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逮住趙氏(1 / 2)

在進宮的馬車上,司以琝臉色始終是難看。

冷雨陪在一旁滿目擔憂,「您先別急,陛下這般做必然有陛下的道理的,而且您如今懷著孩子,簡御醫說您不能激動。」

司以琝看向了他,眸子中有著極深的凄苦,「你不懂!你不懂!」

他並不知道他腹中的孩子不是李浮的,也不知道這孩子的母親會是那人!

若是他知曉,會比他更加的著急!

冷雨看著眼前臉色蒼白著急的主子,他心中的疑慮又積多了幾分,輕聲勸慰:「家主是您的妻主,陛下這般也許是為了您好,家主和庄小姐不一樣,庄小姐便是如今尚未有官職,但是她是庄家的繼承人,入朝為官是早晚的事情,便是步入朝,她也有能力護佑大皇子一輩子,可是家主卻不一樣,雖然家主成了雪家主的義女,但是將來雪家不管如何都不可能由她繼承,而李家也早便落敗,家主若是要護佑您,那便只有一條路,入朝為官,而家主卻是江湖人士出身,走武路便是首要選擇,陛下讓家主去西南大營,該是根據家主的情況而定的。」頓了頓,隨後又道:「您為何這般抗拒陛下的聖旨?可是擔心家主?西南大營雖然是軍營,但是卻也無需上陣殺敵的。」

三皇子這般著急這般擔憂,可是擔心將來李浮會上陣殺敵會出事?

是嗎?

冷雨真的無法確定,而事實上,從這一次回到京城,這一件一件的事情,他都無法真正徹底地弄清楚。

司以琝心頭一驚,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收在了寬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既然進了軍營,既然當了武官,哪有可能永遠不上戰場的?!還有妻主雖然不是真正的雪家人,可是也算是半個雪家人,也是上了族譜的!母皇卻讓她入朝為官,那不就是違抗先帝的旨意?便是母皇不在乎,可是其他人呢?那些朝臣那些御史呢?她們豈會這般作罷?母皇這不是在幫妻主,而是將妻主至於風口浪尖之上!甚至……甚至還會連累到了皇姐!」

差一點,他便露了破綻了!

他一定要更加的謹慎,一定要!

而這般一番解釋,卻也讓他驚覺這件事或許會牽連到了司予述。

是啊。

若是那些人利用這件事打擊皇姐,那該怎么辦?

連他都想到了會有這般結果,母親怎么會想不到?

母皇,你為何要這般做?為何?

「冷雨……」司以琝拉住了冷雨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握住了最後一根浮木一般,「為何母皇要這般做?真的是為了我的將來,真的是在為我著想嗎?冷雨……連我都想到可能會連累到皇姐,母皇怎么會想不到?冷雨……母皇是不是……」

他的話無法說下去。

因為他害怕一說出口便成了真的。

「主子……」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司以琝不等冷雨說完便自己喃喃自語道,「母皇讓你回到我身邊,那便是代表母皇心里還是記掛著我的!母皇是生氣,可是她不會這般對待我的!一定是我多想了!一定是!」

冷雨心頭極為的難受,握著他的手安撫道:「三皇子是陛下的親兒子,是主子和陛下的親兒子,陛下自然是記掛著您的,您先不要擔心,陛下也是人,難免有些事情想不到的,說不定這一次陛下只是一心一意為了您好,反而是忽略了那些事情!」

「你說得對……」司以琝的臉色緩和了幾分,「母皇先前那般震怒,許是想不到這般全面的……」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眼前的冷雨,「冷雨,對不起……這一次我因為我的任性差一點便讓你丟了性命!好在你沒事!」

冷雨垂下了眼簾,「三皇子莫要這般說,當年奴侍蒙皇貴君大恩,您是皇貴君的兒子,那也便是奴侍的主子!」

他無法坦然接受三皇子的道歉,不僅是因為主仆之別,更因為……他心里隱瞞著一個秘密。

陛下讓他回到三皇子身邊,除了繼續保護他之外,還有便是,監視李浮的一舉一動,甚至還言明若是李浮有任何不妥的異動,可以先斬後奏。

可是……

如今,便是他也無法肯定陛下這般旨意究竟是為何?

若不是記掛著主子,如何會讓他保護主子?可若是記掛,為何要下這般旨意?

難道李浮有什么問題?

可若是真的有問題,陛下為何讓三皇子下嫁?為何還要給予她官職?而且,李浮是主子腹中孩子的母親啊,陛下無論如何都不該下了這般可以先斬後奏的旨意……

冷雨心緒亂的厲害。

陛下,終究是打不破那帝王無情的定律?

皇貴君若是還在,見到了這般事情,想來也會是傷心欲絕吧?

司以琝沒有注意到冷雨的異常,對於他的話,他也只是苦笑,冷雨平安回來之後,他曾經不止一次想進宮謝母皇,可是每一次都在最後打住了,甚至有一次已經走出到了門口還是返回來。

他真的怕看見她失望的眼神,真的怕聽見她冷漠的聲音。

母皇,你是不會這般對待兒臣的對不對?

便是你生氣便是你失望,也不會這般對待兒臣的是嗎?

司以琝是懷著極度忐忑的心情進宮的,在見到了水墨笑之後,二話不說便跪下來哀求,而理由便是先前他跟冷雨說講的那些。

水墨笑也是方才得到了這個消息,可是還未想到該如何反應,司以琝便進宮來了,他看著他難看的臉色,心里嘆息不已,「起來再說話。」

「父後,兒臣……」

「琝兒!」水墨笑聲音多了一抹嚴厲,「你如今不是一個人了,這件事雖然急,但是卻也不能這般亂了方寸什么也不顧的!」

司以琝只能先起身。

水墨笑扶著他到一旁坐下,「這件事父後也是方才聽說,至於如何處理,父後也未曾想到法子,但是琝兒,你可不能不管不顧地去找你母皇。」

司以琝點點頭,「兒臣知道……」

「若是沒有先帝對雪家的那道旨意,這件事也算不上是什么壞事情。」水墨笑繼續道:「父後知道你擔心將來,只是,李浮畢竟是女子,也是你的妻主,她總不能一輩子躲在三皇子府內讓你養活吧?」

「我不在乎她一輩子一事無成,我也不在乎這般養活她一輩子!父後,兒臣求你,讓母皇收回成命吧!」司以琝如今已經找不到其他可以說服別人的借口,「父後,兒臣不想失去她……」

水墨笑蹙起了眉頭,「琝兒,便是你不在乎,但是李浮也不在乎嗎?她是一個女子!」

「那便換一個地方,只要不去西南大營,其他地方都可以!」司以琝臉色難看地道。

水墨笑沉思會兒,「你是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到你皇姐?」

「父後,兒臣雖從未涉足過政事,但是兒臣卻還是聽說過,皇女染指軍權這只會成為眾矢之的,甚至到了最後……便是母皇也可能起疑心……」司以琝咬著牙道,「父後,兒臣不是不信母皇,可是……母皇她畢竟是皇帝!」

水墨笑眼中閃過了一抹訝然,司以琝在他的心中雖然比小時候懂事多了,但是他卻還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懂這些。

「父後,便是母皇當年在沒登基之前也未曾染指過軍權!」司以琝繼續道,「更何況,如今皇姐未必便是母皇心中屬意的那個人!母皇這般做……是要將皇姐推上風浪口啊!」

「琝兒……」水墨笑遲疑會兒,「你的擔憂雖然有道理,但是卻也過了。」

司以琝愣著。

水墨笑正色道:「李浮雖然是去西南大營,但是她不過是在樂王手下當副手,而且,軍需官並不掌兵權,也沒有權利參與西南大營的運作,雖然軍需官是負責西南大營的軍需調配,但是,這些調配也不是單獨運作的,上面還有兵部的監督。」

「可是如今西南主將是謝家的謝凈紋將軍。」司以琝繼續道,「謝家二小姐的嫡女是皇姐的伴讀!」

水墨笑微笑道:「琝兒你雖然懂事了不少,但是有些事情你還是沒有看透。」沉吟會兒,繼續道:「沒錯,謝研是你皇姐的伴讀,但是,這未必便代表謝家會站在你皇姐這邊,謝研給你皇姐當伴讀也不是一天兩的事情了,若是你母皇真的如你所說的有這個憂慮,當年便不會做出這個決定,謝家的人精的很,不會這般輕易便選擇靠邊的。」

「可是……」

「三皇子。」水墨笑斂去了笑容,神色轉為了肅然,稱呼也改了,「本宮知道你擔心四皇女,但是,這些事情你不該過多的插手,否則對你對四皇女都沒有好處!四皇女是皇女,這個身份便注定了她永遠也逃避不了這些事情,而這些事情也必須由她自己來面對!」

司以琝愣了下來,好半晌方才喃喃道:「便真的沒有辦法嗎?」

「正如你所說的,你母皇是皇帝,便是她再疼愛你皇姐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讓你皇姐染指軍權的。」水墨笑緩下了語氣,「所以這道旨意,很大程度只是你母皇希望你能夠有一個稱得起門面的妻主罷了,當初你母皇讓樂王去西南大營負責軍需,便也是抱著同樣的道理,若是這個位置會影響大局,你覺得你母皇會讓樂王這個先帝皇女去嗎?若是父後沒有猜錯,讓李浮去西南大營不過是一個過渡罷了,待積累下了資歷,你母皇會做另外的安排的,琝兒,雖然你是皇子,有皇家的庇護,但是,作為一個正夫,你最終的庇護還是你的妻主。」

司以琝無法被說服,因為他擔心的不僅僅是司予述會不會被這件事連累,更擔心的是李浮,便是這個職位並不重要,可是那里畢竟是軍營,關系到京城安危的軍營,若是她真的心懷不軌,那後果不堪設想,「父後……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父後……兒臣求你……便替兒臣勸勸母皇,哪里都好,只要不去西南大營,兒臣什么意見都沒有!兒臣明白母皇的苦心,但是兒臣真的不能讓她去西南大營!父後……她的武藝很好,父後,你求母皇讓她去武學院如何?去武學院當教官,或者……去順天府城防軍了?」

水墨笑心里漸漸地生出了疑惑,「琝兒,為何你這般不想李浮去西南大營?」

「兒臣不想將來聽到她戰死沙場的消息!」司以琝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

水墨笑無法釋疑,可是除了這個他還真的想不到任何可能的理由。

「父後……」司以琝再一次起身跪下,「兒臣求你了!兒臣求你了——」

「你這是干什么!?」水墨笑起身要扶起他,只是司以琝卻堅決不起身,甚至說若是他不答應他便一直跪下去,水墨笑愕然,卻也無可奈何,最後不得不點頭,「你先起來,父後答應你便是了!」

司以琝雙眸蓄滿了淚水,只是卻一直忍著沒有落下,「兒臣謝父後……」

水墨笑嘆息道:「你的臉色不好,父後讓簡御醫過來給你診診脈吧。」

「兒臣沒事……」

「這里是朝和殿,父後說了算。」水墨笑打斷了他的拒絕,隨後召來了宮侍吩咐去請簡御醫。

司以琝沒有再說什么,如今,父後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他不敢去找母皇,他擔心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猜疑說出更加的傷害母皇的話……

便在司以琝進宮之後沒多久,身在南苑當中的蒙斯醉也得知了這個消息,而在聽見了這個消息之後,他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得猙獰卻蒼白。

手邊的茶杯被狠狠地攥在手中然後摔倒了地上。

蒙斯醉身子因為內心的憤怒而輕輕顫抖著。

他甚至忘了司以佑仍舊在身邊。

什么三代不能為官,什么先帝的旨意,全都是謊言,全都是!

司慕涵,你便這般的迫不及待嗎?!

司以佑看著這般的父親,眼中的愁苦更深,他是不是做錯了?瞞著昀兒的事情,他是不是做錯了?!「父君……」

看著臉色難看的父親,心里有股沖動想將一切都說出來。

他想告訴父君,母皇只是替昀兒擔下了所有的罪責,只是不想讓他傷心,母皇並不是他所想的那般無情。

蒙斯醉聽了叫喚方才想起旁邊還坐著兒子,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內心的痛苦以及憤怒,「父君沒事!」

「父君……」司以佑紅了眼睛,「其實……」

「父君真的沒事!」蒙斯醉打斷了兒子的話,「你放心,父君不會這般容易便垮下來的,父君還要幫父君的佑兒找到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女子,還要幫昀兒活下去!父君不會倒下的!」

「父君……」

蒙斯醉站起身來,他不想讓兒子看見自己這樣的模樣,「父君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司以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呆呆地坐著,眼淚從眼眶當中滑落,這一刻,他真的後悔了。

「二皇子。」一旁的憶古沒有隨主子離開,而是看著司以佑,輕聲道:「主子心里也是苦,二皇子你莫要……」

下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主子這些日子是變了很多,甚至變得有些不像當日的主子。

可是這一切都是主子不得不改變的,主子他也是迫不得已,他被逼上了絕路了。

他知道主子從不希望自己這般改變被二皇子看見,他希望自己在二皇子心中始終是那個善良慈愛的好父親。

司以佑抬起頭看著憶古,眼中含著淚,「我明白,我明白的……」

可是他真的無法平靜接受眼前所發生的這些改變,真的無法接受!

他該如何做?

該如何做?

憶古聞言心頭一酸。

……

李浮直接拿著聖旨去找了雪硯。

而雪硯對此也是憂慮不已,不過因為她並不知道李浮腹中的孩子不是李浮的,也不知道李浮和宗哲景遙的關系,所以她擔心的只是四皇女和雪家會因為這件事而經受什么樣的攻擊。

此外,最讓雪硯百思不得其所的便是永熙帝這般舉動的用意。

若是是在為四皇女鋪路,雪硯並不認同,正如司以琝所說的,這般舉動只會將四皇女推到了風浪口,可若是要對付四皇女,雪硯也覺得不太可能,上一次她進宮,雖然是為了三皇子的事情,但是永熙帝能夠為三皇子做出這般的籌謀那便是她心里還是記掛著全宸皇貴君的孩子,而且,雪硯看得出來,永熙帝對司以琝的關心慈愛之心還是很真切很濃厚。

所以雪硯相信,短時間內,雪暖汐的孩子在永熙帝的心中還是有些分量的。

不過也是因為這般的不確定,讓雪硯更是不安。

李浮最終沒能從雪硯那里得到什么實際性的建議。

雪硯的態度是靜觀其變。

待李浮離開之後,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雪傾開口,「大姐,我們真的什么也不做呢?」

「嗯。」雪硯點頭,「我們如今是什么都不能做!若是我沒有猜錯,接下來,雪家會迎來一輪抨擊,朝中的那些御史不會輕易地揭過這件事的。」

雪傾擰緊了眉頭,「陛下這是要做什么?若說是疼愛三皇子,可是這般行為只會給三皇子甚至四皇女帶來麻煩,若說不疼愛……卻也不像!三皇子的這件事……若是陛下不疼愛三皇子,此時李浮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雪硯沉吟半晌,「先靜觀其變吧。」

雪傾看著眼前眉宇間彌漫著疲憊之色的長姐,眸子蒙上了愧色,「大姐,都是我無能,若不是我沒有照顧好三皇子,讓他跑了出去,如今這些事情便不會發生了!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汐兒,更對不起雪家!還有凝兒……」

她雪傾這一輩子從未做過任何虧心之事,可是她的女兒卻毀了一個男子的一輩子!

那還是二皇子!

「好了。」雪硯道,「如今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我知道你也是盡了心力,三皇子……他的性子像極了當年的汐兒,好在這件事也得到了完滿的解決,李浮此人雖然不是出自名門,但是品性也是不錯,而且對三皇子也是真心,至於凝兒,你也不要過於的苛責她了,當日她的行為雖然過了,但是,卻也是全心為了雪家為了四皇女好,若是當日她沒有發覺三皇女的陰謀,那今日的場面怕是更加的不堪設想了!」

雪傾點了點頭,她也知道如今說什么都無濟於事。

李浮回到了三皇子府,但是卻得知了司以琝進了宮的消息,心下大驚,她擔心司以琝會因為沖動而做出什么事情來,而且如今他懷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