雪暖汐倒是沒有想過這些,「那該怎么辦?」
「便如同平常一般對待執兒便好,再說了,你平日不也是疼著她的嗎?」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想了想,「可是,這一次琝兒實在是……」
「琝兒這些日子不也是安分了許多了嗎?平日里除了去上書房上課之外,不是呆在自家的住處便是去看執兒。」司慕涵想起了兒子這些日子的生活,也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擔心。
雪暖汐想了想,「琝兒也的確是懂事了些,可是……總是他累得受了這般的苦,幸好她沒事,也沒有什么後遺症什么的,若是……我……」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是真的害怕那個後果。
司慕涵不欲再讓他糾纏著這件事,便說起了阿塔斯族送來的國書這事情。
雪暖汐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可是卻也有些奇怪,這些年,涵涵已經很少跟他提及政事了,「這些朝政上邊的事情,我不該聽的……」
司慕涵將她先前在土著各族所做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遍,還有便是司予執發現了土著探子這事。
雪暖汐聽了很是驚訝,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件事居然和土著探子有關系,只是雪暖汐有一件事卻是不解,既然司慕涵都已經派了探子進去土著各族,為什么便不直接殺了對方的首領,這樣不就是可以讓她們內部大亂嗎?
雪暖汐想不通便也問了。
司慕涵何嘗不希望這樣,可是,大周的探子雖然身手不錯但是卻也不是無所不能的,而對方也不是手無寸鐵的柔弱之人,為了完成這次分化土著聯盟的目的,大周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那些潛入土著各族的探子,可以說是有去無回。
這些探子都是先前皇家的暗衛。
當年因為貴王的關系,司慕涵不敢再用這些暗衛作為皇宮的內部守衛,便用做了刺探別國的探子,可以說,大周這一次的損失,未必比阿塔斯族的少。
只是,若是她不做些什么,對方還真是將她的京城當中了酒樓客棧一般隨來隨走!
前些日子抓獲的探子身上也的確是有著特殊的印記,而經過核查,那些印記是屬於阿塔斯族的,也就是說,探子是阿塔斯族派來的,雖然這並不能否定其他的土著各族沒有參與,不過,誰也無法否認,阿塔斯族是如今的土著聯盟的首腦。
雪暖汐聽了司慕涵的話,心里有些沉重,雖然都是輕描淡寫,但是當了皇貴君這般多年,他也是可以想象的到其中的驚險,沉默會兒之後,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涵涵,你可以派探子潛入阿塔斯族內部殺了那些重要人物的家眷,那她們會不會也會這般做?!」
阿塔斯族的探子可以潛入京城,那也一樣可以潛入皇宮的!
「年前新一批的暗衛會有最後一次的考驗。」司慕涵知曉他的擔心,「最遲年後,新的皇家暗衛便可以進宮負責內宮暗中防衛了。」
雪暖汐愣了會兒,他怎么把這事給忘了,「我倒是忘了這件事了,說起來我也有兩個多月未曾去看過了,年前我會找個機會出去看看後宮暗衛的訓練情況。」
「這些日子你也累了,朕讓章善去便行了。」司慕涵說道。
雪暖汐想了想,「也好,再過幾日便要過年了,也差不了多少時間,前些日子方才清剿了那些土著的探子,而這兩年後宮也沒有進新的宮侍,如今後宮應該還算是安全的,前兩日鳳後也說了希望我幫他處理一些過年的瑣事,還有執兒的傷,琝兒那孩子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惹事情,還有十五皇子的婚事,還有安王正君……明貴太君去世之後,我都沒有好好見見安王正君和孩子……還有……」
「還有朕呢?」司慕涵打斷了雪暖汐的話,神情有些無奈,又像是有些惱了,「皇貴君,你便不覺得把朕給忘了嗎?」
雪暖汐聽著司慕涵不急不緩的聲音,心跳居然猛然快了一些,都已經成親這般多年了,他怎么還是這般,「我哪有忘了你!」隨後便有些不自在地站起了身,「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大姐今年要來京與母親二姐一同過年,我還要給孩子准備禮物!」
司慕涵似笑非笑,「皇貴君還說沒忘了朕?」
「司慕涵你還說!」雪暖汐咬著牙慍怒道。
司慕涵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他這般了,誠然,當了父母之後,是該成熟穩重,然而總是這般,日子卻過得過於的平淡,她現在想想,偶爾這般逗逗也是一種趣味,不過這些事情適可而止便好,「好,朕不說了。」
雪暖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孩子們都已經這般的大了,她居然還這樣,也不怕孩子見了笑話!可是心里不自在歸不自在,想想這些日子自己還真的是總是忘了她似的,「等過了年,執兒好起來了,大不了我便只陪著你就是了。」
「這可是你說的。」司慕涵挑眉道。
雪暖汐惱羞成怒,「我說的就是我說的,不過到時候陛下可不要嫌臣侍煩了!」說罷,便轉身離開,方才走出了暖閣,便聽見了司慕涵爽朗的笑聲。
他臉竟然熱了起來。
司慕涵你這個混蛋!
雖然心里罵著,但是卻是暖的,也是甜的。
……
雪暖汐走了之後不久,兵部尚書柳靜便送來了一份由西北而來的密折。
密折是出自蕭玥之手,稟報的便是西戎國主的事情。
蕭玥接到了司慕涵的旨意之後便是加強了邊防巡查,但是很可惜的是,由於大周和西戎開放了邊關貿易,因而每日來走兩國邊關的人實在太多了,蕭玥做了不少的准備,但是卻始終未曾抓獲西戎國主。
司慕涵對此並不怎么意外,西戎國主敢來大周便是已經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備,倒是西戎國主這般行為,讓她發覺了自己當年的舉動養虎為患,而同時,也發覺了她放在西戎的探子似乎並不怎么稱職。
司慕涵在折子上寫了幾句撫慰的話,隨後便讓兵部發回西北。
而因為柳靜即將告老,司慕涵也是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做了一番撫慰,待柳靜走了之後,司慕涵便起身離開了交泰殿,往聆鳳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