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各人心事(1 / 2)

司以佑的失控在流雲殿內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二皇子一向端庄持重,別說如現在這般哭的這般厲害,即便是傷心落淚,也是很少的事情。

屋外的宮侍見不管怎么叫喊都無法得到回應,便只好商量著去找蒙斯醉。

只是這個決定還未實行,屋子的門猛然間被打開了。

司以佑站在了門口雙手緊緊地扣著兩扇門,哄著眼睛盯著門外的宮侍道:「誰也不許去找父君!」

屋外的宮侍又是一愣。

「聽見了沒有!」司以佑沉著聲音怒喝道,「今日的事情,一個字也不得告訴父君,若是誰說露了嘴,我定然不饒他!」

宮侍們神色十分的驚訝,愣了半晌,方才紛紛跪下應道,「奴侍遵命。」

司以佑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又嚴正警告了幾句,方才回到了屋內,只是,這回兒卻沒有如同方才那般驅趕宮侍,讓人打了盆水熱洗了洗臉,隨後便在畫案面前呆坐了起來。

他不該這般失控這般激動,父君知道了會擔心難過的。

他不能這般……

司以佑吸了口氣,重新鋪了宣紙,取了畫筆,低頭作畫,然而,即使已經盡可能全神貫注,可是,手中的筆卻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畫無法成型,然而,即便如此,司以佑還是繼續畫著,像是唯有如此,他的心方才能夠尋到一絲的慰藉。

即使司以佑下了命令不許宮侍將他痛哭的事情說出去,然而,這件事終究還是傳到了蒙斯醉的耳中,得知了這件事,蒙斯醉硬是愣了好半晌,即便是後來回過神來,卻還是久久不語。

「主子……」憶古低聲喚了一聲,「其實陛下心里還是關心主子和二皇子的……」

他擔心主子會因為這件事而和陛下起更深的隔閡。

蒙斯醉抬起了頭看向憶古,「陛下什么時候走的?」

憶古遲疑會兒,「原本陛下是在陪著主子的,可是後來……後來交泰殿那邊來人,說……說那趙公子身子很不舒服……陛下便趕過去了……」

蒙斯醉聞言,卻沒有說話,而放在了旁邊小桌上的手,緊緊地握著,會兒之後,緩緩站起身來,「隨本宮去看看佑……」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進來稟報事情的宮侍打斷了。

那宮侍道:「回主子,陛下方才讓人過來傳話,說晚膳過來用膳。」

蒙斯醉平靜的面容沒有掀起一絲的波瀾,「去轉告陛下,本宮身子不適,無法陪陛下用膳。」說完之後,便起步往外走。

憶古一愣,滿臉的焦急,隨後追上了主子,「主子……」

「什么也不用說了。」蒙斯醉停下了腳步,緩緩地說著,語氣卻是堅決,「該如何做,本宮心中有數!」隨後繼續往前。

憶古即便心急如焚,但是也只好聽令。

蒙斯醉見到了司以佑的時候,司以佑正在看著宮中的一些賬本,然而卻除了那雙還有些紅得眼睛之外,便無法從兒子的臉上看到任何傷心的痕跡,雖然心疼,但是他也沒有挑明,將所有的心疼難過都藏在了心里,然後,微笑地為兒子講解著賬目的事情。

憶古在一旁看了,焦急、無奈,更是心疼。

……

宮侍從流雲殿回交泰殿的時候,司慕涵正喂趙氏喝葯。

趙氏靠著迎枕坐在了床上,臉色極為的不好,「涵涵……我沒事,你不要擔心……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起那些忘了的事情的……我一定會的!」

「先把葯喝了。」司慕涵緩緩說道,眉宇之間彌漫著擔憂。

趙氏點了點頭,喝下了司慕涵遞到嘴邊的葯汁,喝完了之後,便又抬起手握著司慕涵的手,「涵涵,你可是怪我?」

「怎么會。」司慕涵溫柔輕笑,隨後吩咐旁邊的宮侍退下,再繼續道:「你記不清事情又不是你想的,再說了,你連我們之間許多事情都忘了,父親和你一年不過是見那般一兩次,你忘了也是正常。」

「可是……」趙氏神色慌張無措,「可是……他是你的生父啊……我怎么可以……啊……」他的話還未說完,便抬手捂著頭。

司慕涵臉色一變,連忙放下了葯碗,「怎么了?可是頭還疼?還有哪里不舒服?!來人……」

「我沒事……」趙氏阻止了司慕涵叫御醫,伸手僅僅地抱著她,「涵涵……我不是不舒服……我只是好怕……我好怕我會忽然間……又會眼前一黑……然後離開你……涵涵……這身體不是我的……我好怕我魂飛出竅……自在這身體中醒來,我居然會忘了那些多事情……像是……像是我占用了別人的東西……上天要懲罰我一般……方才,見了父親……我的頭忽然間痛得要裂開一樣,渾身都不舒服,像是有人要將我的魂魄從這具身體當中拉出來一般……涵涵……是不是神靈覺得我不該有這種福氣,或者後悔了不該讓我再活過來,所以要將我從這身體當中拉出來?」

司慕涵猛然握著他的雙臂推開了他,正視著他,臉色極為的難看,厲喝道:「你胡說什么!」

趙氏一愣。

司慕涵似乎發覺了自己說的太過了,緩了緩神色,眼中有著極深的痛楚,「阿暖,不要再說這些話嚇我好不好?我不能再失去了你……」

「對不起!」趙氏眼中泛起了晶瑩,「涵涵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話的,我再也不說這些話了,你不要這樣……涵涵,看著你這樣,我的心很痛很痛……我再也不說了。」

司慕涵將他摟入了懷中,力度大了甚至忘了他身上還有傷。

「對不起……」趙氏繼續哽咽地低喃著。

良久之後,司慕涵方才松開了他,柔聲安撫,「你身子不舒服,許是你終日不安的緣故,你且放開心,等你的傷勢好了,其他的不適也會好起來的。」

趙氏沒有說什么之時一個勁地點頭。

司慕涵抬手撫著他的臉,「既然上天賜予了我們這般福氣,便不會再收回的,這般多年,我不也一樣沒事?你也不會有事的!」

趙氏低著頭垂下了眼簾,掩蓋住了眼底的那一閃而過的疑慮,會兒之後,抬起了頭,蒼白的臉龐揚起了一抹微笑,「你說的對,我不該這般沒有信心……也許……也許是因為父親在佛祖面前多年沾染了佛性,所以我放才會一時不適應罷了……過些日子我便會好的。」

「別再說傻話。」司慕涵抬手為他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趙氏笑了笑,「我是在說傻話,佛祖只會保佑我們,又怎么會傷害我們?涵涵,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一直陪著你。」

司慕涵吻了吻他額頭,再次端起了葯,「先把葯給喝了。」

趙氏點頭。

這是,冷霧進來稟報:「回陛下,方才派去流雲殿的傳旨的宮侍回來稟報說豫賢貴君身子不適,今晚無法陪陛下用膳。」

司慕涵喂葯的動作微微一愣。

冷霧稟報完之後便退了出去。

趙氏臉色也變了變,隨後擔憂地看向司慕涵,「涵涵……豫賢貴君病了嗎?」

司慕涵收回了思緒,「前幾日染了風寒。」

「風寒?」趙氏有些訝然,「……我依稀之間似乎記得……豫賢貴君的身子一向不錯的……前幾日……涵涵,豫賢貴君病了是不是因為我?」

「別亂想。」司慕涵淡淡地道,繼續喂他喝葯。

趙氏喝下了一口葯,隨後苦笑道:「涵涵,你也不用瞞我,我知道我這般回來,定然會讓許多人不舒服的……先前翊君過來看我……我便知道了……」話一落,隨後他臉色一變,猛然道:「涵涵,我不是再說他們……我……涵涵,他們懷疑我是正常的……你不要……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這是在說什么?涵涵……」

「朕明白。」司慕涵安撫地微笑道,「朕不會怪任何人,來,葯真的涼了。」

趙氏雖然停下了話,但是眉宇之間始終含著不安。

待葯喝完了之後,他又想著解釋。

司慕涵擱下了葯碗,握著他的手,安撫道:「他們一時間無法接受,等過些日子,便會接受的。」

趙氏遲疑會兒,最終點了點頭,然後堅定地道:「涵涵你放心,不管如何的艱難,我一定會讓他們相信我真的是雪暖汐!」

「好。」司慕涵微笑道,「御醫說你還要好好靜養,先躺下來好嗎?」

趙氏點頭應了一聲好。

司慕涵扶了他躺下,「朕在這里陪你。」

「不。」趙氏卻搖頭,「涵涵,你去看看鳳後他們吧,回宮這幾日你都是一直陪著我,鳳後他們也定然很想你的,尤其是鳳後,這些年也是多虧了他照顧述兒和琝兒。」

司慕涵凝視著趙氏半晌,「朕已經派人去接琝兒了,很快你便可以見到他了,述兒……她之時一時間無法接受罷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我們的孩子,終有一日她也會相信的。」

趙氏眼底閃過了一抹苦澀,但還是微笑道,「我相信你。」

趙氏似乎是真的累了,又或許是湯葯的緣故,緩緩的便閉上了眼睛,睡了起來,不過臨入睡之前,還是沒有忘記讓司慕涵去看望水墨笑他們。

司慕涵在床邊坐了許久,直到天色黑了下來,冷霧進來請示是否傳膳,她方才起身離開,囑咐了宮侍小心照顧,然後擺駕去了朝和殿。

到了朝和殿的時候,正巧水墨笑一眾人都在正殿的膳廳內用著膳。

自從司慕涵回宮之後,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朝和殿內的主子已經很久未曾一同用膳了,而今晚,水墨笑便將所有人都叫來一同用膳,同時也是希望司予赫和司予述能夠安撫安撫司以晏,讓他開心一些。

司以晏也沒有拒絕,很配合地聚在一同用膳,而且,雖然笑的有些勉強,但是始終是努力笑著,在和司予赫與司予述說話的事情,也是有些歡樂氣息。

司予赫並沒有立即將庄之斯的感情告訴司以晏,在回宮的路上,她又將司予昀在酒樓當中所說的話想了一遍,又聯想起父後的擔憂,以及庄之斯的情況,最終決定還是再等等,至少等庄之斯那邊沒有問題之後再告訴司以晏。

她深思過後覺得要說服父後答允這門婚事是很困難,但是只要是大皇兄幸福,父後也應該會讓步,因而,父後其實並不算是最大的阻礙,最大的阻礙始終是庄家,若是庄家那邊無法解決,那便是如同三皇妹所說的那般,即便大皇兄嫁了進去,也不可能得到玩玩整整的幸福。

司予述雖然心里壓著許多事情,但是,卻還是竭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說笑之間,也未曾流露出一絲的不對勁。

而水墨笑一方面要注意兒子,另一方面則是思索著之前去佛堂的事情。

在得知了程氏下午去過了交泰殿看望程氏之後,他便立即趕到了佛堂問了情況,他想問問程氏可曾發現了異樣。

程氏並沒有說出什么不對勁,但是水墨笑卻還是感覺出來程氏有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