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一章 風起冀東(1 / 2)

僅僅是隔了一道長城,冀東平原的初夏和長春、海參威、朝鮮就大不相同。部隊從朝鮮、外東北地區返回的時候,都還是棉衣,在長春、安東、圖們換裝,穿上了春季軍裝。這一到錦州、山海關,里面的內衣內褲都穿不得了,純粹換上了夏季軍裝。

冀東平原的夏夜是美麗的。海風從渤海灣上吹來,帶著一絲絲淡淡的咸味,混合了麥田里清爽的芳香,讓人聞著,有一種沁人心脾的舒適感。偶爾有鳥兒在遠遠的書上發出幾聲鳴叫,那聲音分明是在催促農人們開始磨鐮、收拾農具,准備夏收。

張拴魚就是冀東人。當年冀東大暴動的時候,他放下鋤頭,參加了起義隊伍。後來隊伍被打散,張拴魚跑回家里重新當起了農民。可惜日偽憲兵、〖警〗察找上了門,把張拴魚拉倒〖警〗察所里關了一陣,打的皮開肉綻的,差一點死去。好不容易熬了過來,張拴魚就被送去給偽軍修工事。修著修著,偽軍見他年輕體壯,就給他發了一身黃狗皮,給了一支老套筒,也成皇協軍了!

這年頭當皇協軍也不容易,華北地面上八路多、游擊隊、民兵多,看著是皇軍占領區,白天張拴魚他們可以跟在日軍屁股後面耀武揚威,到了晚上就得老老實實的躲在據點里不能露頭。要是那個偽軍讓豬油蒙了心,敢三五結伙去村子里禍害老百姓,就會被八路軍的武工隊記黑點,只要湊夠5個黑點,那就可能被武工隊、游擊隊、民兵抽冷子抓去吃hua生米。

吃hua生米就是挨子彈、被槍斃。這是偽軍們通俗而隱晦的叫法,外人一般不清楚。

張拴魚畢竟是本地農民出身,曾經參加過冀東暴動,良心未泯,穿著黃狗皮,扛著老套筒,但壞事做的少。他**給他捎信說,要是敢禍害鄉親們,就不認他這個兒。張拴魚孝順,聽老娘話,打仗時都是早早的卧倒,屁股撅著,頭埋到地上,任憑班長、排長再怎么咋呼,就是不抬頭開槍。時間長了,張拴魚得了個外號,叫張老蔫兒。時間長了,偽軍們都把張拴魚的本名忘了,只知道他叫張老蔫兒了。

張老蔫兒這個名真好,他那個班的偽軍都死了一遍了,就他還活著,成了老兵了。

6月10日這天夜里兩點,張老蔫兒在熟睡中被推醒了。輪到他上崗了!

提著槍,張老蔫兒和剛從新兵訓練營分來的一個叫李二春的偽軍一起,從戰壕里爬了出來,走到哨位上,開始站崗了。

這段時間風聲太緊,偽軍們睡覺都在戰壕里,隨時准備投入戰斗,警惕性很高。

張老蔫兒站崗,和別的偽軍不一樣。別的偽軍都是站的直直的,端著槍,目視前方,裝的跟真的一樣。張老蔫兒站崗是爬在哨位上,不是站崗,是爬崗,也不是靠眼睛瞭望,是靠耳朵聽。為了這事,他沒少挨班長、排長的槍托子。可是,打他的班長、排長都死了幾茬了,他還好好的活著。

新來的叫李二春的偽軍也是冀東人,和張老蔫兒家相距不遠,看見張老蔫兒的熊樣差點笑出聲來。不過他是新兵蛋子,張老蔫兒吃了幾年軍糧了,輪不到他教訓。他站好自己的崗就行了。

爬在哨位上,嗅著泥土的芳香,張老蔫兒就想,這仗什么時候才能打到頭啊!要是不打仗了,回家去娶個媳婦,給老娘生個孫子,該多好!可惜穿了這身黃狗皮,不招人愛見,怕是沒有哪家姑娘願意嫁給咱了。實在不行,娶個寡婦也行。年齡大點、臉黑點都不要緊,只要是女人、能做飯生娃就行。

張老蔫兒想著想著就入迷了,似乎有個女人正向他家的茅草房走去一樣。

正在暢想呢,就聽到「哐啷」一聲拉槍栓的聲音,張老蔫兒一下就驚醒了,扭頭一看,李二春已推彈上膛,正端著槍,彎著腰,驚慌失措地向前方張望呢!

張老蔫兒急了,伸手就把李二春的槍管按了下來,低聲說到:「二春子,你咋乎個球?」

李二春低聲說:「老蔫兒,有情況。俺看著前面象是有動靜。」

張老蔫兒一聽,天神啊,這哪里是什么象是有動靜,動靜大了去了,分明是八路摸上來了。那低低的、隱隱約約的沙沙聲,一定是八路軍在匍匐前進。後面隱隱約約奔雷一樣的聲音,一定是千軍萬馬殺來了。

張老蔫兒當兵時間長了,成兵油子了,連八路軍隱蔽〖運〗動、接近偽軍第一道防線陣地都能發現。

李二春是新兵蛋子,人急無智,慌的起身就要喊,被張老蔫兒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