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117章(1 / 2)

誰都明白這里頭最出頭的肯定是水浮,他們也就是去給人家做個嫁衣裳,可是沒辦法,林沫把賬本子理得明明白白的,你要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三殿下小題大做,那可真是前程不保。把底下人去了,自己的錢路斷了幾根,可要是把好容易鑽營出來的仕途給堵上了,那可就真就不行了。

何況若是個小官小吏的辦這事,他們也有法子,哪怕是當朝首輔相爺來懲貪,也有話說,但這回出頭的是哪一個?秦王殿下。你能跑皇帝面前說,你兒子是有私心的,你應該相信我們不應該相信自己兒子?平常皇帝隨口說一兩個字都能被多少人解讀,何況秦王這個封號,本來就意義良多。

「到底行還是不行,你們給老三個准話吧。」皇帝掃了一眼御書房下面坐著的站著的議事的重臣,用食指輕輕地扣了扣台面。

最先開口的竟然是燕王水沉,這位七殿下生母早逝,又沒什么正經舅家扶持,而且生日離最倒霉的八殿下又太近,叫皇帝經常觸景生情的,向來低著頭做人,只是如今卻撫掌笑道:「我早說了,那個甄應嘉的事兒沒完,復什么官?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的,多麻煩。」

他與水浮素來交好,又敬慕林沫文采,此番表態雖是大膽,卻也像是出了口氣似的,有些痛快。

自己的幾個兒子各有喜好,皇帝也知道,老大同老五,老二獨一個,老四老實,沒什么本事,老六還沒什么定數,老七么,倒是少年老成,原先天天跟著老三混,後來還和林沫勾肩搭背地稱起了兄弟,倒是叫他奇怪。他是皇帝,也是父親,自然是希望兒子們可以兄友弟恭,和睦相處,只是這實在是實現不了。他並不是太上皇那么天真的人,自己身下的這個皇座,多少雙眼睛盯著?要他的兒子們不爭,不斗,不搶?那實在是太天真了。

他雖然痛心,卻也覺得,兒子們爭一爭也罷了,否則,難道真要個無能的庸才來繼承大統?如今瞧著,水浮前幾年是不如他大哥五弟出挑,干的事也太過趕盡殺絕惹人詬病,可是這么些年來,他倒是沒走什么歪路,梗著脖子往前走。

既然水沉都開了口,再裝傻也說不過去,韓王年紀最大,向來在兄弟幾個里頭打頭的,他又善於結交人才,說話做事頗有分寸,故而也道:「兒臣復議。」

趙王卻問:「只是六部之中,誰人打頭?」[]紅樓之林氏長兄117

自然是戶部,然而趙王既有此問,旁人也不好回得太過理所當然。

皇帝道:「老三,賬本是哪幾個弄的?」

水浮先是誇了林沫一番,又把他推薦的那個人說了一通,自然不敢忘了戶部其他的人,倒是自己做的事兒只字未提。水溶心里替他叫了聲好,又打趣道:「我為了殿下的的事兒,多少天都沒合眼了,殿下怎么不提提我的功勞?」

皇帝笑罵道:「你閉嘴吧,這是你的功勞?朕要你去做的!」又道,「既然本就是靖遠侯打頭,看看他能下床了沒有,能者多勞,他來主審,最合適不過。」

這可是大大的『露』臉機會,趙王道:「靖遠侯圍場之行,九死一生,不是說了要靜養?」

水溶道:「我只看得出來他閑得發悶了,天天在家里打鳥逗孩子玩,說是林太醫都嫌他嫌得要趕他出門了最終信仰。」

皇帝哈哈大笑。

林沫身著三品官服,暗紅『色』的朝服趁著他的面白如雪,說不出的清秀俊雅,如玉風流。此刻他端坐在輪椅之上,也不敲驚堂木,只笑了笑,沖下頭點了點頭:「金陵知府賈雨村是吧,賜座。」

坐在後頭的趙王奇怪地探頭看了他一眼,嘀咕道:「林侯今日與往常不大一樣啊。」

「沒什么不一樣。」燕王道,「還是一樣的喜歡虛張聲勢罷了。」

這賈雨村搭的是金陵賈家的船,原先靠的是忠順王府的案,在座的幾個,哪怕互相看不順眼,對於忠順王叔,卻沒一個喜歡的,故而也就看著熱鬧。只是林沫今兒個居然分外地和氣,叫人頗是失望。

和氣的靖遠侯客客氣氣地對賈雨村道:「本侯這幾天身子不好,懶得發脾氣,我也就把話給你明說了吧,今兒個,一不是來聽你喊冤枉的,二不是來聽你扯謊話的。我問什么,你答什么,不管是答非所問,還是前言不搭後語,為了不生氣,我都直接傳板子,好嗎?」

他問得這句「好嗎」,真是又和氣又溫柔,簡直像是逗孩子玩的大哥哥,卻叫賈雨村渾身發抖,連坐都坐不穩。

齊王「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韓王亦道:「靖遠侯果真是個妙人。」[]紅樓之林氏長兄117

「你抖什么呢。」林沫莞爾,「不是進來之前還跟人說,你什么都不怕,你當過我們林家的先生,我不看僧面也得看父親的面兒嗎。一切都好說。來,賈大人,解釋一下,四年前興修金陵水利花了六十萬兩,今年復修,花了一百萬兩,是六十萬兩修好的河堤只能用四年,還是因為有你在,金陵年年水患吶?請的是哪些工匠,總共花了多少,金陵是一擔米能賣一兩還是怎么的?不應該啊,我也在江南住過呢!」

後頭的幾個王爺都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交頭接耳起來。皇帝坐在暗處,心里有些發酸。

那些弄虛作假的,真當他們是會問出「何不食肉糜」的無知蠢材么?可是看著自己兒子的模樣,又有些不懂。

便是叫出內務府的總管來,說起米價油價鹽價,能有林沫這么頭頭是道嗎?皇帝想起水浮所說的:「各省各地的糧價,靖遠也都記錄了,這不是隨便打聽來的,是他親自派了人在各處買了才回來的,同各省上交出來的價格並不同。」這些當官的,低價購入官糧,販給私販,叫他們高價賣出,也不是什么秘密,卻叫人觸目驚心。

只要六部之中其他的官員能有幾個像林沫這么用心又大膽,何至於有這么多當官的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他這個皇帝,又何苦當得如此小心翼翼?

可惜了啊……這個孩子,終究是姓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