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這般離開(1 / 2)

安王世女領了命令離開之後,太醫也說了幾句面上的話之後便出了寢室到旁邊的偏房當中開方子還有守候,以觀病情轉變。

「到底怎么回事?!」

半晌過後,安王轉過了頭,看著一旁候著的安王正君的近身小侍,怒紅了眼睛,一字一字地咬著牙問道。

那小侍見狀立即跪了下來,聲音雖然顫抖,但是口齒還算是清晰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了一遍:「今早主子梳洗過後,世女正君便過來給正君請安,隨後陪著正君一同用了早膳,早膳之後,主子見少主夫身上的首飾太少,隨後便想起了前幾年鳳後賞下的一套首飾,便說要賞給少主夫,因為是鳳後所賞賜的,主子不放心讓下人去取,便自己去了一趟珍寶閣,便在下個閣樓的時候,主子不知為何失足從摔下了樓梯,當時奴侍和少主夫都已經盡可能地去拉主子,可是卻還是無法拉住……」

而便在這小侍的話一說完,外面一直等著的世女正君便沖了進來,跪在了安王的面前,年輕的面容此時沒有一絲的血色,「母親……母親……都是孩兒的錯……都是孩兒的錯……母親,孩兒沒有想到父親會失足……孩兒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你為什么不扶著他!」安王正君的眼神幾乎幻化成了鋒利的刀,「他是你的長輩,身子也一直未曾完全康復,你為何不扶著他!你心里有沒有這個父親!」

「孩兒沒有!孩兒一直說要扶著父親下樓的,可是父親不讓啊——」世女正君哭了出聲,「父親他不讓孩兒扶啊——孩兒知道父親這幾個月身子一直有恙,所以在知曉了府中的珍寶閣那般高……孩兒便說不讓父親上去,便說父親身子還未完全康復……可是父親卻說一定要自己上去……孩兒想扶著父親的!可是父親說沒事,說不讓孩兒扶著!」

「那你便不會堅持嗎?不會說服他嗎?!」安王倏然站起身來,厲聲咆哮:「你既然知道他身子不好便應該竭力阻止!你是他親自宣的世女正君,他將你當成了親生兒子般對待教導,你便是這般回報他的嗎?!太醫說他可能醒不過——」

「孩兒堅持了……」世女正君嚇得索索發抖,可是卻還是咬著牙繼續為自己辯駁,他心里很清楚,若是他不能說清楚,那他往後便不用在這府上過日子了,他知道陛下賜婚安王府不會休了他,可是即便不休,失去了安王的認可,失去了妻主的歡心,那他這一輩子便毀了!「母親可以問問當時在場的人,孩兒甚至跪下了求父親了,可是都無法阻止父親,孩兒哀求著父親讓孩兒扶著他下樓,可是父親卻不讓,孩兒堅持,他甚至動了怒!母親,孩兒真的將父親當成了自己母親的父親一般敬愛的,孩兒沒有想過讓父親出這般事情的——母親,孩兒沒有,真的沒有——孩兒知錯了,孩兒今日不該打扮的這般素凈,若非如此,父親便不會想著要賜孩兒首飾,母親,孩兒真的沒想過會這樣,母親孩兒真的沒想過會這樣……」

世女正君說到了最後已經是泣不成聲。

安王的身子卻在世女正君說出了這些話之後痙攣了起來,便是連身子也站不穩了,跌坐回了床邊,她轉過了目光,盯住了旁邊的那個小侍,眼中有著無法言喻的痛苦。

她相信世女正君沒有膽子說謊。

可若是他真的這般堅持了,那便只有一個可能!

他是故意的!

她的正君是什么樣的性子她心里清楚,便是他再一意孤行也不會去為難一個新進門的新人,而他卻做了。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不得不這樣做!

他是故意的!

便如同先前她所猜想的那般!

可是他為何要這般傻?

為何要這般不顧一切?

他可知他這般做了,她的心有多痛!

那小侍被安王的目光盯的渾身顫抖,「殿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殿下……少主夫沒有說謊……主夫的確堅持自己一個人下樓……便是奴侍也不讓扶著……」

他也不知道為何一向好說話的主子今日居然這般的決絕。

安王合起了雙眼,任憑著淚水從眼逢當中滲出,浸濕了溢滿了痛苦之色的臉龐,許久之後,他轉過了身,沙啞著聲音說道:「你們下去……」

世女正君愣了愣,鼓起勇氣抬頭。

「出去——」安王喝了一聲。

世女正君沒敢多留,「孩兒……告退……孩兒便在外面的院子守著……母親若是有需要便……叫孩兒……」

說完,戰戰巍巍地站起了身,取出了汗巾擦干凈了臉上的淚水,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而那小侍也行了一禮之後退了出去。

安王睜開了眼神,眼中的悲痛並未被淚水沖走半分,她顫抖器伸出了手,緩緩的輕柔的覆在了安王正君的臉上,輕柔地撫摸著。

身子因為依然輕輕地顫抖著。

這個男人自從嫁給了她之後,雖然享受了世間少有之榮華,可是卻也受盡了煎熬,年輕的時候為她擔驚受怕,失去了生育女兒的權利,如今孩子大了,她們也老了,本該安詳天倫的他,卻仍舊在為她擔驚受怕,甚至為了她做出這樣的決絕的事情……

你是猜到了我想做什么對嗎?

便是我不說,你還是猜到了。

可是你卻不阻止,不如同當日一般開口斥責我,拼命阻止我,是因為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嗎?

是嗎?

所以你選擇了先我一步離開?

是不想讓我為難?

為什么你要這般傻?

我保不住自己,可是我會盡一切的可能保住你和孩子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你知道嗎?當年父君臨終之前求過了陛下,求陛下往後不管發生什么樣的事情都放我一條生路,或許當年父君便已經知道我會有今日這般結果。

這個承諾或許救不了我的性命,但是要保住你和兒子,卻還是可以的。

沒錯,陛下不是當年的那個陛下,可便就是因為如此,陛下再震怒也不會將這件事公之於眾,她只會私下解決的,我最後也不過是落得一個暴斃之名罷了,她不會動你們的,即便你們不會再享受如今這份尊榮,但是性命卻還是可以無礙的!

為何你沒有阻難我?

如同當日一般阻攔我?

為何要這般傻?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安王將頭輕輕地埋在了他的身上,無聲抽泣……

她這一生虧欠最多的不是父君也不是陛下,而是陪伴了她一生為她奉獻了一生的結發之夫!

「你醒過來好不好?不要這般離開我……」

……

安王府內因為安王正君的事情彌漫著一股悲戚之氣,而在皇宮當中,許是因為天氣的悶熱而顯得格外的壓抑。

便是還不到晌午,天卻已經是悶的厲害。

趙氏去御花園自然不是為了在這般一樣糟糕的天氣散步欣賞夏季的園林景色,他來這里是為了見那與他接頭的宮侍。

那宮侍如今是御花園中一個管理修建花草的二等宮侍,而以往他便是借著送時新花束的借口前去延安殿。

可在延安殿見面畢竟是不安全,見多了也會引人注目。

趙氏在御花園那湖上長廊盡頭的涼亭當中坐下,而身邊只帶著一個近身宮侍,坐了半晌之後,便找了一個借口打發了那近身宮侍回延安殿取一些東西,待那宮侍走了沒多久,那細作的宮侍便捧著一只用玉瓶插著的荷花緩緩而來。

趙氏沒有動,而是仔細環視了四周。

他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那是因為這里空曠,便是有人監視除非能夠潛入水底不用呼吸,否則沒有任何的藏身之地。

那宮侍對於趙氏找上他並不算是愉悅,因為他猜到了趙氏並不是要將他所需要得東西交給他,做好了表面的恭敬之後,他便將手中插著荷花的瓶子放在了亭子中的白玉石桌上面,隨後便道:「如今太醫院那邊防守很嚴密,我沒有機會下手!」

他以為趙氏找他是為了上次的事情。

趙氏看著他道:「本宮並不是為了那件事找你。」

「那是什么事情?」那宮侍冷笑,笑中含著譏諷以及陰鷙,「難道良貴君是已經將主子想要的東西給拿到手了?或者是說良貴君要我轉告主子往後大家一刀兩斷?!」

本宮?

他還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趙氏臉色一僵,眼底也涌現了怒意,不過很快便掩去了,聲音平順地道:「我知道你很著急,可是你也知道當日我被水氏發現那事,雖然永熙帝最後信了我,但是她畢竟是皇帝,便是再相信我,心里也是會做一個防備的,所以那份布防圖必定會做出更改,布防圖的更改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完成的,不管為了主子的大業還是為了不讓永熙帝起疑心,我都不惜再忍耐一陣子!不過你放心,等時機到了我定然會將東西拿到手!你放心,如今永熙帝的心思都在西北新三城上,至少今年都不會在東面真正地動手,而且

水氏已經徹底地失去了永熙帝的信任,後宮當中便無人能夠成為我的障礙……」

「你想讓主子等到什么時候?」那宮侍並不買賬,「是不是要等到你的孩子生下來,然後等她長大,等她擊敗永熙帝的其他皇女登上了太女之位,然後再等永熙帝死了你的女兒坐上大周皇帝的位置?!你如今是想要拿主子當你的墊腳石嗎?!」

「你——」趙氏也怒了,他自然聽出了那宮侍話中的指責之意,無非是說他要背叛主子!他沒想過背叛主子,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可是他也不會輕易地讓人毀掉他如今所擁有的一切!「我對主子的忠心日月可嘉,你沒有資格這般質疑我!而且讓我懷上大周皇帝的孩子生下大周皇帝的皇女也是主子的計劃之一!你如今要那份布防圖我立即便可以給你拿到,可是若是布防圖最後出了問題,或許是我暴露了,讓主子的所有計劃功虧一簣,這個責任你便自己承擔!不,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都不會有機會走出大周,還談什么承擔責任!」

「你——」那宮侍氣的火冒三丈。

趙氏根本無視他的怒火,「我今日找你來只為了一件事!安王回京之後雖然一直沒有什么舉動,但是若是最後她豁出去身家性命,那便是我們最大的威脅!她若是將這件事告訴了永熙帝,便是永熙帝不會全信,但是也不可能如現在這般相信我,即便是我懷著她的孩子,她也不會輕易作罷,輕易放過我們,當年永熙帝為了那個雪氏在發瘋似的東南大開殺戒,如今若是被她知曉了我們利用雪氏接近她,定然不會輕饒我們!更何況……你也別忘了,當年那場刺殺雖然不是主子讓人做的,但是或王始終還是南詔皇室的人,屆時永熙帝必然會牽連南詔!主子之所以策劃了這個計劃,便是因為知曉硬碰硬根本不是大周的對手!如今大周周邊,西南土著因為幾年前的那場仗而傷了元氣,便是可以自保但是卻也威脅不了大周,而大周歷來最強的大敵如今卻也成不了氣候,永熙帝如今沒有可以制衡的了她的力量存在!若大周傾舉國之力對付南詔,隨後最後可能會自損其身,只是南詔更是會煙消雲散!」

那宮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他並不能否認這些話,可是趙氏的態度,趙氏的言行舉止卻讓他無法如同以前那般與他心無芥蒂地合作,便是他不肯認,但是他卻可以很肯定地說,他一定是對大周皇帝動了心,否則,他不會這般在乎腹中的孩子!

便是為了主子將來的大計,這個孩子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一枚棋子,根本不值得讓他花費這般大的心思!

而且他進宮以來,除了討大周皇帝歡心,和大周皇帝談情說愛,和後宮大周皇帝的其他男人明爭暗斗之外,根本沒有做過任何實際性的事情!

即便上一次他是真的動手了,可是因為他的疏忽最後還是功敗垂成,甚至可能讓一切毀於一旦!

然而即便他再不滿,如今卻也無法和他翻臉。

「你想我如何做?!」

「殺了安王!」趙氏陰沉下了臉龐,「如今為今之計便是殺了安王,還有安王正君!安王所做的這件事必定不敢張揚,若是我沒有猜錯,便是安王世女也不知道,所以只要殺了安王以及她的正君,那這個危險便清除了!」

「安王和安王正君雖然不是永熙帝,但是卻也不是普通百姓說殺便能殺的!」那宮侍壓抑了怒火道,「便是我們能夠得手,但是若是安王和她的正君都死了,必定會引起京城大亂,驚動永熙帝,讓永熙帝警覺,甚至可能暴露我們在京城的勢力!」

「若是安王舍去了自己將事情告訴了永熙帝,那主子這般長時間的謀劃也便功虧一簣。」趙氏凜聲道,「若是我沒有猜錯,如今永熙帝對安王也是起了猜忌之心,安王在西北做出了許多的政績,但是永熙帝卻壓下了一字未提,只是給予了賞賜,甚至刻意讓她從這件事上隔離開來,或許安王死了,永熙帝心里會高興也可能!」

那宮侍眯了眯眼,「我只能說盡力,但是我不會冒險去殺這兩個人!」

趙氏雖然有些不滿,但也沒有再說什么,應了一聲嗯,隨後正欲繼續說什么的時候,眸光卻無意間掃見了遠處正在一行人的簇擁之下緩緩走來的人。

「水氏來了!」趙氏輕聲說了一句,然後緩緩坐下,把玩著花瓶當中的那支荷花。

那宮侍轉身便想走。

「你現在不能走!」趙氏沒有看那宮侍,「若是現在走了,水氏必定會起疑心!」

「那如今該如何?」

「你只要站在這里什么也不說了即可!」趙氏說道,「水氏交給本宮應對!」

水氏以前或許可怕,可是如今,他也不過是一個被氣的失去了理智的瘋男子罷了!

那宮侍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