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宜德殿泰隱問御史,侯爺府紫鵑聽教誨(1 / 2)

林沫等在宜德殿外頭的側門口。他無職,就算那個侍讀學士的職位在,也不夠上朝的,所以就等在這里,等里頭辯個七不離八的,再宣他進去。

偏偏得一大早就過來。

天氣有點熱。林沫有些懷念自家放了冰盆的馬車,眯著眼睛想了半天,他低下頭去玩自己的手指頭。

忠順王的想法其實他猜得到。

林海原先的爵位是二等輕車都尉,還沒有子嗣繼承,王候遍地的京城里,這樣的情況確實有些叫人看不上眼。如果說林沫不該過繼給他,那別的不說,至少林家的香火斷了,那一等靖遠侯的爵位也得徹,到時候他們對林海為官的績效說些什么,就壓根談不上非議侯爺的父親。不然林沫左『性』上來了,能叫那些說林海行事有缺的老家伙一頓不好。

更何況,林沫本來就跟林海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實在犯不著為他得罪大半權臣,他們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

然而林沫並不這么想。

他站在偏門外,想的是文人氣節。寒窗苦讀數十載,為的是上報國家下扶黎民,文人,最重的便是聲名。林沫感激林海,他不樂意這個父親走了還要被人說三道四。

雖然水溶說,林沫的一等侯位其實真正來自於聖上的喜愛,不然就算他是林海的親生兒子也最多是個三品縣侯了,然而林沫覺得,如果沒有林海,那他需要多走很遠的路。[]紅樓之林氏長兄9

如果沒有林海的這個爵位擺在這里,皇帝再喜愛他,也不可能給一個新科狀元爵位的。而林海,無子,有爵,因而,他幾乎是省略了那中間的二三十年奮斗一步登天了。

這是天大的好處,他必須得報答的。

林沫向來是個有良心的孩子,先生養他,他奉先生為父,皇上用他,他替皇上分憂,林海助他,他則要保林家無恙。

宜德殿里,大太監王平扯著嗓子喊道:「宣靖遠侯入殿——」

林沫在尖銳的宣召聲中從容邁進大殿,恭敬地給皇上行了大禮。

「愛卿平身。」皇上的聲音辨不出來喜怒,「李卿說你過繼林如海不合律法,你怎么說?」

林沫雙手奉上一本族譜:「稟聖上,微臣聽聞李大人所言,深感惶恐,已命家人去山東本家同姑蘇林家的祠堂抄了族譜過來,我本家同父親大人家本是一支一脈,本家先生與父親同輩,共一個高祖父,是在五服之內的,本朝律法,五服之內同宗同姓的方可過繼,微臣與父親大人,正好相符。」

其實哪里還會在五服之內?不過山東林家同姑蘇林家確實是一支兩脈,且都人丁稀薄,如今好容易出了個侯爺,自然是要攀附的,何況兩家都是書香門第,若是就此有了關聯,也好相互扶持,是以林沫遣人回去要族譜時,兩方族長不用多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反正是要抄一份的,怎么抄就是族長自己的事了。

李御史早知他會如此說,不待他聲音落下便駁道:「話雖如此,但是據我所知,林侯爺並非是山東林家的親生子,乃是林清的養子,是也不是?」

林沫笑道:「本朝律法,未滿三歲,無父無母者可被抱養。先生抱我回去的時候我才剛滿月,生來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先生救我養我,我為他子,入他譜,犯的是哪條律法?」

「夠了。」皇帝突然開口,「林愛卿過繼給林如海,是朕的主意,孝字乃是人之根本,林如海忠心耿耿,朕不忍心他香火斷絕,有何不可?」

李御史這才一哆嗦,他好像走錯了棋。

林沫斂眉淺笑。

他其實還想說點什么的,工部營繕司郎中秦業從善養堂抱了個已經六歲的女兒回去,不照樣當做秦家的女兒嫁給了三品將軍之子?今年沒了,寧國府大辦喪事,連北靜王都設了路祭,這真要說起來,是不是也要追究下營繕郎抱養女兒的行為合不合律法?

不過既然李御史已然偃旗息鼓,他也就不提了罷。[]紅樓之林氏長兄9

如今兩皇相爭,稍有不慎就是血雨腥風,既然忠順王不步步相『逼』了,他也犯不著咄咄『逼』人,叫忠順王找他下手。

現在還不到他林沫出風頭的時候,見好就收,他是個識趣的人。

下了朝,官員們三三兩兩地結伴而去,偶爾悄聲說上一兩句,聲音都極小,像是忌憚著什么。林沫輩分小,同年們萬沒有上朝的品階的,是以自己一個人在後面慢慢地踱著,也不同其他人搭話。

這些夠資格來上朝的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他願意結交權貴,但絕不是在自己會吃虧的現在。

結果剛出了三門,就看到水溶同另一個年輕人一起站在石階旁邊,袖著手說笑,他慢騰騰地走過去的時候,水溶甚至沖他揮了揮手。

林沫慢慢地走了過去。

那個年輕人長得並不出眾,或者說同水溶站在一塊,他原本中上的皮相就顯得泯然眾人了。倒是一雙眼睛,閃著精明的神采,頗是不凡。

水溶並沒有為他們二人做介紹的意思,只是問:「可有人刁難你?」

叫他過來不就是為了刁難他的么?林沫笑道:「並沒有。有勞王爺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