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幽咽的號角聲響起,樓船揚帆出發。
凌家錦城船行旗下大約一共十來艘客船,分大中小三種規格,而司慕涵一行人此次租賃的則是一條中型樓船。
為了安全起見,謝凈芸直接通過凌丹虹將整艘客船租賃下來的,除了船上的水手以及一些打雜的人員之人,其余的人都是隨行的侍衛宮侍,若非隨行人員中沒有可以駕馭樓船之人,謝凈芸恨不得一個外人也不要。
這艘船用三層高,最低的一層則是貯備食物以及清水的貨倉以及船上工作人員日常生活之處,二層和三層則是廂房,三層的廂房比二層的廂房規格高出許多,那貴賓廂房。
凌丹虹似乎隱隱猜到了謝凈芸要船的目的,因而調來的這艘船是如今停泊在錦城中最好的一艘。
司慕涵與雪暖汐住在三層的廂房,而姚心玉等三人則住在了二層的三個廂房,其余的宮侍侍衛在不輪值的時候便也在二樓剩下的廂房休息,一層則留給船上的水手等人,為了確保安全,通往二層以及三層的入口日夜都有侍衛守著。
上了船之後,司慕涵大致看過了這艘船一遍,雖然與內河運行的樓船沒有多大區別,但是司慕涵卻知道,內河運行的樓船是無法與出海的樓船相比的。
要出海的船必須有足夠的堅固能夠抵御海上的風浪。
秦家船的優勢就在於這一點。
六月初南方已經是入了夏,然而海上卻沒有半絲炎熱的氣息,有的只是海風的清涼。
司慕涵站在了樓船三樓的甲板之上,安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遠處水天交接,空中海鷗徘徊的美麗畫面,沉思著。
這般多年,司慕涵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在建造戰船上面,雖然取得了不少的進展,然而還是有不少的瑕疵,這一趟去丹東,巡視過在建以及建好的戰船之後,她便更是想得到秦家當成命根子的造船技術。
只是卻也不能明著搶。
凌丹虹眼光很不錯也是夠長遠,只是,手也伸的太長了。
司慕涵移過視線看向不遠處同樣揚帆航行著的其他船只,這些船只,都是出自民間制造,而且可能絕對部分都是出自秦家之手,而如今它們的主人,大部分都是相同的。
凌家。
航運,也是屬於朝廷命脈之一,所以,不能讓凌家完全壟斷。
半晌後,雪暖汐從船艙之內緩步走了出來。
樓船在人力以及風帆的作用之下,在蔚藍的大海當中徐徐而行,如履平地一般。
雪暖汐方才除上船的不安也漸漸地散去。
他走到了司慕涵的身邊,微笑說道:「在想什么?」
司慕涵回過神來,「沒什么,方才不是說累嗎?怎么出來了?」
「其實我不是累。」雪暖汐笑笑,「我是……害怕。」
「害怕?」司慕涵挑眉,「怕坐船?」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不成嗎?」
「成。」司慕涵伸手攬著他,「只是朕沒想到朕的皇貴君居然會怕坐船。」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到恐懼,因而,方才有心情開他的玩笑。
雪暖汐又瞪了她一眼,然後看向眼前蔚藍的大海,「大海很美。」
「恩。」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道:「涵涵,你成年之前四處游歷,可曾出過海?」
「朕去過哪里,你不都是知道的嗎?」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連忙反駁,「我哪有,你可別冤枉我,怎么說的像是我跟蹤你似的!沒錯,那些日子我總是打聽著你的消息,但是可沒有親自跟著的,也就是後來一年,我實在坐不住了,方才去找你而已,可是沒想到居然被我發現了你喜歡上了蒙斯醉!」
他的話說到了最後儼然成了指控。
「沒法子啊。」司慕涵卻笑道,「誰叫當時雪大公子那般的可怕。」
「你才可怕了!」雪暖汐輕叱道,「我也不過是……不過是……就算是可怕也是你害我的,誰讓你總是躲著我!」
「好。」司慕涵看著他惱羞成怒的樣子,「是我不好。」
雪暖汐瞪了她一下,隨後卻也是笑了,整個人偎依在了她的懷中,看向藍天中徘徊的海鷗,「若是這一次帶上述兒和琝兒一同來就好了,琝兒一定喜歡這些的。」
司慕涵有些無奈,「我便在這里,可是你卻想起那兩個小鬼,便不怕我吃醋?」
「哪有母親吃孩子的醋的。」雪暖汐橫了她一眼,笑容卻更是燦爛,「而且你還是陛下了。」
「誰說母親便不能吃孩子的醋?」司慕涵不依不饒。
雪暖汐笑著看著她,「好啊,那你便吃吧。」
「那若是酸死了怎么辦?」司慕涵笑道,心情愉悅。
雪暖汐卻是臉色一變,連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胡說什么?誰讓你說那個字的!」
司慕涵一愣。
雪暖汐目光犀利地盯著她,「好端端的說那個字做什么!」
司慕涵見狀,雖然對他的反應過度有些訝然,但還是點頭。
雪暖汐方才松開了捂住了她的嘴的手,「再也不許這般胡說了。」
司慕涵心里嘆息一聲,「好。」
他的反應雖然有些過度,可是說到底是她未曾能夠給他足夠的安全感的緣故。
「阿暖,我們都會好好的。」
「當然!」雪暖汐伸手緊緊地抱著她的腰。
司慕涵想說些什么緩和一下此刻傷感而僵硬的氣氛,忽然間耳邊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水花聲,她低著頭循聲看去,卻見竟是一只海豚躍出了海面,發出了一聲悅耳的鳴叫之聲,「阿暖你看。」
雪暖汐也是聽見了,轉過視線看去,也是看見了躍出了水面的海豚,訝然地叫道:「那是什么?」他雖然不是那種沒有出過門的柔弱男子,可是卻未曾出過海,自然也沒有見過這種東西,「是魚嗎?」
「是海豚。」司慕涵回答道。
雪暖汐愣了愣,正想詢問海豚是個什么東西之時,視線地掃見了船底劃過的朵朵浪花,腦子忽然間空白了下來。
平靜蔚藍的海綿隨著船底的劃過多多白色浪花翻騰起來。
水湍急地流過,伴著陣陣嘩啦啦的聲響。
他看著那翻滾著的浪花,臉色有些發白,那原本不算是大的浪花聲在他的腦海中一點一點地擴大。
便像是那一晚在南苑……
他落下了水之時一般。
雪暖汐猛然打了一個寒顫。
司慕涵正給他說著海豚的情況,卻見他打起了寒顫,停下了話,低頭看著他,「阿暖,你怎么了?」
雪暖汐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很用力地將視線扭回來,然後緊緊地抱著司慕涵,「涵涵,我們進去吧。」
司慕涵蹙了蹙眉,雖然不知道他為何這般,但還是允許了他的話,摟著他進了船艙,進了船艙,雪暖汐的臉色也漸漸緩了過來。
「去取杯熱茶來。」司慕涵對著旁邊候著的冷霧說道。
冷霧領命,半晌過後取來了一杯茶。
雪暖汐喝過了茶之後,臉色已經好轉了過來,看向司慕涵擔憂的臉色,心里有些內疚,「涵涵,我沒事。」
「告訴我,怎么了?」司慕涵追問道。
雪暖汐勉強地笑了笑,「我沒有做過船出海,所以害怕……」
「只是這樣?」司慕涵狐疑。
雪暖汐點頭,「我騙你做什么?」
司慕涵伸手撫了撫他的臉,「有我陪著你,別怕。」
雪暖汐擱下了茶杯,伸手拉著她的要,將臉貼在了她的腰間,「恩,有你在,我沒什么好怕的!」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涵涵,回去之後,我們去南苑避暑好不好?」
司慕涵有些意外雪暖汐會提這樣的一個要求,「如今六月初,從海路回渝州大約需要五六天左右,回到丹東之後便起駕回京,估計六月底便可以回到京城,那時候京城也是盛夏了,也好,去南苑住兩個月,讓你好好養養身子,去年鬧的慌,也沒好好歇歇。」
雪暖汐抬頭笑道:「真的?」
「恩。」司慕涵點頭。
雪暖汐起身抱緊了她,「太好了,涵涵,謝謝你……」
方才,他居然又怕水了……正如當年一般,可是,他明明已經是克服了著恐懼了的!
一定是南苑那次落水鬧的!
雪暖汐咬了咬牙,上一次他能夠克服,這一次也一樣可以!
……
隨著六月的到來,京城夏季的氣息漸顯,皇宮也開始更換上夏季的擺設,宮侍也著起了夏季的宮裝,午後的天氣更是開始染上了悶熱的氣息,唯有在入了夜之後方還能捕獲到以下春末的清涼。
夜色朦朧。
朝和殿
寢宮之外,水墨笑一身夏季常服立在了寢宮之外的回廊當中,抬頭看向南方的夜空,神色有些不愉,說好了五月底六月初便可以回來的,可是如今已經卻遲遲沒有回鑾的消息。
雖然早便猜到了她定然會准時回來的,可是如今真的發生了,心里卻還是那般不是滋味!
丟下一大家子在這里去陪著她的皇貴君游山玩水,她倒是做的出來!
還有雪暖汐!
他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水墨笑想起了之前雪暖汐送回來的那信中提及上回司予昀誤傷司予述的事情,心里更是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