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你別恨我(1 / 2)

「陛下召了簡御醫?可是陛下身子不適?」不安過後,水墨笑當即問道。

那宮侍回道:「奴侍不知。」

水墨笑也沒有為難,他清楚像這等尋常宮侍是不會知道那般多事情的,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等到著。

而此時在交泰殿的暖閣內,簡御醫方才結束了診脈。

「如何?」永熙帝收回了手,神色淡淡地問道。

簡御醫的臉色有些不好,夾雜著不安與憂心,跪著道:「陛下,臣請陛下靜養一段時間!」

永熙帝蹙了蹙眉頭,卻不語,端起了茶杯抿起了茶來。

「那年……這幾年陛下雖然沒有再如那年一般咳血,但是卻也始終沒有調養過來……那次之後,陛下本該好好靜養的……」簡御醫攥緊了拳頭方才止住了雙手的輕顫。

永熙帝擱下了茶杯,「很嚴重嗎?」

「若是陛下寬心靜養,臣還有信心調養好陛下的身子,可是若是陛下這般繼續下去……臣……便是醫術再高明恐怕也……回天乏術!」簡御醫咬著牙說完了這句話。

永熙帝沒有反應。

「陛下,病向淺中醫,更何況陛下的病並非尋常的疾病,而是因為多年勞心,心情沉郁所引發的,最好的治療辦法便是靜養!」簡御醫繼續道。

永熙帝看著她半晌,「該用什么葯便用什么葯吧,所有方子煎葯皆由你親自動手,不必上脈案,更不能泄露半分!」

「陛下……以陛下如今的情況,用葯恐怕也是治標不治本……」

「好了。」永熙帝抬手撐著額頭,「下去吧。」

「陛下——」

「你放心,即使朕出事了,朕也會報你和你的家人平安。」永熙帝看著她道。

簡御醫一怔,「陛下,臣……」

「下去!」永熙帝命令道。

簡御醫看著永熙帝猶豫會兒,終究還是領了旨意,「臣告退。」隨後起身收拾葯箱離開。

交泰殿外

水墨笑見了簡御醫出來,便立即上前,「簡御醫,陛下的身子可是有事?」

簡御醫垂頭,「見過鳳後,臣只是來給陛下做尋常的診脈罷了,鳳後放心,陛下聖體康健。」

「當真?」水墨笑蹙眉問道。

簡御醫肯定道:「臣保證。」

若是前幾年簡御醫或許會露出破綻,不過經過了這般多年的御前當差,她的情緒收放也是得到了很好的鍛煉,即便是水墨笑也無法看出什么。

水墨笑看不出什么,雖然心中總還是不安,但是卻還是點頭,「嗯。」

「臣告退。」簡御醫行禮道,隨後起步離開。

便在她離開之後半晌,前去通報的宮侍出來稟報水墨笑:「啟稟鳳後,陛下請您進去。」

水墨笑點了點頭,緩步踏進了交泰殿,在宮侍的引領之下往暖閣而去,進了暖閣之後,水墨笑便見永熙帝在床邊的榻上坐著,臉上除了往日都有的疲憊之色外,並無其他的不妥,水墨笑方才因為簡御醫而綳緊的心弦松弛了一些,上前行禮:「見過陛下。」

「坐吧。」永熙帝點頭道。

水墨笑坐下,「方才臣侍在殿外見到了簡御醫,陛下可是身子不適?」

「方才你沒問?」永熙帝淡笑道。

水墨笑也沒有隱瞞,「問是問了,只是心里總還是不安心,陛下似乎很累。」

「這半年來出了這般多事情,朕能不累嗎?」永熙帝淡淡道,「朕沒事。」

水墨笑看著她半晌,「沒事就好。」

「怎么這個時辰過來?」永熙帝問道。

水墨笑整了整神色,「良貴太君方才回宮了。」

永熙帝愣了愣,「回來了?」

「嗯。」水墨笑點頭,「他沒讓人通報便直接回來了。」

永熙帝也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放在心上,「既然回來了,你讓內務府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就是了。」

水墨笑點頭,「方才臣侍親自過去看了看,良貴太君的臉色不太好,整個人也比出宮之時憔悴了不少。」

永熙帝看著他,「你想跟朕說什么?」

「良貴太君方才跟臣侍說,他想今晚請陛下過去一同用晚膳。」水墨笑正色道。

永熙帝蹙眉,也是奇怪。

「良貴太君說他之所以匆忙回宮是因為昨晚上夢見了先帝。」水墨笑繼續道。

永熙帝一愣,眯了眯眼,「夢見了先帝?」

「嗯。」水墨笑點頭,「陛下,你可要去?」

永熙帝沒有回答,沉思了起來。

「或許陛下會覺得臣侍多心,只是良貴太君此舉不但突兀更是奇怪。」水墨笑擰著眉頭道,「若是良貴太君有所求,臣侍倒是覺得不奇怪,可是如今不管是康王還是樂王都生活的不錯,陛下待她們也是寬厚,而且方才良貴太君說只是想和陛下用頓晚膳之言,臣侍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可是,他忽然間這般……臣侍總是覺得不安心!」

永熙帝又沉思了半晌,然後方才緩緩道:「先不說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單是他提出了先帝之名,朕便得去。」

「可是……」

「放心吧。」永熙帝打斷了他的話,雖然也覺得此事奇怪,但是也絕不會想到良貴太君有膽量對她不利,「許是他想為康王樂王兩人再求些什么罷了,她們兩個的女兒也都成年了。」

水墨笑聽了這話,「陛下這猜測也是可能,可是臣侍總還是覺得不安心。」

「好了。」永熙帝拍拍他的手,「不過是一頓晚膳罷了,能出什么事情。」

水墨笑看著她,心里仍是有許多的擔心,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點了點頭。

……

當日傍晚,良貴太君再來了自己的近身宮侍前來交泰殿請永熙帝。

永熙帝應了他的邀請。

入夜之後,便起駕前往。

而同時,良貴太君住處的膳廳內,已然擺了一桌子的佳餚,不過都是素菜。

良貴太君看著桌子上的菜餚,臉色比白日的時候更加的難看,不過因為入了夜,膳廳內的燭火並不明亮,因而掩蓋了不少,「你們下去吧。」

身邊的宮侍聞言,沒有說什么便退了下去。

良貴太君又在菜餚前站了半晌,然後,咬緊了牙關,轉身走出到了旁邊的屏風後,會兒,再走出來,手里卻提著一個包袱。

一刻鍾後,良貴太君走出膳廳,雙手垂在了身旁,聲音低沉:「去看看陛下來了沒有。」

「是。」守在外面的宮侍領命前去。

半晌後,回來稟報:「主子,陛下的轎輦已經快到宮門了。」

「本宮便不去迎接了,你去請陛下過來這里。」良貴太君道。

「是。」

又過一刻鍾,永熙帝來了膳廳,便見良貴太君站在了膳廳的內口,「兒臣見過良貴太君。」

「陛下不必多禮。」良貴太君開口道,那聲音像是彌漫了一股涼意。

永熙帝又蹙了蹙眉,「讓良貴太君久等了。」

「陛下能來,是本宮的榮幸,進去吧,膳食都擺好了。」良貴君道。

永熙帝點頭,起步進去。

良貴太君也跟著進去。

「陛下坐吧。」良貴太君上前道。

永熙帝點了點頭,入了坐,膳廳內的燭火並不明亮,不過她還是看清了桌上的膳食都是素食,不過卻沒有詢問。

良貴太君對身旁的宮侍點了點頭,那宮侍會意,上前端起了酒壺然後倒起了酒來。

永熙帝並未聞見酒味,眉間又不禁蹙了蹙。

「這不是酒。」良貴君解了疑惑,「本宮今日不想沾酒水,便讓人用水代替了,還望陛下必要見怪。」

永熙帝看了看他,「您喜歡即可。」

「菜也是一些素菜,酒用水代替。」良貴太君端起了面前裝著水的酒杯,喝了下去,「陛下不介意便好。」

永熙帝更是不知道良貴太君想做什么,端起了面前的水也喝了下去,「良貴太君可是有話想跟朕說?」

良貴太君的目光掃了一眼她面前已經空了的杯子,沉默半晌,然後方才道:「鳳後可曾告訴陛下本宮昨夜夢見了先帝一事?」

永熙帝點頭:「鳳後的確提過。」

「陛下你知道嗎?」良貴太君緩緩道,「本宮已經很多年未曾夢見過先帝了……如今忽然間又重新夢見了他,本宮想,許是先帝想念本宮,希望本宮去陪她了。」

永熙帝沉吟會兒,「良貴太君多慮了,如今你身體康健,如何會有事?」

「前幾年本宮曾經病過了一場,原以為便要去陪先帝,沒想到卻熬了過來。」良貴太君笑道,伸手為永熙帝夾了一筷子的菜,「也便是這件事讓本宮明白了世事無常,如今本宮雖然康健,但是,說不定明天便醒不過來了。」

永熙帝蹙眉,卻未曾開口。

「本宮十來歲便嫁給了先帝,可是陪伴先帝的日子卻不長,先帝去後,本宮的確有過一段時間魔怔,給陛下添了許多的麻煩,好在陛下寬宏,未曾與本宮計較,還善待本宮的孩子。」良貴太君繼續道,「本宮一直想找個機會好好歇歇陛下,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如今本宮貿然請陛下來,便是不想連道謝的機會都沒有,若是這般,將來本宮去見了先帝,先帝或許都不會原諒本宮的。」

「良貴太君,過去的事情便讓它過去了就是。」永熙帝道,「你是先帝的君侍,便是真的長輩。」

良貴太君笑了笑,隨後端起了被宮侍斟滿了的杯子,「本宮在這里以茶代酒多謝陛下。」

永熙帝舉杯應了。

這頓晚膳雖然來的突兀奇怪,而且氣氛也是有些怪異,但是,兩人卻還是平和地用完,晚膳之間,良貴太君說了好些的話,都是一切自責內疚還有感激的話。

永熙帝聽著聽著,雖然認識覺得良貴太君的行為有些異樣,但是,他的理由卻是說通了。

晚膳過後,良貴太君仍是留著永熙帝。

暖閣內,燭火仍是不明。

「良貴太君年紀大了,晚上燭火燃多一些。」永熙帝見了對良貴太君身邊的近身宮侍吩咐道。

那宮侍還未回答,良貴太君便先一步回道:「陛下別怪他們了,便是因為本宮年紀大了,所以方才不想燃這般多燭火,這樣挺好的,本宮看著心里舒坦。」

永熙帝見狀,便不再多說。

「本宮有件禮服想送給陛下,不知道陛下願不願意接受。」良貴太君忽然間道。

永熙帝道:「長輩之禮,朕豈能不受?」

良貴太君笑了,隨後便從旁邊的榻上拿起了一個包袱打開,「這是本宮為陛下縫制的衣裳,其實,這是一年前縫制的,所以可能有些舊,也不是什么正事的衣裳,就是一套常服。」

永熙帝接過了那衣裳看了一眼,雖然燭火不亮,但是卻還是看了一個大概,說了兩句客套的話之後,便受了。

良貴太君很是高興,隨後又道:「明日本宮想去太廟祭拜先帝,陛下可以穿著一套衣裳陪本宮一同去嘛?」

永熙帝一愣。

「若是先帝見到了你能夠穿著本宮做的衣裳,又與本宮一同去祭拜的話,先帝在天之靈一定會開心的。」良貴太君繼續道,「陛下,我這一輩子也沒什么心願,如今這個……也算是去見陛下之前最後一個心願吧?」

永熙帝沉默著。

「若是陛下不願,那本宮也便……」

「明日早朝過後,朕會去。」永熙帝開口道。

良貴太君驚喜地站起了身,「真的?陛下,謝謝你,你肯去,將來本宮見到了先帝,先帝也一定不會再怪我怨我的!一定會的!」

他如今這些怪異的舉動便真的像是臨死之人似的。

永熙帝雖是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往其他方面去想,或許,從良貴太君抬出先帝來,她便是信了他兩分,而且,良貴太君的請求雖然奇怪,卻也沒有對她造成任何的不利,所以,她應了下來。

又坐了會兒之後,永熙帝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