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這般境地(1 / 2)

看著呆愣中的蜀羽之,司慕涵哂笑一聲,「怎么?連你也覺得朕可怕嗎?」

蜀羽之沒有來得及回答。

「當年阿暖失去孩子的時候,朕對阿暖更多的是惱怒,可是,朕卻夢見過了那個孩子,而如今……」司慕涵神色像是有些迷離,「柳氏沒了孩子的時候,朕想的更多是這件事會引發的後果……佑兒所聽見的都是真的,朕對柳氏的孩子,沒有多少的感覺,朕甚至生出了厭惡,厭惡那個孩子給朕帶來這般多的麻煩……當年朕覺得先帝狠心,覺得先帝無情……她沒了那般多的孩子,但是卻從未有過傷心難過的表現……甚至大皇姐死的時候,她也是這般……那時候朕怨恨先帝……可是如今,朕也變成了如同先帝那般……」

她看向了蜀羽之,笑的有些凄涼,「朕一直一直想當一個好皇帝,可是如今朕卻發現,朕越是相當一個好皇帝,失去的便會更多……當年朕去爭奪皇帝,不惜一切代價來穩固帝位的初衷是想更好地保護身邊的人,可是結果卻似乎是逆轉了……朕越是想當一個好皇帝,便越是會傷害身邊的人……羽之……你說朕為何會走到了這般一個境地?」

蜀羽之臉上的神情依然從震驚轉為了悲戚,他動了嘴唇想安撫眼前這個滿眼悲傷的女子,可是,卻不知道為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司慕涵緩緩垂下了視線,看著眼前空了的酒杯,默然了半晌。

「陛下……」蜀羽之終於發出了一聲輕喚。

司慕涵卻也在同時抬起了頭,看向蜀羽之,只是眼中方才的悲傷湮沒在了一片幽深沉靜當中,「昨晚,趙氏跟朕提了二皇女的事情。」

蜀羽之一愣,會兒之後,便跪了下來,雙手即便緊握成了拳頭,卻始終無法止住指尖的顫抖,「是臣侍去求鳳後的。」

也許是因為尚且無法轉過情緒,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司慕涵對趙氏的稱呼。

「知道當年為何朕沒有殺官氏嗎?」司慕涵沒有如同蜀羽之所說的,說出了責罰的話。

蜀羽之抬起頭,看著眼前面沉如水的女子,「他若是這般死了,太便宜他了。」

司慕涵看了他,卻沒有說話,垂下了眼簾。

「陛下……」蜀羽之想解釋,「臣侍並不是想謀算什么,更不是想傷害陛下,只是二皇女……」

「夠了。」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然後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休息吧。」

蜀羽之愣住了,始終無法適應司慕涵這般變化多端的態度……

夜已深。

蜀羽之躺在了司慕涵的身邊,卻沒有入睡,而是凝視著身邊沉睡著的容顏,即便已經是熟睡了,只是,眉宇之間卻始終還是彌漫著愁緒,仿佛即便是在夢中,也無法開懷一般。

今晚,她召他來,僅僅是想找個人說話,還是想為二皇女的事情警告他?或者是……警告他和鳳後莫要去找趙氏的麻煩?

蜀羽之猛然間想起了方才司慕涵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也終於注意到了她對趙氏的稱呼。

她稱呼他為趙氏,而不是阿暖,或者皇貴君。

既然她深信趙氏是皇貴君,那為何當著他的面,為何她已經是跟他敞開了一絲心扉,卻還是稱呼趙氏為趙氏?

蜀羽之呼吸驟然停滯了下來,心跳因為腦海中漸漸清晰的猜測而加快了速度,眼中的視線也因此而轉為了驚喜,他看著眼前沉睡著的女子,心中有種極深的急迫,他想叫醒她確定自己心里的猜測是真是假,可是當這個念頭就要付之行動的那一刻,他始終還是壓下了。

看著眼前沉睡的面容,他不忍心叫醒她。

無聲地嘆息一聲,心中的急迫終究壓了下來。

陛下,你心里究竟藏著多少事情?

為何始終不願意說出來?為何要一直藏在心中?

我真的那般不值得你相信嗎?

蜀羽之在心里輕輕詢問著。

次日清晨

蜀羽之終究還是沒有問出自己內心的疑惑,當他親自伺候她穿上了早朝的朝服之時,當她看著她一臉威嚴地下旨前往正宣殿之時,他忽然間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妻主,是大周的皇帝,真正的皇帝,正如她昨夜所說的,她一直在努力地當著一個好皇帝……

眼睛有種酸澀的感覺,視線也漸漸地模糊起來。

卻不知道因為什么。

除夕當日原本是不必上早朝的,只是,今年的除夕卻不一樣。

今日的早朝上,永熙帝要就西北大捷一事論功行賞。

文官武將,只要有功,都會得到獎賞。

而其中功勞最大的便是如今仍舊在西北鎮守的暫代西北主將蒙君怡。

蒙君怡除了正式被提拔為了主將之外,還被封為鎮邊將軍,在京城賜下了宅邸,而蒙家作為其家族,也得了恩賞,便是在後宮當中的豫賢貴君,也被賜予了與鳳後協管後宮之權。

這也是第一次永熙帝在早朝上恩賞一個後宮君侍。

豫賢貴君協助鳳後宮里後宮雖然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不過也只是鳳後口中上的吩咐罷了,如今有了永熙帝的旨意,那便是實實在在的權力。

當這個消息傳入後宮的時候,後宮的一眾宮侍正在朝和殿給鳳後請安。

因為今日是除夕,依著後宮規矩,一眾宮侍都必須盛裝前去朝和殿請安。

除了順君之外,便是蒙斯醉也沒有缺席。

賜予協管後宮之權的旨意是冷霧親自領著聖旨往朝和殿而來,並且在後宮一眾宮侍面前宣讀的。

蒙斯醉領了旨意,神色卻沒有多大的變化。

水墨笑也是神色淡淡,這道旨意或許在不少人的眼中是分散了他的權力,只是,他卻知道,司慕涵這般做很大程度上是在彌補蒙氏,如今蒙氏已經是四貴君之首了,在位份上面除了皇貴君一位,便再無提升的空間,只是皇貴君的位置,他們心里都清楚,只會是一個人的,既然無法在這方面彌補,便只能在其他方面上做功夫。

只是,這樣的彌補,卻顯得有些諷刺。

水墨笑看了看蒙斯醉的神色,便知曉他心里也是這樣想的。

蜀羽之見蒙斯醉這般反應,心里也是嘆息一聲。

睦君選擇了沉默。

孫侍君則是小心翼翼地注意著水墨笑的反應,眼中的神色頗為的糾結,他靠攏鳳後原本便是想好好地在後宮生活下去,可是如今豫賢貴君分了鳳後一部分的權,他往後該如何?雖然只是協助,但是,卻和之前鳳後讓豫賢貴君幫忙不一樣,若是豫賢貴君和鳳後分庭抗爭,那依著豫賢貴君的家世還有三殿下,鳳後未必有勝算……

舒君垂著頭,仿佛眼前的一切事情都與他沒有關系。

唯獨趙氏開了口,「臣侍恭賀豫賢貴君。」

除了舒君之外,其他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包括水墨笑和蒙斯醉在內。

「趙侍君覺得本宮有何好恭賀的?」蒙斯醉緩緩地問道。

水墨笑接話,「本宮也是好奇,趙侍君不如給本宮說說。」

蜀羽之蹙眉,趙氏這般分明是在挑撥。

睦君和孫侍君只能保持沉默。

趙氏仿若沒有聽出水墨笑和蒙斯醉話中的意思,微笑地說道:「據臣侍所知,陛下自從登基以來還從未下過這般恩賞後宮君侍的旨意了,如今豫賢貴君得了這般恩寵,臣侍自然是要恭賀,再者豫賢貴君家姐被封做了鎮邊將軍,更是值得恭賀。」

蒙斯醉半垂著眼簾,端著茶杯慢慢說道:「既然趙侍君這般有心,本宮便受了趙侍君的恭賀。」

「趙侍君進宮也有兩個多月了,本宮還是第一次知曉趙侍君居然這般的能說會道。」水墨笑緩緩說道,「想當年便是全宸皇貴君,也沒有這般會說話的。」

趙侍君笑容微變,「臣侍出身卑微,如何能夠與全宸皇貴君相提並論?」

「說的也是。」水墨笑繼續道,「倒是本宮魔怔了,居然把事情給扯到了全宸皇貴君的身上,這若是被陛下知曉了,說不定會責罰本宮。」說罷,話鋒一轉,看向蒙斯醉,微笑道:「豫賢貴君受了趙侍君的恭賀,只是本宮卻並不覺這是件值得恭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