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不能拖延(2 / 2)

司以琝安靜地坐在了一邊,聽著水墨笑和司以晏說話,即便是已經很努力地掩飾,但是眼中的羨慕之色卻還是可以讓人輕易看出。

庄之斯和李浮此時並沒有在旁邊,而是被宮侍領到了大殿旁邊的花廳靜候。

便是水墨笑讓兒子出嫁了,但是卻似乎仍舊沒有辦法對庄之斯生出喜歡之意。

花廳內,庄之斯也挑起了話題,不過說的也僅僅是一些客套的話而已,李浮心不在焉地應著。

庄之斯見狀便微笑道:「李小姐可是擔心三皇子?」

「嗯。」李浮沒有否認,「三皇子方才臉色不好。」

庄之斯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浮,安撫了幾句之後便又寒暄了起來。

而便在此時,暖閣內的司以琝再也坐不起了,起身道:「父後,兒臣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即便他知道父後不是故意,即便他明白父後的心情,可是,看著父後和大皇兄這般,他的心里真的很難受,若是父君還在,也定然會是這般的。

不!

若是父君還在,許也不會這樣!

因為他這樣的情況是父君絕對不會接受的!

母皇如此,父君也一樣會如此!

小時候,他從來也不害怕做錯事情,因為便是他做的再錯,父君再生氣,但是最後都會原諒他的,母皇也會護著他的,可是如今……

再也沒有人護著他了!

便是皇姐……

她沒有罵他,沒有斥責他,可是,心里想必也是對他失望吧?

皇姐昨晚上留在了三皇子府,今早下人稟報說她宿醉未醒……皇姐從來便不會喝醉酒的,便是再高興也不會……她沒有出來見他,是想避開他嗎?

水墨笑聽了司以琝的話方才驚覺自己的忽視,見了司以琝的神色之後,蹙起了眉頭,「臉色怎么這般差?可是那里不舒服?父後讓御醫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了。」司以琝搖頭,「兒臣沒事。」話落,又補了一句,「母皇已經下令讓簡御醫待會兒到兒臣府邸為兒臣請脈。」

「母皇說往後琝兒的身子便交給了簡御醫。」司以晏補充道,然後看向琝兒,「琝兒,我陪你先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司以琝微笑道,「大皇兄和父後說話吧……我……我想出去走走。」

水墨笑看著他,「你想去觀星殿吧。」

司以琝眸子眸光一閃,垂下了眼簾,「嗯。」

「那便去吧。」水墨笑開口道,「琝兒,你母皇還在氣頭上,她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父後以前給你母皇鬧矛盾的時候,你母皇更加絕情的話父後也聽過,她不是真的有意,只是……愛之深責之切。」

司以琝愣了一下。

水墨笑在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嘴邊也掠過了一抹自嘲,這句話適合琝兒,但是卻不適合他,「父後讓人陪你去觀星殿。」

司以琝只一次沒有拒絕。

觀星殿他是想去,只是,方才他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出去。

愛之深責之切嗎?

母皇,是嗎?

司以晏不放心想陪著司以琝,可是司以琝拒絕了,司以晏堅持,可是看著司以琝的神色,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只能點頭。

水墨笑沒打算陪著司以琝去,這個時候,他無法讓自己踏進觀星殿,即便現在他也是真的想雪暖汐回來。

「父後……」司以晏斂去了所有的笑意,「琝兒……琝兒似乎有些不對勁……」

水墨笑自然也是看出來了,先前他一直以為他這般情緒是因為陛下的冷漠態度,可是如今……雖然如今鬧得有些僵,可是他也是得到了自己的幸福,嫁給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又有了孩子,可是為何……他在這孩子的臉上看不到得償所願的幸福?

即便是笑著,卻仿佛也是強顏歡笑。

是不是他忽略了什么?!

水墨笑想不通,因為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司以琝腹中的孩子不是李浮的,更想不到他居然選擇嫁給李浮只是為了守住孩子的秘密!

「父後……」司以晏見父親不說話,心里更是焦急。

水墨笑收回了思緒,卻沒有跟兒子說什么,「你母皇從未這般生過琝兒的氣,他難免有些難過的,而且如今還有趙氏一事,琝兒會這般也是難免的。」

司以晏似乎覺得仍有些不對勁,但是卻想不出來。

他該如何做方才可以讓母皇原諒琝兒呢?

司以琝出了暖閣之後沒有讓宮侍前去通知李浮,便坐著軟轎往觀星殿而去,到了觀星殿之後,屏退了宮侍,自己一個人進去。

又是一年了。

觀星殿內的一切依舊。

只是,他所想念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回來。

便快六年了。

六年了!

父君,你究竟在哪里?

司以琝站在了正殿的大殿前面,淚水終究忍不住滑落臉龐。

父君,兒臣很想很想你……

「琝兒?」一道熟悉的聲音焦急傳來。

司以琝連忙抬手抹去了臉上的笑容,然後轉過身,擠出了笑容看向正快步走來的少女,「皇姐。」

司予述走到了司以琝的面前,額頭上冒出了一層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可見是匆忙趕來的,「你怎么不等我便進宮了?」

「下人說皇姐昨晚上醉倒了,我便不去打擾。」司以琝笑道。

「打擾什么?!」司予述輕斥道,神色卻是心疼,便是司以琝擦干了臉上的淚水,但是司予述卻還是看出來他哭過,緩緩伸手握著他的肩膀,「琝兒,不管發生什么事情,皇姐都在你身邊!你放心,往後找父君的事情交給我,我會保護你!琝兒,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司以琝好不容易壓下的淚水再一次涌了出來,「皇姐……你……對不起皇姐……我讓你失望了……我讓父君失望了……我做了這般不要臉的事情……」

「琝兒!」司予述握著他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你沒有讓我失望!是我無能!是我的錯,琝兒,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是皇姐的錯!不要傷心,以後,所有的事情,皇姐都會替你擋著擔著!」

司以琝淚落的更慌,伸手緊緊地抱著了她,便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皇姐!皇姐……」

皇姐沒有遺棄他!

沒有!

司予述咬著牙忍著淚水,她不能哭,絕對不能,她沒有這個權力!抬起了頭,看著沒有陰沉沉的天,父君,你放心,兒臣不會再讓琝兒受到傷害的,絕對不會!那個傷害了琝兒的人,兒臣一定會將她找出來,然後,挫骨揚灰!

前方的門口處,司予赫挺直著身子站著安靜地看著前方相互依靠般的兩人,無形的巨石壓的她越發的難受,半晌之後,她轉過了身,走出了觀星殿,然後抬頭望向了前面的承月殿,彌漫著悲傷的眼眸當中閃過了堅定。

徽兒,對不起,這一次皇姐不能和你相見了,我要走了,雖然我很不想離開,可是,如今皇姐又做錯了事情惹怒了母皇,若是皇姐繼續呆在這里,只會連累你,只會讓你的日子更加的難過!不過你放心,皇姐會更加的努力去彌補去償還去恕罪,皇姐會盡一切的努力來讓母皇原諒皇姐,讓母皇接受你的!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皇姐都會再所不惜!

司予執背過身,然後一步一步地往前方走去,走向了那個她此時怎么也想不到的未來,付出了所有她可以付出的代價……

當天下午,司予執前去交泰殿請旨離宮繼續游歷,永熙帝沒有接見,但是卻讓人傳旨准了她的請求,而司予赫也在兩日之後離開了京城繼續她的旅程,次日,司予述也辭別了司以琝離開了京城。

而在她離開京城之前的日子,她都是住在三皇子府,一直陪著司以琝,直到司以琝的臉上笑容多了真實,直到簡御醫說司以琝的胎像穩定了之後,她方才離京。

四月的最後一次,永熙帝准了兵部侍郎庄銘歆帶著大皇子回祖籍拜宗祠上族譜的請求,五月初二,司以晏在妻主以及庄銘歆庄家正夫陪同之下離京返鄉。

雪家並沒有提出這般要求,三皇子上奏表明原因,言雪家規矩,宗祠唯有新年期間才會接受新嫁入正夫的祭拜,因而暫不打算返鄉。

五月初三。

雪暖汐的生辰。

這是唯一一次雪暖汐失蹤之後司慕涵沒有陪著兩個孩子一起過的生辰。

司予述沒有留到這一日,面對這些發生了的事情,面對將趙氏當做父親的母親,她無法如往年一般在觀星殿那里為父親過生辰。

她需要行動,而不是那沒有絲毫意義的禱念!

當日晚上,觀星殿內

司慕涵站在了寢室內的觀星樓上,望著那未曾散去陰雲的天空,這般一站,便是一整晚。

而這一晚上,司以琝也在自己的寢室當中,看著那一晚已經糊掉了的壽面,呆呆地守了一夜,而他怎么也不知道,在院子之外,有一個人一直在陪著他。

進入五月,夏季的氣息越發的明顯。

宮里面也開始更換夏季的擺設,宮侍們換上了夏日的宮服。

這些日子後宮很平靜,可是水墨笑卻恨不得將這份平靜打破。

朝和殿的宮侍也漸漸地發覺了主子的反常,似乎自從大皇子出嫁之後,主子便變得越發的焦慮,甚至有時候莫名地發脾氣。

水墨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而他也知道這一切的異常反應都是源自於自己對兒子的思念。

司予赫在的時候還好,甚至司予述在的時候,他也沒有這般的嚴重。

可是看著孩子一個個地離開京城,看著朝和殿內一日比一日的沉寂,他的心便越發的不安寧。

他也試圖找趙氏的麻煩,可是每一次的請安,趙氏總是恭恭敬敬,不管他如何的挑釁,趙氏總是逆來順受,這點倒是真的讓他有種恍惚,仿佛看到了當年他從南苑回宮之後,雪暖汐對他百般忍讓的態度。

後宮沒有事端他該高興,可是此時他真的恨不得出些事情讓他忙碌一番,甚至不止一次沖動地想將蒙斯醉給找回宮來大家再斗上一場一分勝負。

自然,最後這個荒謬的念頭沒有被付諸實施。

可也因為這般,他的脾氣越發的喜怒無常。

而唯一讓他有些寄托的便是司以琝,因而,他對司以琝的身子對他的生活是異常的關注,甚至關注到了讓南苑中的蒙斯醉起了疑心,以為他要利用司以琝做些什么。

水墨笑想過將司以琝接入宮中來,這樣好照顧也好養胎,可是若是這般做,那便可能會暴露司以琝有孕的事情。

宮中雖然什么都好,但是人也多,人多口雜的,秘密從來便守不久。

再有就是趙氏。

水墨笑如今覺得如今的趙氏便像是一頭潛伏著的野獸,再忍辱負重中積蓄力量等待時機毀滅一切。

總而言之,宮里面不安全。

這種隱藏壓抑著的危機,或許也是造成水墨笑這般情緒的原因之一,此外還有便是他和司慕涵之間始終冰封著的態度。

除了司以晏出嫁之前的那個晚上,司慕涵宿在了朝和殿之後,往後的日子,司慕涵便都沒有再到過朝和殿,甚至很少到後宮。

而每到後宮便都是去延安殿。若不是司慕涵這些日子到後宮的時間不多,大多數都是獨宿在交泰殿,御書房上的御案上面御史的彈劾可能要堆積如山。

良貴君趙氏依舊盛寵不衰,甚至儼然是獨寵後宮。

只是這些榮耀卻沒有讓趙氏得到愉悅的心情,永熙帝這般忙碌於朝政之上,那便是證實了當日那宮侍所說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是的,趙氏心里也是猜疑過那宮侍所轉告的那些話。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他卻不想被人利用被人當做墊腳石。

然而永熙帝的言行卻證實了那些情況都是真的。

自從進入了五月之後,永熙帝頻繁召見大臣,其中戶部和兵部的大臣居多,而每一次都讓他回避,便是他仍舊可以隨意出入御書房,但是也注意到了御書房內的變化,譬如以前那些總是沒有防備地擺放的東西如今卻換了地方,甚至他又一次無意間發現了永熙帝將那些卷軸放入了御案後面書庫的暗格當中,又譬如,永熙帝不在讓他在旁邊磨墨,而是只是讓他坐在一旁陪他。

她這般舉動,一是可能已經懷疑他,二是她真的要做一件很大很重要的事情,便是他也不能相告。

但不管如何,趙氏都知曉,他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