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沒得選擇(1 / 2)

慌,不安,甚至恐懼。

這便是如今蒙斯醉的心情。

雖然讓女兒變成這般的原因並不是後宮的算計讓他松了口氣,可是,女兒口中對著未來的殷切向往卻也讓他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恐慌當中。

她怎么可以跟昀兒說那樣的話?

她怎么可以!

昀兒方才八歲,她方才八歲!

蒙斯醉第一次不見通報便直接闖了進去。

而司慕涵也是第一次見到蒙斯醉這樣失控的模樣,她愣了愣,示意旁邊的宮侍全部退下,然後凝視著蒙斯醉,緩緩說道,「朕正想去你那。」

聲音中有了明顯的愧疚。

當晚宮宴的事情她的確是忽略了他了。

蒙斯醉沒有說話,而是沉默地看著她,那雙總是帶著溫情的眼眸此時溢滿了及其復雜的情緒,他的雙手緊握成全,身子一點一點地僵硬,而他的心,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給緊緊握住了一樣。

司慕涵心里有些不安,她知道她是錯了,可是……他真的這般生氣嗎?沉吟了會兒,她緩步上前,走到了蒙斯醉的跟前,然後伸手,想要去握他的手,然而,正當她的手方才碰見了他的手臂之時,卻被他跟決絕地揮開。

她怔住了,「醉兒……」

蒙斯醉後退了一步,凝視著她的眼眸當中蒙上了霧水,咬了咬下唇,然後,用著顫抖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方才昀兒跟我說了……」

他將從女兒口中得知的話一一轉述了出來。

這也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

「這些都是真的嗎?」

他說完了這一句,身子已經開始顫抖了。

司慕涵的心忽然間像是被什么壓住了似的,艱難地給出了一個回答,「是。」

這一刻,她明白他這般來找她不是因為宮宴上的事情,而是因為她對女兒所說的那些話。

他在怪她。

「為什么?」蒙斯醉眼角滑落了一滴淚。

司慕涵合了合眼,眸光深沉如海,「因為她是朕的女兒,大周的皇女。」

「昀兒是你心里屬意的那個人嗎?」蒙斯醉透過朦朧的淚眼看向了司慕涵,她的面容越發的不清晰。

司慕涵沉吟會兒,「朕跟昀兒說過,朕的皇位只會是能者居之。」

「那若是將來,大皇女她們的能力比昀兒好,那昀兒便不會再有機會?」蒙斯醉的話漸漸地帶上了鋒利的菱角,「如今昀兒信心滿滿,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若是她真的不如人,她會如何?你打算要她如何?」

司慕涵抿起了唇,不回答。

「得了希望定然會不惜一切地取爭取,便是真的技不如人,她也會爭到最後的,依著你能者居之這話,那最後若是昀兒真的不如其他的皇女,那昀兒便會落敗,便會成為別人的手下敗將,陛下,她們爭奪的是皇位,而不是一個普通的家族繼承人的位置!便是尋常家族繼承人的位置,最後得到了那個位置的人也不會容得下其他曾經與她爭奪這個位置的人,更何況是在皇家!陛下可有沒有想過,若是將來昀兒沒有得到那個位置,她會有什么樣的下場?」蒙斯醉是真的失控了,他最怕的便是女兒不得善終,「是如先帝的寧王等人一般孤注一擲地謀逆最後不得善終,還是心甘情願地屈居人下?便是昀兒真的願意認輸,願意屈居人下,可是那個最終的勝者會有這般大的胸襟放過昀兒嗎?!」

「醉兒……」司慕涵開了口想說什么,但是卻方才一開口便被蒙斯醉跟打斷了。

「陛下是想告訴臣侍你將來會留下什么不得手足相殘的旨意嗎?」蒙斯醉落下了兩行清淚,「陛下覺得這般的旨意有作用嗎?便是昀兒到時候保住了性命,她也不會有什么安樂的日子來過!……陛下你知道嗎?從昀兒出生開始,隨著昀兒越長越大,臣侍的心便一直有著這樣的不安,可是卻總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不要擔心,昀兒還小,便是真的要卷進皇位爭斗當中也不過是成年之後的事情,臣侍還有許多的時間去努力讓昀兒明哲保身,臣侍甚至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陛下心中屬意的那個人定然也會如同先帝一般由心愛之人所出得,臣侍想,皇貴君的四皇女便是陛下心里屬意的人,既然陛下心中早有定論,臣侍便可以安心地讓昀兒避過這般是非,安心地當一個富貴之人……可是陛下如今卻告訴昀兒,皇位能者居之?能者居之?!陛下是打算讓陛下的所有女兒將來為了這個皇位而斗的你死我活嗎?還是陛下真的那般的天真以為,她們真的可以公平競爭而不用任何一絲見不得人的手段?最後便是敗了也能夠平靜接受然後繼續相安無事地生活?!陛下,皇位爭斗不是上書房的小考,更不是武場上的比試,這是一場生死爭奪之戰!陛下你是想將所有的皇女都推上那條萬劫不復的路嗎?!」

面對蒙斯醉的近乎控訴的話,司慕涵始終沒有說出一個辯駁的字。

她知道這樣做很殘忍,可是,她沒得選擇,她的女兒也沒的選擇,她們可以選擇放棄,但是,若是想要得到想要的東西,便必須憑著自己的努力去爭取。

她們既然身在了皇家,享受了世間極大的富貴,便要承擔起比尋常人更大的磨難。

司慕涵傾盡了心力護了她們這般多年,給了她們一個完整而遠離爭斗的童年,這些,是她身為一個母親僅能做到的。

昀兒是還小。

可是,既然她已經涉足了進來,她便無法再這般束縛她。

蒙斯醉心里何嘗不知道身為皇女不管願不願意始終擺脫不了這個命運,可是如今真正地面對了,他卻始終無法接受,看著女兒幾乎發亮的眼睛,聽著女兒的豪情狀語,他真的很怕,他的心,便像是墜入了那千年的冰窖當中一般,他更是無法接受,激發女兒對皇位的殷切向往之人,是她的母親,是他的妻主,是他愛了半生的女子。

她怎么可以這般的狠心?

怎么可以?!

「醉兒,從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經注定了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司慕涵凝視著眼前的男子,緩緩地說著,「當年朕也是如此!」

「陛下很幸運,因為先帝心里早便屬意了你,可是昀兒,我的昀兒,她也能如同她母皇這般好運氣嗎?」蒙斯醉哭訴道。

司慕涵沒有回答。

「你總是說昀兒很聰明,而她也是很聰明,可是,她方才八歲,如今聰明,將來也一樣嗎?還有陛下,到了最後,你真的如會如同你一開始所承諾的那般,皇位能者居之嗎?」蒙斯醉凝注著司慕涵,聲音哽咽而顫抖,「陛下,皇貴君也有一個女兒,他也有一個女兒,你的心,真的從未想過……」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戛然而止。

他以為他一直接受了,皇貴君方才是她心中最重要之人,可是如今,他卻發覺,原來,便是平靜接受了,卻也並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昀兒乃豫賢貴君所出,又庄蒙兩家支持,天資也是最好,後天若是引導得當,在眾多的皇女當中,她的勝算便是最大。」司慕涵凝著臉,說出了這一句話。

這也是她之前決定對她說那些話的原因之一。

先帝將皇位交到她的手里,她必須找一個最好的繼承人傳承下去。

「醉兒,朕說過,皇位能者居之,如今算數,將來也算數,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算數!」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因為她的心偏著阿暖便想著將皇位傳給述兒。

她很佩服先帝的這個決定,可是,她無法如同先帝一般做出這樣的選擇。

皇位,從來便不是一件用來表達愛意的禮物!

而繼承皇位,也從來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蒙斯醉合上了眼睛,他的心,仿佛已經不會跳動了一般,「阿涵……若是將來昀兒為了這個皇位而做出了你無法容忍的事情之時,你會如何對她?」

他的問題問的極其的輕。

眼睛始終閉著,不敢去看司慕涵的反應。

而司慕涵,始終沒有回答。

然而,這樣的沉默,在蒙斯醉的心中,已經算是了一種答案。

他睜開了眼睛,眼中便是微紅卻已經沒有了淚水,「阿涵……當年蒙家接到先帝賜婚的旨意,便是當時所有人都認為十六皇女不可能繼承皇位,父親還是跟我說了如今擺在了我面前的這些事情,在出嫁之前的那些日子當中,父親便盡其所能地教導我如何如何在後宮生存如何扶植自己的女兒去爭那個位子,阿涵,如今你是想讓我用父親教下得這下法子來幫昀兒得到她想要的位子嗎?」

司慕涵面容一震。

「大周的三皇女,天資聰慧,四貴君之首豫賢貴君所出,背後有蒙庄兩家支持,沒錯,她的勝算是最大的,最大的……可是為何,我還是這般的擔心?」蒙斯醉笑了,卻比哭還難看,「這般的擔心……」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過了身,便想往外走。

然而,他方才走出了一邊,便被人從後背給緊緊抱住了。

那是他最為依戀的懷抱。

可是如今,他卻只是覺得冷。

蒙斯醉像是承受了極大的打擊似的,雙腿一軟頹然地往下落。

司慕涵因為抱著他,也跟著跌在了地上。

她伸手抱著他,始終不願意放手,「醉兒……對不起……」

她知道他心里的苦。

可是有些事情,她也沒得選擇。

蒙斯醉閉上了眼睛,讓自己整個人都沉浸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許久許久之後,他方才開口說了話,「我不是恨你,不是怪你……只是……無法接受……我只是擔心……我知道昀兒是皇女……我知道你是大周的皇帝……你們都沒得選擇……只能走這般一條路……我不是在怪誰……我只是……擔心……很擔心很擔心……我怕……將來,不僅昀兒……便是我也……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阿涵……在蒙家之內的爭斗已經可以……抹殺每個人的原本……皇家……更是如此……我真的怕到了最後……昀兒……我……與你……會走到那等……絕境……」

「不會……」司慕涵雖然這般說了,然而她低緩的聲調已經泄露了她內心的不自信,「朕會一直看著她們……不會讓她們走上那等絕路的……醉兒……便信朕這般一次好嗎?」

蒙斯醉沒有回答,他伸手覆上了她攔在他腰間的手,然後緩緩地用力將它從他的身上拿開,然後踉蹌地站起,卻始終背對著她,「陛下,臣侍的心很亂,請允許臣侍先告退……」他走出了兩步,然後便忽然間停了下來,「另外……庄家正夫的事情……臣侍請求陛下讓臣侍來處理……」

司慕涵站起了身,「好。」

「宮宴的位子一事,其實臣侍並不在意,臣侍也知道,陛下那般做想必也是有原因的……」蒙斯醉繼續說道,可是卻始終背對著她,「可是若是臣侍知道那般一件小事居然讓昀兒這般快便卷入了這些是是非非當中,臣侍當時必定便不會這般不在乎……當時,若是臣侍鬧了一場,昀兒心里的不甘便也化解,便也不會有今日這樣的事情……是我這個父君當得不稱職……」

「你沒有錯。」司慕涵凝視著他依舊微微顫抖的後背,「這件事是朕的責任……只是,便是沒有這件事,朕也打算更換上書房的太傅……」

蒙斯醉猛然轉身,有些蒼白的面容顯得格外的震驚。

司慕涵悲涼一笑,「醉兒,朕說過,朕沒得選擇,她們長大了,該時候擔起她們該承擔的責任了。」

「陛下挑選伴讀,便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蒙斯醉此時的神情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

司慕涵看著他,「是。」

「真的沒得選擇嗎?」蒙斯醉像是不死心似的。

司慕涵搖頭,「沒有。」

「若是將來……」蒙斯醉笑了笑,凄然而悲傷,「我變成了你最不想見到的模樣,你會如何?」

「不管如何,最終錯的人,始終是朕。」司慕涵盯著他說道。

蒙斯醉還是笑著,然而,卻已經不會說話了,他對著司慕涵,輕輕地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退下,一如既往的雍容,然而,卻仿佛少了什么東西。

司慕涵在這一瞬間中,心如刀絞。

她便這般站在了遠處,已然凝視著早已經沒有了蒙斯醉身影的前方,呆愣著。

她仿佛感覺到,某些屬於她的東西在漸漸地消失著。

許久之後,冷霧走了進來,垂著頭稟報道:「回陛下,官貴夫領著二皇女前來向陛下請罪。」

司慕涵回過神來,緩緩地轉過身,卻是給出了一句冰冷的話,「請什么罪?讓他回去!」

「是。」冷霧領了旨意,正想退下。

「等等。」司慕涵忽然間叫住了他。

冷霧停下腳步,「陛下有何吩咐?」

「去告訴官貴夫,校場上的事情便這般算了,朕不打算追究,他也不要再多想了。」司慕涵面容沉靜,聲音雖然少了冰冷,然而卻還是沒有多大的感情,「再告訴二皇女,這件事不過是件小事,讓她做皇姐的讓讓皇妹就是了。」

「是。」冷霧應聲退下。

文淵閣外,官錦牽著女兒的手站在了夕陽之下,面容平靜。

司予執垂著頭,神色有些焦急和擔心,她沒有想到三皇妹在校場那般對她是因為那晚上宮宴父君的位子越過了蒙父君這件事,當晚,因為父君能夠坐在母皇的身邊,她高興了好些時間,可是卻從未想到父君這樣居然是不合規矩的,更沒有想到,三皇妹會這般在乎這件事,甚至覺得她會搶了她的東西。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搶誰的東西,真的沒有!

司予執此時的心真的很慌,擔心母親會因為這件事而責怪於父親,還有便是不會再如同這些日子這般關心著她。

再加之如今阿塔斯族長已經來了京城這件事,她的心更是慌了。

官錦是不久之前方才從由校場下課回來的女兒口中得知了這件事的,知曉了全部事情之後,他沒有來得及安撫女兒便領著女兒過來請罪。

當晚宮宴的事情他早便猜到豫賢貴君心中定然有不滿,可是卻沒想到他居然用這般的方式來對付他!

人人皆說豫賢貴君溫婉謙和,卻不想居然這般的心機深沉!

自己心里委屈卻不自己去說反而裝大度讓三皇女去鬧。

不過他倒也是聰明,若是這件事他自個兒去跟陛下鬧,那只會顯得他小心眼,不懂事,可是若是讓三皇女這般一個孩子來鬧,那他便成了最委屈之人!

而且鬧出了這般一件事,不僅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巴掌,更是同時打擊了執兒!

雖然這件事上面執兒沒有錯,但是誰都知道在陛下的心中,執兒如何比得上三皇女?

而三皇女雖然是挑事之人,然而卻是為父親抱打不平。

這樣大孝的行為如何會不得稱贊?!

執兒便是再無辜再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豫賢貴君,好絕的一招!

冷霧很快便說來宣了司慕涵的話。

官錦聞言,沒有什么意外,然而心卻還是揪痛了一下,只是面前卻沒有表現出來,一如既往是那般的謙卑自責,「臣侍謹遵陛下旨意,請冷總管轉告陛下,臣侍往後定然會更為仔細地教導執兒,不會讓她在做出這等與皇妹打鬧的事情來。」說完,便低頭看向呆愣的女兒,「執兒,給你母皇磕個頭,咱們回去吧。」

司予執點了點頭,然後便跪下了磕了一個頭,「母皇,兒臣錯了,兒臣往後定然會愛護一眾皇妹,不會再和皇妹打鬧生事,請母皇不好動怒傷了身子,兒臣告退。」

官錦看著女兒這般認真地告罪,心里更是難受,「我們回去吧。」

司予執站起身來點了點頭,然後便和父親轉身離開。

在走出了勤政園之後,司予執有些擔心地看著父親不太好的臉色,「父君……你沒事吧?」

「父君沒事。」官錦牽著女兒的手,「你母皇說了這件事不會再追究了,你也不要再擔心了。」

「嗯。」司予執點頭,「父君……兒臣真的沒想過會鬧出這樣的事情。」

「父君知道。」官錦極力維持著微笑。

司予執繼續道:「兒臣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搶三皇妹的東西,父君……父君腹中的孩子更是不可能搶三皇妹的東西……可是三皇妹為何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便是因為上回父君的位子越過了蒙父君,三皇妹便這般生氣嗎?」

官錦停下了腳步低頭看著一臉茫然的女兒,「傻孩子,三皇女這般的生氣自然並不完全是因為那晚上的事情……執兒……三皇女擔心的將來你會給她搶太女之位,還有皇位!」

司予執一驚,「什么?」

「便是因為這樣,三皇女方才會這般的緊張。」官錦摸著女兒的頭。

司予執的面容在好半晌之內變了好幾變,三皇妹那般對她便是擔心她將來會和她搶太女之位還有皇位?可是三皇妹如今方才八歲啊?大皇姐尚且沒有想這些,三皇妹怎么便想到了?而且,母皇還這般的年輕,這時候想著母皇的皇位不就是大逆不道嗎?三皇妹一向懂事怎么如今卻這樣?

雖然震驚,不過司予執同時也是松了口氣。

之前她一直想不到三皇妹口中所說的她的東西是什么,一開始她還擔心三皇妹是說學業上邊的事情還有母皇的關注。

若是這般,她的確是搶了。

而且還不想放棄。

這些日子,她沒有再隱藏什么,很努力地學著,學業也進步了不少,母皇也因此給了她很多的獎賞,對她的關注更是多了許多。

若是三皇妹說的是這個,她便是再不願意和三皇妹鬧也不得不繼續搶下去。

因為她真的很想得到母皇的關注和愛護。

因為這樣,將來若是父君出事了,她還能在母皇面前求一求情。

可若三皇妹說的是皇位,那她便可以松了口氣了。

她根本便不能去跟三皇妹搶皇位的。

「父君,兒臣沒有這個心思。」

官錦微微笑著,比方才的更加的自然也真心,「父君知道,那你便找個機會跟你三皇妹好好說說,說你根本便不想跟她爭,不過……有些事卻不能告訴她。」

「兒臣明白。」司予執認真點頭。

「你便跟你三皇妹說,父君乃貴夫,出身又不好地位又不高,你母皇也並不怎么寵愛父君,你根本便無法跟她搶皇位的。」官錦摸著女兒的頭緩緩誘導,「便是有人跟她搶,也不是你,上有鳳後撫育的大皇女,下有你母皇最寵愛的全宸皇貴君所出的四皇女,父君的執兒是最不可能跟三皇女搶的。」

司予執聽了這話蹙了蹙眉,雖然父君說的是實話,但是她總是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似的,可是便是覺得不對勁卻還是沒有想到什么,「父君放心,兒臣會好好跟三皇妹解釋的,那那晚上宮宴的事情……蒙父君會不會怪父君?」

「你蒙父君是最為善心的,你可見過他為難誰?」官錦微笑道。

司予執想了想,「兒臣也會去跟蒙父君道歉的。」

「嗯。」官錦沒有阻止女兒。

司予執看著父親,再一次承諾道:「父君,兒臣不會去跟三皇妹或許其他的皇姐皇妹搶皇位的!」

「父君知道。」官錦慈愛地微笑道,「父君也不希望你去搶,父君只想父君的執兒平平靜靜地生活就好。」

不搶也好,如今這樣的情況,涌上去搶未必是件好事!

豫賢貴君城府不淺,三皇女也是資質很好,可是這後宮可不只有一個三皇女!

鳳後撫養了大皇女自然也是有所圖謀的,他也不是一個好惹的,而萬千寵愛的皇貴君也有一個四皇女,他便不相信他不會去搶!

心機深沉的豫賢貴君,從來便不好惹的鳳後,再加上一個萬千寵愛的皇貴君,他倒是想看看,最後他們誰輸誰贏!

說不定屆時,這三個人會斗的一個三敗俱傷。

那時候,執兒便是最大的贏家!

以前他總是覺得爭斗是生存最好的法子,可是盡十年的沉寂,他卻漸漸地發覺了,有時候不爭不搶不斗反而會得到更多的好處!

如今,他腹中的這個孩子,便是最好的證明!

司予執因為父親的贊同而滿心高興,卻並不知道父君如今的贊同不過也是一種手段而已。

……

這一日校場上的事情在水墨笑的運籌帷幄之下並沒有傳出去,倒是有些宮侍見到了豫賢貴君怒氣沖沖地去了勤政園,之後卻滿臉淚痕地走出來,卻不知是何事情。

然而眾人還來不及好奇這件事,便在這件事次日,永熙帝便下了一道讓眾人摸不著頭腦而且浮想聯翩的旨意。

永熙帝更換了上書房的太傅。

一個不留地換了。

可是卻沒有言明原因。

然而一些敏銳的大臣卻發覺了一件事,這些新上任的太傅卻是精通於為君之道的博學之人。

也因為這件事,眾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了四個皇女身上。

甚至有些大臣揣測著永熙帝是否有意立太女。

先帝是登基之後便立即立了太女的,而當時太女的年紀也和如今永熙帝的皇女差不多。

眾人紛紛揣測著四個皇女當中誰最有機會。

而便在外邊大臣私下議論紛紛的時候,上書房的四個皇女也在經歷了一場磨礪,她們的平靜生活從上書房開始變得不再平靜。

永熙帝給上書房的新上任的太傅們的唯一旨意就是教導一眾皇女為君之道。

她將每一個皇女都當成了未來繼承人來培育,然後擇優選擇。

這樣的做法雖然公平,然而卻也殘忍。

永熙帝自從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她的心便沒有平靜過。

甚至,一直被沉郁所籠罩著。

四個皇女當中,除了最早進入狀態的三皇女之外,其他的三人都顯得格外的迷茫。

尤其是二皇女。

她從來便不想當皇帝,可是卻是要學這些為君之道。

這讓她格外的不安和苦惱。

卻說蒙斯醉從勤政園回了汀蘭小築之後,為了不讓女兒以及兒子擔心,他藏住了所有負面情緒,一如既往地平靜生活著,可是也許便是因為心里壓著太多的事情,不過次日,他便病倒了。

御醫說是暑氣所致。

但是,司慕涵卻知道,根本的原因是因為他心中壓著太多的東西。

病情不算是嚴重,只需要服幾劑葯休息一下便會康復。

三皇女和二皇子在得知父君病了之後都很擔心,尤其是二皇子,他如今連兩日一次的上書房都不去了,時時刻刻地守在了父親的身邊。

三皇女也是想這般,可是如今課業緊了許多,她若是落下了一日的課程,便會落後其他人,母皇說了,能者居之,所以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落後!

蒙斯醉看得出女兒的擔心,便說自己沒事讓她安心去上課,如今這個情況,他既然沒有退路,便只能讓女兒全力以赴。

三皇女雖然有些不安心,但還是去了上課去了。

「父君,喝葯了。」司以佑親自端著葯要喂父親。

蒙斯醉從床上坐起,然後看著一臉擔心的兒子,微笑道:「父君沒事,休息一下便會好的。」

「嗯。」司以佑沒有多話,便開始小心翼翼地喂葯。

蒙斯醉沒有拒絕兒子的孝心,安靜地喝著他喂上來的葯。

等一碗葯喝完了,司以佑又給父親端了茶漱了口,然後心里掙扎會兒,開口問道:「父君,你是不是和母皇吵架了?」

蒙斯醉靠在了床頭的軟枕上,有些錯愕,「沒有的事,父君哪里會跟你母皇吵架。」

那日他是整理過儀容之後方才去見女兒和兒子的,怎么他還是看出了什么嗎?

「父君病了之後母皇來看父君,父君總是裝睡不理母皇的,而母皇每一次看過了父君之後,總是神色哀愁似的……」司以佑很擔心地道,他從來也沒有見過父君和母皇這個樣子。

蒙斯醉一愣,他沒想到自己的行為居然被兒子發現了,「佑兒……父君不是和你母皇吵架……只是……父君如今還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方才這樣而已……」

「父君。」司以佑看著父親,「是因為那一日昀兒的事情嗎?可是昀兒不是說了,母皇沒有怪她嗎?而且母皇還說了,只要昀兒有本事,便會將皇位傳給她……」

「佑兒!」蒙斯醉連忙制止了兒子,「這些話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說!」

司以佑有些不明白,但還是點頭,「兒臣知道。」

「佑兒……」蒙斯醉握著兒子的手,「父君和你母皇沒有事情……不過是兩口子之間的小摩擦罷了……你父後不也試過和你母皇這般嗎?最後不也是沒事?便是你雪父君,也是曾經和你母皇冒過脾氣的,父君也是你母皇的君侍,偶爾跟你母皇鬧鬧脾氣也是正常的,這些事情等你成親之後,便會明白的。」

蒙斯醉最後的一句話成功轉移了兒子的注意力。

「父君,你又取笑兒臣了!」司以佑低下了頭,有些惱羞成怒。

蒙斯醉笑了起來,「好,父君不取笑你了,那佑兒告訴父君,父君病了的這兩日,佑兒有沒有喜歡上哪家的小姐?」

「父君!」司以佑的臉紅了起來。

「好好好,父君不說了。」蒙斯醉笑道,心中的沉郁也紓解了一些。

司以佑好一會兒方才恢復了正常,「父君你喝了葯了,不如歇歇吧。」

「父君歇了兩天了,都歇累了,陪父君出去走走如何?」蒙斯醉看著兒子說道。

司以佑有些擔心,「可是御醫說你需要靜養……」

「總是這般躺在床上,父君躺的身子骨都硬了。」蒙斯醉微笑道。

司以佑考慮了好半晌,最後點頭,「好吧,不過只能在外邊的長廊中走走,如今的日頭正烈著呢!」

蒙斯醉心里的陰郁又消了不少,連連答應了兒子許多的叮囑方才能夠踏出寢室的房門。

然而他方才出了屋子在長廊當中走了不過一會兒,便有宮侍過來稟報說庄家正夫求見。

蒙斯醉聞言,臉上的笑容消了不少,這兩日他病著,一直沒有時間找他好好談談。

司以佑看了父親這般神情,便知道他是不願意見舅父的,轉過視線看向那宮侍,「去跟庄家正夫說,父君如今病著不想見客。」

那宮侍正想領話便又問蒙斯醉開口說召見。

「父君……」司以佑有些不願,昀兒那日那般鬧是舅父跟昀兒說了那些事情,父君病了便是因為昀兒的事情,說到底讓父君這般的便是舅父!

蒙斯醉拍了拍兒子的手,「他始終是你的舅父。」

司以佑神情別扭了會兒,最後還是點頭,「兒臣知道了。」

「好了,回屋里去吧。」蒙斯醉說道。

司以佑隨即攙扶著父親回屋,隨後父親還沒有病到不能自己走的地步,可是他卻還是不放心。

回了屋子之後,蒙斯醉便在正堂中等待著庄家正夫到來。

司以佑原本是想留下來的,可是蒙斯醉不想讓兒子聽到接下來的話,便借口說想吃一些清爽的點心,讓他去小廚房看看。

司以佑沒有多想便被支開了。

庄家正夫這一次是獨自前來的,兩日前他一得到豫賢貴君病了的事情之後便想立即前來探望,但是永熙帝卻下了旨意豫賢貴君需要靜養兩日,兩日之內,任何人不得打擾,他便只要今日方才過來。

行過了禮之後,庄家正夫便立即詢問蒙斯醉的病情,「豫賢貴君的身子如今怎么了?臣夫見您的臉色還是不怎么好,御醫怎么說?可有大礙?」

蒙斯醉看著弟弟這般關切的神情,心里許許多多的話便也漸漸消失了,雖然昀兒的事情是因為他的那番話而鬧出來的,可是,他也未必是有意,而且,便是沒有他,陛下也一樣會這般做,「本宮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