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陛下無錯(1 / 2)

睦君強忍著心里的恐懼送走了交泰殿的宮侍,隨後便一個趔趄,整個人給摔在了地上,一旁的鄧夏見了,連忙上前攙扶,「主子!?」

睦君猛然抓住了鄧夏的手,那樣子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鄧夏……本宮……本宮該怎么辦?本宮……」

這是他進宮以來最驚慌的一次。

便是當日他初進宮,初見到那個帝王,他心里也未曾這般的慌過。

鄧夏雖然也是著急,但是卻也沒有失去理智,抬頭讓旁邊的其他宮侍退下,隨後便將主子攙扶起來,讓他坐在了椅子上面,「主子你先別急,陛下來也未必是因為那件事,而且主子也沒有做過什么,便是陛下知曉了也不會對主子如何的!主子,你始終是五殿下的生父!」

「如今良貴君有孕了,陛下這個時候怎么可能過來本宮這里?」睦君卻無法不往糟糕的地方去想,平日沒事的時候,陛下幾乎忘了他這個人,如今良貴君有孕,她怎么可能會想起自己,而且還要來這里用膳?

他真的沒想著要做什么要謀求什么,他只想著在後宮好好生活!

這是他第一次做出逾越的事情,可是卻出事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做這些事情便出事了!

「主子你別慌,我們還有五殿下了,我們還有五殿下!」鄧夏如今便只有這個理由可以安撫主子,主子在後宮幾年從未做過任何不該做的事情,陛下總不會一絲情面也不留嗎?

這些人脈是他和主子小心經營得來的,沒想到卻這般的不堪一用。

「哲兒……哲兒……」睦君低喃著女兒的名字,眼眸緩緩睜大,蒼白的面容上的惶然最後凝聚出了一抹決然,「對!本宮還有哲兒!本宮不能夠讓哲兒有事!不可以!」他盯著鄧夏,像是要尋求認同一般,「鄧夏,你說的沒錯,陛下未必知道,便是知道了,本宮也沒有做過任何傷及良貴君的事情!陛下若是要興師問罪,那便也先去找鳳後以及豫賢貴君,本宮便不信鳳後和豫賢貴君沒有做過任何的事情!即便她真的要責問本宮……那大不了便是一死!」

「主子?!」鄧夏大驚,「主子你莫要做傻事!不過是讓人監視延安殿罷了,主子真的不能……」

「鄧夏!」睦君深吸了一口氣,「本宮心里清楚,本宮在陛下的心里什么地位都沒有,充其量不過是陛下皇女的生父罷了,便是這個,陛下也未必放在心上!陛下有多久未曾見哲兒呢?似乎自從哲兒周歲那日之後,陛下便未曾見過哲兒……我每日叫著哲兒叫母皇母皇,可便是哲兒將母皇叫得多么的順,她的母皇也聽不見!本宮甚至想,陛下如今見到了哲兒,可會認得哲兒?鄧夏,從哲兒出生到現在,陛下從來沒有抱過哲兒!若是陛下一直如此,本宮沒有什么好抱怨的,父親說過天底下的母親該當嚴母,陛下這般,我不會說什么……可是偏偏不是!我們進宮的晚,沒見過當年陛下如何對待其他的皇女皇子,可是,卻也不是沒有說……那些上了資歷的宮侍說,當年陛下對待大皇女他們和現在完全不一樣,完全不同的!便是生父一向不得寵的二皇女在年幼的時候也得到過陛下的慈愛……可是如今,她對待哲兒對待五皇子卻像是陌生人一般……難道當年全宸皇貴君的死便讓她完全變了一個人嗎?」

「主子!」鄧夏滿臉驚恐,「主子,你魔怔了!主子,全宸皇貴君沒有死,他不過是失蹤罷了,主子,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奴侍知道主子心里苦,可是這些話真的不能說啊!良貴君如今這般得寵,便就是因為他長著和全宸皇貴君一樣的臉嗎?!」

睦君落下了兩行淚,「我不是責怪什么怨恨什么……我只是……心疼哲兒……我知道進宮之後便是這般生活……我知道便是陛下心里沒有我們父女,這些年也沒有虧待我們父女……我都知道……可是鄧夏……這一刻我方才發現,原來……便是在無爭的心也會有貪念的……我一直跟自己說,我不在乎這些,不會去搶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是……我還是做了……我擔心良貴君生下皇女會危及到哲兒,更擔心將來哲兒長大了,會成為別人的障礙!我沒有害人之心,可是卻時刻擔心著別人來害我們父女……對良貴君腹中的孩子,我真的是起了惡念,我不希望他平安生下孩子……而我在起了這個惡念的時候還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我告訴自己這是因為良貴君其人不善……鄧夏,我真的擔心有朝一日我的惡念不僅僅會針對良貴君,還有其他人……」

「主子,不會的!」鄧夏忙道:「一定不會的!」

睦君合了合眼,止住了淚水,「當年我進宮的時候,父親千叮萬囑,讓我在後宮謹言慎行,不求榮華萬丈,只求安然度日……這些日子以來我真的是很認真地這般做的……可是這一次卻……若是我有鳳後以及豫賢貴君那般人脈以及能力,或許我還能夠有一絲成功的機會,可是我沒有……什么都沒有……我只有哲兒!我想盡了千方百計來保護哲兒,可是,在這期間,我的心卻也開始轉變……我不想貪心,可是,卻還是生出了這個貪念……」

「主子……」鄧夏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勸了,他自幼陪伴這主子長大,他清楚主子是個心善之人,而一直以來,他都是安安靜靜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可是如今……「主子,只要我們壓住,便不會有事的!主子,五皇女還小,不會有人將她當成威脅的,主子你還年輕,至少比鳳後他們要年輕,以後只要用些心,陛下會善待主子的!良貴君……良貴君……主子,其實便是我們不動手,鳳後和豫賢貴君都不會讓良貴君繼續這般獨霸陛下寵愛的……我們不妨先靜觀其變,讓鳳後和豫賢貴君去對付良貴君!」

睦君咬了咬牙,一連吸了幾口氣,「對,你說的沒錯,是我魔怔了,這件事根本輪不到我來插手,是我越俎代庖了!」說罷,他抬起了手抹去了自己臉上的淚痕,「你現在立即去將監視著延安殿的所有人給撤離出來!我們什么也不再做,什么也不再管!」

鄧夏聞言,「是,奴侍這便去,那主子你……」

「本宮沒事。」睦君臉色緩和了一些,「本宮還要去小廚房看看,給陛下准備晚膳,你去吧,本宮不會再胡思亂想做傻事的!本宮還有哲兒!」

鄧夏聽了這話,心里安了一些,道了一聲是之後便前去辦。

睦君一個人坐了一陣子,穩了穩心緒之後,方才起身前去小廚房,按部就班地准備著晚膳的事情。

永熙帝到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睦君抱著五皇女在膳廳門口迎接,「臣侍見過陛下。」

司慕涵神色一如平常的威嚴沉靜,並沒有睦君所擔心的其他情緒在,便是連聲音也是淡淡的,「平身。」

仿若真的只是過來用膳。

睦君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然後擠出了一抹笑意,對著懷中的女兒輕聲道:「哲兒,快叫母皇。」

五皇女睜著明亮的眸子看著眼前的司慕涵,像是很好奇一般,不過卻不開口。

睦君有些著急,「哲兒,叫母皇。」

五皇女看了一眼父親,歪著頭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似的,還是不願意開口。

「哲兒……」

「好了。」司慕涵看了一眼五皇子,然後將視線移到了睦君臉上,「進去吧。」

睦君臉色一僵,綳著的心弦更緊。

而司慕涵抬腳往室內之時,一直不願意開口的五皇女卻笑著出聲了,稚嫩而清脆,「母皇……母皇……」

司慕涵停下了腳步,像是愣了一下,然後側過身,便見睦君懷中的五皇女正伸出了兩條小胳膊揮著,「母皇抱……母皇抱……哲兒……哲兒乖……母皇抱……」

睦君這一刻心提了起來,因為他在司慕涵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波動,他無法卻行這抹波動究竟是因為什么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陛下……」

司慕涵似乎沒有聽見睦君這句話一般,伸了手,將睦君懷中的五皇女給抱到了自己的懷中。

睦君瞪大了眼睛,驚愕的幾乎來不及去想女兒脫離了自己的懷抱會不會受到傷害。

而這一幕讓隨侍在身後的冷霧也是吃驚不小。

五皇女在司慕涵的懷中呵呵地笑著,小手還不時拉扯著她胸前的衣裳。

司慕涵低頭看了懷中的五皇女好一會兒,眸中沒有笑意,只是深不見底的幽暗,只是這些卻不影響五皇女的笑容,或許她還不懂事,但是在父親日日的教導之下,他卻知道眼前的這人叫母皇,是和父親一般會對她好的母皇,雖然她不太認得她,但是,她卻相信父親,因而也本能地相信眼前的母皇。

半晌之後,司慕涵抬起了視線,看向了眼前的睦君,「五皇女會叫母皇了?」

睦君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主子……」身後的鄧夏焦急地小聲提醒道。

睦君身子震了一下,然後便是惶恐地看著在司慕涵懷中的女兒,「哲兒……」

這個下意識的行為完全表露了他內心的擔憂。

「回陛下,五殿下兩個月前便已經會叫母皇了。」鄧夏見主子失神,只能硬著頭皮代為回答。

司慕涵掃了他一眼。

鄧夏頓時嚇出了一聲冷汗,但為了主子卻還是咬著牙繼續堅持,「主子……每日都叫五殿下叫母皇,五殿下聰敏,也心疼父君,因而便學的很快……」

司慕涵睨著睦君,眸光幽深。

睦君這時候也回過神來,忙道:「哲兒也到了學說話的年紀了,自然要學著叫母皇,臣侍只是盡了父親以及君侍該盡的職責。」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了眸光正視著眼前的帝王,嘴唇一抿,露出了一抹笑容,「哲兒除了會叫母皇和父君之外,還會叫父後皇兄皇姐。」

話落,沉默須臾,補了一句,「還有大師……」

他不知道佛堂的那位大師和皇家是什么關系,但是他進宮這幾年也是看得出來,那位大師並不是尋常的出家人,宮里面地位高的人對他都是極為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