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臉上的微笑頓住了。
「你沒有話想問本殿?」司予述繼續問道,同樣的問題。
白氏還是沒有回答,仿佛愣怔住了似的。
司予述握著他手臂的手,越來越緊。
白氏卻還是愣愣的,像是絲毫沒感覺到手臂的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司予述松開了手,嘴邊浮現了一抹自嘲的微笑,隨後,起步往前走。
「殿下!」白氏叫住了她。
司予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
「殿下……」白氏咬了咬牙關,宮燈之下,他的面色不太好,「我知道殿下的心意,如今父君回來了,我會找機會跟父君……」
「白氏!」司予述倏然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和臉色同樣的冷凝,「你不是本殿腹中蛔蟲,如何得知本殿的心意?!」
說罷,拂袖而去。
白氏起步欲追,可方才走出了一步,便停下來了。
沒有話問她嗎?
不!
他有,有很多,可是,他有什么立場問?
她的正君嗎?
可即便是她的正君,他也沒有資格質問她這些事情!
他更不想因為這件事而破壞他們好不容易終於緩和了的關系,可是……
她為何還要動怒?
他不過問,難道也錯了?
她的心思不是很早便表明了嗎?
……
朝和殿仍是那個朝和殿,並不會因為主子心情的好壞而有一絲的改變。
燈火通明,威嚴沉穆。
即便它不是後宮中最華麗的宮殿,但其氣勢威嚴早已融入了殿內的每一處裝飾每一處磚瓦之中。
這里,是大周後宮最高權力的所在。
水墨笑離開了膳廳,便直接回了寢殿,隨後,一個人坐在了床邊,望著眼前仍是庄嚴的寢室失神。
二十三年的歲月。
他在這里度過了二十三年的歲月了。
在這座小小的寢殿內,寫下了他青春歲月里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
在這里,他受到了這一輩子最大的恥辱,也得到了這一輩子從未妄想過的幸福。
就是在這里,他放下了對權力的執拗,而執著於一份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相對回應的感情。
這是只屬於他和她的地方。
不管是快樂還是悲傷,都只是屬於他和她的!
水墨笑知道自己不該再沉溺在這可能讓他萬劫不復的情緒之中,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心,除了痛,便是無邊無際的虛無。
再也找不到當日好不容易得來的踏實。
「父後……」司以晏終究還是不放心地追了過來,蹲在了父親的跟前,「父後,你別這樣好不好?」
水墨笑低頭看著兒子,「父後沒事,很晚了,去休息吧。」
「不。」司以晏搖頭,「父後這樣,兒臣如何能夠放心?」
「晏兒。」水墨笑抬手撫了撫兒子的頭,「去休息吧,父後,想一個人靜靜。」
「父後……」
「好了。」水墨笑打斷了兒子的話,「父後只是想靜靜,會好的,都會好的……」
司以晏不放心,可是,掙扎了會兒,還是起身,「那兒臣先去休息,父後你也不要待太晚了,早些休息。」
「去吧。」水墨笑點頭。
司以晏三步一回頭地離開,在走到了門口之時,便又停下來,轉過身看向孤零零一人坐在床邊上的父親,攥著拳頭,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轉過身又跑了回去,「父後,今晚上兒臣和你一同睡好嗎?」
水墨笑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靜靜地看著兒子。
「就像小時候一樣。」司以晏繼續道,「兒臣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和父後一同睡了。」
「晏兒……」
「兒臣覺得自從兒臣出嫁了之後,在父後的心里便沒有從前那般重要了,今晚上父後能不能不要管母皇,便只想著兒臣?和小時候一樣,我們一起躺在床上說悄悄話,然後,一同入夢鄉!」司以晏決定了,今晚上絕對不能讓父親一個人待著,「父後,兒臣生的是女兒,即便暄兒小時候我也是帶著她一同睡,可是卻和我們以前不一樣,父後,兒臣真的很懷念當年與父後一同安寢的日子。」
水墨笑眼眶中涌出了濕潤,抬頭看著兒子,「晏兒,父後今晚上只想一個人靜靜。」
「父後——」司以晏沒想到父親仍會拒絕,難道雪父君的歸來對他造成的傷害已經大的讓他連他這個兒子也不在乎了嗎?
「去休息吧。」
「父後,兒臣……」
便在此時,外面傳來了一聲高揚的通報聲。
「陛下駕到!」
司以晏停下了勸說,整個人都愣住了,是錯覺嗎?他居然聽到了陛下駕到的通報聲?他看向父親,卻見他的神色比他的還要震驚。
震驚的像是整個人都傻了。
「陛下駕到……」第二聲通報聲傳來。
隨後,便有一宮侍匆忙進來稟報,「啟稟鳳後,陛下往朝和殿來了。」
司以晏倏然轉過頭,「母皇來了?」
「是。」那宮侍回道。
司以晏幾乎不敢相信,「真的?」
「是。」那宮侍再一次道,「陛下已經到朝和殿的宮門口了。」
笑容,當即爬上了司以晏的面容,他看向父親,卻見他仍舊是呆愣著,「父後,母皇來了,她來了!」
母皇沒忘記父後!
沒有!
水墨笑卻仿佛仍在夢中一般。
她來了嗎?
真的來了嗎?
可是,她怎么可能會來?
怎么可能?
司以晏看著父親這般,隨後,也想起了一件事,轉過身看向那宮侍,「母皇是一個人來,還是……」
「守門宮侍說就只有陛下一人。」那宮侍似乎聽到司以晏的詢問,當即回道。
司以晏的心終於放下了,母皇一個人來,那便是說母皇是記掛著父後的!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