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請您進去(2 / 2)

……

「雪凝。」

當司以佑三人走出了後宮之後,司以佑卻忽然間停下了腳步。

雪凝看著他,「嗯。」

「我想去交泰殿一趟。」司以佑抱著兒子,面色嚴肅道。

雪凝看了他會兒,「好。」

「你先帶著恩兒……」

「我陪你去。」雪凝卻打斷了他的安排。

司以佑愣了一下,隨後點頭,「好。」

隨即,兩人帶著兒子,便往交泰殿而去。

此時,永熙帝方才從辰安殿回來不久,得了通報之後,便讓人將司以佑帶到了暖閣。

司以佑將兒子交給了雪凝,然後自己一人進了交泰殿。

「兒臣見過……」

「好了。」永熙帝上前制止了他的行禮,「身子不好便無需這般多禮了,來,快坐下。」

司以佑笑道:「謝母皇。」

永熙帝拍拍兒子的手,微笑道:「怎么出來了?御醫不是讓你多休息嗎?」

「母皇不去看兒臣,兒臣便來看母皇了。」司以佑笑道。

永熙帝聞言,面色一僵,「佑兒……」

「母皇放心,兒臣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司以佑微笑道,「方才父君讓兒臣和雪凝回府。」

永熙帝一愣。

「母皇也沒想到吧?」司以佑繼續道,「其實兒臣也沒想到,這一次兒臣病了,看似和雪凝沒關系,可父君卻不是這般認為,他能夠讓雪凝進宮看兒臣已經是很難得了,兒臣沒想到他居然還會主動讓兒臣隨雪凝回府。」

永熙帝看著兒子,卻是沉默。

「母皇。」司以佑緩緩道,「父君便是這般,不管嘴上說的多么絕情,心里仍舊是心軟的。」

永熙帝點頭,「母皇知道。」

「宮宴那晚……兒臣也沒想到父君會那般……不過後來想想,其實父君會那樣也不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司以佑面色漸漸地嚴肅起來,「母皇,父君的心……很苦。」

永熙帝仍是點頭,「母皇知道。」

「那母皇可不可以……不要讓父君繼續這般苦?」司以佑眼眶漸漸有些紅。

「佑兒。」永熙帝開口道,「母皇明白,也不是真的怪你父君。」

「那母皇為何這幾日一直不去見父君?」司以佑問道,「父君一直將雪父君拒之門外,其實……不是針對雪父君……他只是心里難受……在父君的心里,唯一能夠讓他的心受傷的只有母皇您。」說罷,便又像是擔心什么似的,解釋道:「兒臣不是說母皇傷了父君……其實父君也是在上害母皇……兒臣有時候也想不明白為何母皇和父君兩人明明心里都有對方,可是卻一直要這般相互折磨著……母皇,以前是因為雪父君不在,母皇的心破了一個大洞,可是如今雪父君回來了……母皇能不能多體諒體諒父君?父君的心……真的很苦很苦!兒臣的事情……還有昀兒……還有正兒,父君這幾年,都沒有能夠好好過幾日安心日子,兒臣知道,兒臣跟母皇說這些也是在為難母皇……可是兒臣真的沒有辦法……兒臣看著父君這般……即便他笑著,兒臣的心都在痛。」說罷,隨即起身,跪了下來,「母皇,便當兒臣不孝,兒臣求你不要跟父君繼續這般下去好嗎?」

永熙帝起身將兒子扶起,「佑兒,母皇沒去見你父君,不是不願意見他,而是還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若是這時候去了,最後的結果可能也就是不歡而散,這樣母皇和你父君之間的裂痕,可能便更深了。」

「母皇……」

「你放心。」永熙帝繼續道,「我們在一起二十多年了,不管如何,都不會真的走上絕路的,你不是說了嗎?你父君心里還是有母皇的。」

司以佑努力地忍著淚水。

「給母皇有些時間,也給你父君一些時間。」永熙帝柔聲道。

司以佑哽咽道:「母皇不會放棄父君的對嗎?」

「怎么會?」永熙帝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母皇這一輩子都不會放棄你父君!」

司以佑抿唇扯出了一個笑容,不管最後能不能如他所願,但是有母皇這句話,他便也安了些心,「謝母皇。」

「傻孩子。」永熙帝心疼道,「雪凝呢?不是說你和她一同出宮的嗎?」

「她和恩兒在外面等著兒臣。」司以佑笑道,「兒臣想和母皇單獨說話,便沒讓他們進來。」

「可是現在就要回去?」永熙帝問道。

司以佑點頭,「好些日子沒回去了,府中雖然只有我一個男主子,可是不回去也不是回事,母皇你不知道,雪凝雖說是家主,可是她根本便不管內府的事情,只顧著她的棋社!」

永熙帝撫了撫兒子的頭,「好,母皇送送你。」

「不用了……」

「要!」永熙帝堅持道,「明日母皇要去圍場,這一去便十五天見不到你了,再說了,母皇也好些日子沒見到恩兒了。」

司以佑只好點頭。

永熙帝一路將司以佑送出了交泰殿。

雪凝似乎沒想到永熙帝會出來,抱著兒子行禮,「草民見過陛下。」

「嗯。」永熙帝淡淡地應了一聲。

雪天恩沒怎么認出永熙帝,不過卻也不懼,一見父親出來,當即對著父親伸手,「父親……抱……」

司以佑笑著上前,從雪凝的懷中接過了兒子,「恩兒,快跟皇外祖母問安。」

「安……」雪天恩笑呵呵地順著父親的話對著永熙帝道。

永熙帝笑了笑,「好了,這里風大,快些出宮吧。」

「嗯。」司以佑應道。

雪凝道:「草民告退。」

「雪凝。」永熙帝緩緩道,目光威嚴,「好好待朕的兒子!」

雪凝面色一凜,低頭應道:「草民會的。」

永熙帝頷首。

有些錯,是怎么也無法挽回的,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將錯誤的傷害減到最低。

出了宮,上了回府的馬車沒多久,雪凝便忽然間開口道:「佑兒,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回祖籍一趟吧。」

司以佑抬頭,面色驚愕,「回祖籍?」

「嗯。」雪凝正色道,「恩兒也長了一歲了,等你也好了,我們便回去。」

司以佑凝視了她半晌,「下個月是母皇四十大壽,再來也是入冬了,便是要回,也得明年開春之後再回。」

「雖然入冬,但是路上安排妥當,倒也沒什么大問題。」雪凝道,「我們可以回去過年。」

司以佑心緒有些翻滾,在凝視了雪凝好半晌之後,卻仍舊是拒絕,「再等等吧……如今父君這個樣子,我不放心離開,再者,今年是雪父君回來的第一個新年,我想母皇定然希望一家子團團圓圓的。」

雪凝沉吟會兒,「好。」

「你若是時間上安排的得當,明年開春之後再回去吧。」司以佑沉吟會兒,又道,「那時候恩兒也該能走了,這樣回去了也好帶著恩兒認識認識族人,雖然不是女子,但是多了族人熟悉熟悉也是好的。」

雪凝微笑道:「也好。」

司以佑也是淡淡地笑了。

……

「殿下!殿下!」

靖王府下午的寧靜最終還是被這般一連串的驚呼聲給打破了。

書房中

司予執聽到了這聲音,不得不嘆息地放下了手中的,抬頭看著門口,等待著聲音的主人到來。

很快,薛氏便飛奔而至,直接沖進了書房。

「殿下!你……你真的要去秋獵!」薛氏氣喘吁吁地跑到司予執的跟前,拉著她的手便問道。

司予執面色淡淡,對於眼前的場景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嗯。」

「你怎么可以去!」薛氏大驚。

司予執仍舊是淡淡道:「母皇並非下旨禁止我去。」

「可陛下也沒下旨讓你去啊!」薛氏道。

司予執道:「本殿是皇女,依著規矩,便必須去!」

「哪里有這般的規矩的?!」薛氏焦慮道,「殿下,不如我們說你不舒服,就不去了!」

「胡鬧。」司予執輕斥道。

薛氏堅持,「哪里胡鬧了?圍場是什么地方?你別以為我沒去過我便不知道!那地方本來就很危險,若是有人要害你,那就更危險了,而且便是人家下手了,最後還可能說是意外,那時候……」

「夠了!」司予執沉聲怒道,「你每日都只是會想這些?!」

「我不想這些我還要想什么?」薛氏義正言辭,「即使你們都說那皇貴君不會報仇,可是他被害的那般慘,怎么可能不記恨?若是我,我定然將那些害過我的人都一一收拾了,哪里還會……」

「薛氏!」司予執是真的怒了。

薛氏被鎮住了,「我……我也不是為了你好……」

司予執見他如此,深吸了口氣緩和了臉色,「即使真的有人害本殿,難道本殿沒有自保的能力嗎?」

「可是……可是……」薛氏吸了吸鼻子,可是了兩句之後,還是不敢頂著司予執的憤怒繼續說,「你真的要去?」

「是。」司予執道。

薛氏抿著嘴唇看了她好半晌,然後方才道:「那你保證,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好。」司予執應道,隨後又補充,「你也得答應我,往後不得再說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不說就不說……」薛氏努著嘴嘟囔,「不過你也要答應我,等你回來之後,我們繼續努力生孩子!」

若是尋常人聽了這話面色定然很精彩,可司予執卻沒有,只是淡淡地應道:「好。」

她知道,她這一輩子只能欠了他的。

……

入夜,永熙帝在朝和殿用了晚膳。

晚膳過後,兩人移步消食。

水墨笑在宮侍上了茶之後,便屏退了宮侍,看著特意過來用晚膳的永熙帝,直接了當地開口:「有話便說吧。」

永熙帝抿了口茶,抬頭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你明日便離開,今晚上還有空過來陪我用晚膳,不是有話要說還會是什么?」水墨笑不冷不熱地道,「說吧,早些說完了,你便可以去陪你的皇貴君了。」

「墨笑。」永熙帝無奈道。

水墨笑面色頓時閃過了憤怒以及懊惱,狠狠地等著她,「你便是吃定了我了是不是?」

「你是朕的鳳後。」永熙帝道。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便說吧,想要我如何做?」

「你不需要做什么。」永熙帝道,「只需要替朕看好後宮。」

水墨笑挑眉,「不需要我幫幫你的皇貴君?他被豫賢貴君這般折騰,你不心疼?」

「只要情況不惡化,你無須插手。」永熙帝卻道。

水墨笑是真的驚訝了,「你……真的不心疼?」

「朕是可以阻止。」永熙帝緩緩道,「只是這不是阿暖想要的。」

「看著他受苦……你認為這是他想要的?」水墨笑仍舊是驚訝。

永熙帝苦笑道:「於他來說,這並不是在受苦,而是努力。」

水墨笑聽了這話,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攥著拳頭深呼吸了半晌,方才能維持冷靜,「既然你都這般說,那本宮也枉做小人了!」

「看著就成。」永熙帝緩緩道,「若是事態惡化,朕希望你能夠及時制止。」

水墨笑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了。」

永熙帝隨即又交代了其他方面的事情,隨後便擱下茶杯起駕離開了。

水墨笑在人離開之後,便死死地盯著被她用過的那茶杯,死死地盯著許久,然後,猛然拿起,揚手便要摔下。

不過最終還是沒有。

咬牙切齒了半晌,嘭的一聲放下。

「有事便來找,沒事便忘到了九霄雲外,司慕涵,你的心一定是鐵打的!」

……

夜色彌漫。

榮王府中,司予赫和方才和李氏用完了晚膳,方才坐下了說說閑話。

司予赫雖然幾日前便回來了,但是因為西戎國一事,一直在兵部忙著,幾乎不沾家,今晚也是因為明日即將啟程前去圍場,方才得了一晚的空閑。

「方才回來,便又要走了。」李氏緩緩道,聲音中難免有惆悵。

司予赫微笑道:「不過是十五日罷了,很快便會回來的。」

李氏勉強笑了笑,隨後又道:「可如今西北不穩,陛下會不會讓你去邊境?」

「不會。」司予赫很肯定地道。

李氏訝然,不知道她為何這般肯定。

「如今大周邊境最大強敵便是西戎國,為了朝堂穩定,母皇不會讓我繼續立戰功的。」司予赫看出了他的心思,緩緩道。

李氏一愣,隨即也是恍然,是啊,不是太女的皇女立下戰功原本便是不安定的因素,當年陛下讓殿下去東南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如今不可能再讓殿下立下戰功的。

「只是琳兒……」

李天琳如今就在西北。

司予赫安撫道:「天琳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這些事情便是難免的,而且,有戰事,對她來說其實也是好事,再者,我看母皇的意思是不打算開戰,所以你不必這般擔心。」

李氏笑了笑,「殿下說的對。」

「只是西戎國此次的挑釁有些奇怪。」司予赫低喃道,說完之後,便又轉移話題,「說好了今晚上不說政事的,我便好好陪你一晚上。」

李氏笑了,正欲開口說話之時,卻見一小侍前來稟報,說是馮氏身子不適,請司予赫過去。

「殿下可要過去看看?」李氏神色沒有多大的變化。

司予赫面色卻沉了,對著那小侍道:「去告訴他,若是不舒服便讓管家去請太醫,本殿不是太醫,過去了也幫不了他!」

「……是。」

李氏看了看她,仍舊是繼續勸道:「殿下真的不去?」

司予赫回府當晚,李氏便將馮氏的事情告訴了她,沒有帶上任何的個人喜惡,只是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當晚司予赫便去見了馮氏,可最後出來的時候,卻是一臉的鐵青,之後便沒有去過了。

李氏沒有去打聽馮氏究竟跟司予赫說了什么,他只是相信,他愛上的女子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便認定他刁難馮氏的。

而結果也是如此。

「不。」司予赫言語間染上了厭煩。

李氏握著妻主的手,「都是我不好,我沒能好好……」

「與你何干?」司予赫打斷了他話,「馮氏的性子我知道是不好,可之前一直念著他是父君母族的人,也便算了,甚至因此讓你受了委屈,可沒想到他卻得隴望蜀,貪心不足!」

「他也是在乎殿下。」李氏淡淡道。

司予赫冷笑:「他在乎的是榮王,而不是司予赫!」

「殿下……」

「別說他了!」司予赫打斷了他的話,「既然他如此不安分,便讓他在院子里好好清醒清醒吧!」

李氏點頭,「不過下個月陛下四十大壽,依著各府側君位份以上的夫侍都是要進宮賀壽的。」

司予赫蹙緊了眉頭,沉默好半晌,方才道:「馮氏畢竟是父君母族的人,母皇將他賜給我為側君,其實也是在給父君哀榮……那日便放他出來吧,若是他在惹事再行處理!」

「好。」李氏點頭,「你放心,在母皇壽辰之前,我會好好教導馮氏規矩的,不會讓他丟了榮王府和父君的顏面。」

司予赫看著眼前淡笑的男子,心里放棄了一股難受,「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李氏握著她的手,「你我既然結發,便無需說這些。」

「好。」司予赫笑道,「若是馮氏有什么差錯,你大可用正君的身份教導,不必忌諱什么!」

李氏自然不會真的什么也不忌諱,只是有她這句話,他的心便滿足了,「殿下,我們要個孩子好嗎?」

「自然不好?」司予赫卻道。

李氏一愣。

「哪里只能要一個?要兩個三個,要一大堆方才好,我可是答應了父後了,定然給他生一堆孫女孫子,母皇也說了,她後嗣不多,便希望我們幾個皇女多生幾個,好讓皇家後嗣豐茂。」

「你……你把握當什么了?」

「當然是我的正君,我孩子的父親了?」

夜,方才開始。

西苑馮氏的院子內,卻傳來了摔打東西以及哭泣的聲響。

……

皇宮

永熙帝離了朝和殿之後,並沒有立即去辰安殿,而是去了流雲殿。

流雲殿仍舊是大門緊閉。

永熙帝沒有讓人去敲門,而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外許久,最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而也便在這時,緊閉的宮門打開了。

一個宮侍神色驚惶地出來。

永熙帝停下腳步轉過身。

那宮侍戰戰兢兢地走到永熙帝跟前跪下:「啟稟陛下……我家主子……請您進去……」

永熙帝聞言,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