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2)

精彩絕艷的才子就此隕落,文史篇章里少了極其瑰麗的一抹紅『色』。柳郎姓柳,卻不是清冷的綠『色』,他用自己枯敗蕭瑟的生命盡心盡力地塗抹著濃墨重彩的一畫,艷麗得刺激著世人的眼眸。

無妻,無後,只有一個年邁的姑姑,同一個離經叛道、自立墓碑後不知去了何方的弟弟。

這是林沫唯一承認的、才情足以配得上他的狂妄的家伙。

他嘆了口氣,也不想與寶玉再搭話了,抽身便往外走,陳也俊牽著馬在路的盡頭等著他,雖已等候了許久,年輕而黝黑的臉上卻全無不耐之『色』,見了他來,也只是笑笑:「大人,天時不早了,不如家去罷?」

「不急,咱們去喝一杯,暖暖身子。」林沫翻身上馬,見陳也俊自覺地拉著馬退到了他身後,便笑道,「小陳,過來咱們說說話。」他這短短數月見慣了生死,自以為也算見過世面的人了,誰知剛回了京城,便知柳湘茹過世之事。虧得這位還在任上,否則這年關頭兵荒馬『亂』的,指不定要凄涼成什么樣——只是即便這樣,他喪事也熱鬧得有限,還是容嘉這么個八竿子才打得著的同年給他『操』持的,虧得是皇帝發了話,柳郎才情又夠硬,否則,只怕容四姑娘的名聲還得被有心人借此抹黑一回。

只是林沫剛回來,便聽到一個老婆子說:「可憐柳郎,誰不知道他的名聲,送葬的隊伍連吹嗩吶的都沒幾個,冷冷清清的,連大戶人家的孫媳『婦』的排場都比不上。」他與柳湘茹齊名了許多年,不禁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也很想找個人說說誤惹總裁大人全文閱讀。

陳也俊道:「我當年還慫恿過湘蓮離家,同他說什么好男兒志在四方之類的混賬話,如今想來,都沒臉去見他大哥了。」

「這本來也沒什么。」林沫勸道,「兄弟一場,便是送子娘娘給的緣分,好歹柳家兄弟沒鬧成仇人,湘茹這樣的『性』子,本來也沒人指望他和弟弟能夠兄友弟恭一時佳話的。」他用裹得嚴實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馬繩,「只是有些可惜他罷了。」

明明早知道他的身子越來越不中用,卻依舊覺得他的故去是那般地猝不及防。[]紅樓之林氏長兄173

陳也俊是個踏實肯干的年輕人。他也算是出身名門,只是自幼便沒了父親,家底子不厚,可是那些大門大戶之間的來往應酬也不少,他很不願意繼續當著那無所謂的閑職,領著叫全家都拮據的薪俸過日子。官場上是出了名的一個蘿卜一個坑,他想要往上爬,那就得頂了別人。豪門大戶的,誰門下沒幾個子弟?他能依仗誰?也只得兵行險著。他成功了,林沫確實缺少人手,也確實給得起人需要的。

他當然不會幼稚地以為林沫看不出他這點心思,好在林大人也是個心寬的,只要能為他所用,他似乎也不計較人家是為了什么跟著他的,只要平時辦事不給他捅婁子,他也不會去管其他的。

像今天這樣的有感而發,也只是偶爾罷了。

陳也俊作為一個合格的屬下,在戶部干了這么些天,也算是『摸』清了這位傳說中喜怒無常、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林大人的門脈。

他們又去喝了幾杯酒,林沫才半醉不醉地同他告別。京城里風傳的他的相好北靜王並沒有來接他,倒是齊三給了路邊的小孩一串錢,叫去靖遠侯府報個信,過了不一會兒,林可帶著馬車過來。林沫先送了陳也俊回去,又在帝都漸漸暗沉的天『色』里坐了好一會兒,才緩聲道:「回家吧。」

等陳也俊第二天在戶部見到林沫時,他的長官已經恢復了沉著冷靜談笑風生,仿佛昨日微醺後的語無倫次都是他自己的錯覺。

陳也俊笑了。

北靜王如今照理應當不來戶部當差了。即便皇帝沒給他布置新的任務,他在自己家里頭舒舒服服地躺著也好過大冷的天准點來戶部報道。不過人家要勤奮,誰也拿他沒辦法。只是自打燕王去了封地,三殿下便掌刑部去了,如今正是與刑部的老狐狸斗法的時候。結果北靜王一來,曹尚書可就尷尬了。說實話,自打林沫給林海守完孝,攜雷霆之勢進駐戶部開始,正值壯年、論理還能在這么個位子上被人喊上十年二十年尚就一直很尷尬。

伴君如伴虎,人人都說天子的心思猜不得。只是上頭要培養林沫,這簡直直白得有眼睛就看得出來。到時候,他們這些老家伙,只怕也只得做了磚頭,叫這位小侯爺踩著走上去。從陳也俊開始,林沫在戶部也漸漸有了不少自己的人手,再加上一個北靜王即使刻意低調了,北靜王依舊是不容小覷的陰謀家,誰也不知道他那樣俊朗的笑容下藏著多少人的秘密,這其中又是否有能扼住自己脖頸的。

也許,是時候該松手了?曹尚書很是不甘心。

水溶來了戶部,同曹尚書又客套了幾句,便轉身去了林沫屋子。曹尚書遠遠地看著,覺得無力。這兩位斗起來的時候是真狠,一個恨不得要把對方剝皮拆骨,另一位則干脆視對方為無物,只是到頭來,好起來也是真好,不怪那些風言風語,實在是沒有別的關系來形容他們倆——君子之交什么的,還真不適合北靜王。

「南安今兒個朝上上了折子,說是要去訓水師。」水溶搖了搖手,就著林沫的杯子喝了口熱茶,「他也一把年紀了,真是不嫌折騰得慌。搶了東平王的飯碗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