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1 / 2)

賈璉去接鳳姐,也委實是沒辦法了,沒幾天就要過年,媳『婦』真在娘家,那兩家的面子算是丟盡了,他就算為了尤二姐要對鳳姐喊打喊殺,也不能真看著兒子女兒同自己離心。更別說三姐事發後,連賈母、邢夫人等也對二姐頗有微詞,只道:「不曉得他們家家教是怎么樣,只是做妹妹的這么不要臉面了,姐姐又能強到哪兒去?」那張家又不知是不是得了人的指使,只鬧著要告賈家強搶j□j,鬧得他焦頭爛額。

叫衙門把這事壓下來,那老鬼卻吞吞吐吐的,賈璉心里有數,多半是王家出了力。只是賈赦卻道:「親家這么做,想來也是指望你去告個罪陪個不是,你還不去?皮緊呢?」賈璉不敢不聽,也只得收拾了厚禮,登門告罪。

只是鳳姐避而不見,連史氏也只是說了幾句話,就推脫有事,把王仁叫出來陪他說話,自己抽身走了。那王仁是個吃喝玩樂比賈璉更甚的,兩個人倒是一拍即合,擺了一桌子酒菜,一邊喝一邊怨天尤人。王仁本來就覺得王子騰偏心鳳姐,加之這一陣子鳳姐也幫著王子騰管束他,他越發厭煩,只恨不得叫賈璉趕緊帶她走。

聽了賈璉的為難,他深以為然:「你是不知道,婆娘是天底下最可惡的東西,成天也不知做事,只會花錢,還天天把自己說得勞苦功高的,一有什么不順心,便哭得好像殺了她似的,煩得很。」賈璉倒是個實誠人,要他說鳳姐不干事,那還是心虛:「你說的這些先不提,只是天下男人,能有幾個一心一意的?咱們百般辛苦,不求她們溫柔小意,好歹別處處為難不是?自己沒法子伺候得高興了,找個人幫她,還不答應!」

王仁卻想到了別處:「你那外室,當真那么標致伶俐,又溫柔小心?」

「可不是外室!」賈璉道,「原是接到家里的,只是因為我伯父沒了,家孝在頭上,不敢叫她過門。本來安置在園子里頭,結果老爺鬧了分家,連我妹子都不是在園子里頭出門的,我也沒那臉放她在里頭,只能先安置在外頭。遲早是要進門的。」

王仁心里頭卻打著算盤,想著那尤家姐妹的名聲,不知是怎么樣的天香國『色』,又見賈璉說得鄭重其事,越發地心里癢癢,只恨不得自己也去見識見識得才好。

賈璉猶自喝著悶酒,不知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給尤二姐惹來了天大的麻煩。

王子騰到了天黑才回來,也不便久留,換了衣裳就要去宮里頭赴宴,看到賈璉,也就客套地笑笑:「璉兒來了。巧的很,回去告訴你二叔,他的事兒大約是能成了。」[]紅樓之林氏長兄155

這可是個天大的喜事,雖說兩家分了家,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來,賈政得了肥差,賈璉在京里頭行走、做事也能多幾分底氣,聽了這話忙連聲道謝。王子騰笑道:「你家里一個貴妃姐姐,一個帝姬表妹,都是貴人,還用得著謝我?」他們這些人為了這個糧道的差事絞盡了腦汁,卻也比不上齊王笑嘻嘻的一句:「這不是林家皇妹的舅舅?」

燕王最小,卻要早早地前往封地,而秦王在戶部干得風生水起,卓然兄弟之上,卻要放下這些成績去刑部從頭開始。這其中的道理,有人懂了裝不懂,有人不懂裝懂,但無論如何,對於齊王來說,卻是最好的機會。只是秦王也不是吃素的,兩個側妃的來頭身份都大有學問,算是扳回一城。

「過了年,就見不到七弟了。」水浮說得意味深長,「靖遠侯的妹妹今天也來宮里了,在後頭陪母後說話呢包郵老公,好評喲。」

水溶側過頭來,下顎的弧度有些透明:「秦王,今日朝會,齊王稱呼那林姑娘做『皇妹』的。」

水浮笑了起來。

水溶嘆了一口氣:「你舍不得弟弟,也要將心比心才是。種什么因,得什么果,這世道本就是這樣。」他輕聲說,「若遇刺的不是那一位,換了別的隨便誰,只怕——」到底沒說完。

光天化日之下派人行刺朝廷命官,還是在天子腳下,這換了誰都得說,是自己找死,尤其燕王還是個皇子,叫看他不順眼的一折子奏上去,那就是個圖謀不軌,連叫他辯白的機會一般都不大會給。只是這回遇刺的是靖遠侯,本來對他身世的猜測就甚囂塵上,若真的為了他處置了一朝皇子,只怕對他忌憚的人就更多了。皇上這不聲張的舉動,看著像是為了保燕王,到頭來,保的還是林沫。

水浮道:「你告訴了我,若是反而叫我更恨他了,可怎么辦。」

「那你也該聽見京里頭的另一樁流言才是。」

這是御花園里頭極幽靜的一處臨水的百花廊,牆上三步一畫,俱是栩栩如生的仕女畫。今夜月『色』又好,美人美景,端的是如水若華。水浮訝然地停下步子,打量著水溶,隔了半晌才道:「小皇叔從前不是不理會這些無稽之談?」

話音未落,便聽到稀稀落落的步伐往這頭來,兩人極其默契地閉口不談,只見林沫正往這頭走來。他個兒挺拔,身量卻又瘦削,雖然穿著厚實,卻依舊顯得長身玉立,步伐輕快,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只覺得一舉一動該叫人畫下來,貼在這牆上與眾美共舞才是。

「王爺。」他走近了,才一揖到底,也不說是給哪個王爺行的禮,「殿下,曹尚書說要給您敬酒呢。」

他言笑晏晏,水浮如夢初醒。

而水溶立在一邊看著,卻見他行完禮直起身子時候沖自己扯開了個五分戲謔五分天真的笑意來,不覺『盪』漾了。這人何其尊貴,何其聰穎,又何其清骨錚然,終究是他的了。

水浮默默看了會兒,道:「該我敬曹大人同靖遠侯呢。」又說,「咱們離席也久了,叫父皇看到了,該說我們不識禮數了。走罷。」[]紅樓之林氏長兄155

水溶對他的心思,這么多年來,他從來是知曉的。只是別人家好男風,也不過養些小倌戲子在院子里,水溶倒好,膽敢把心思打到他頭上了。初察覺時,他心里是不無怒意的。好在水溶也沒明說,更沒什么齷齪逾越之舉,他也就將裝作不知道,有事還善加利用,畢竟,北靜王府佇立京師近百年,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今,他緊走幾步,感覺到身後兩個人並肩同行,身影在銀沙月光下漸漸疊在一處,也不知究竟是失落多一分,還是放心多一分,又或許,驚疑、恐慌…….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該說什么。

只能想,這二人,俱是爵位、官職在身,何其膽大妄為,又何其不懼他人目光,行這等驚世駭俗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