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1 / 2)

王子騰本來滿心憤懣,見了寶玉,倒是又生出幾分可憐之意來,這孩子呆坐在榻上,往日的靈動活躍全沒了,見了人進來,既不行禮,也無動靜,整個人木頭似的。太醫院右院判鍾鼎堔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了,老聖人的身子就是他看顧的,細細看過他的眼睛舌苔,又把過脈後,問了一聲:「可曾受過什么驚嚇?」

他屋里頭那幾個大丫頭,襲人、麝月等,都被賈母、王夫人顛來倒去審過問過,倒也不是信不過這些丫頭,只是好端端地,一塊玉丟了,人也傻了,說不怪這些丫頭,那就是胡話了。就是素得王夫人信任的襲人,都被問了好幾遍,麝月暗忖虧得是寶玉這會兒離不得人伺候,否則,自己這個同寶玉說最後一句清醒話的人,只怕也就是晴雯的下場。

她心里訥訥,又回憶了一遍當日的景象,寶玉自打從王夫人那兒回來,同她們幾個說了會子話,連盞茶都沒喝,說是乏了,因已經過了午休的時辰,倒也沒把衣裳脫干凈,平素襲人總是要替他把玉摘下來塞到枕頭下頭去的,這次因是和衣假寐,並未有此一舉。

鍾鼎堔和所有的大夫一樣,是不信鬼神的,聽了這話冷笑一聲:「那便是學生無能了,竟看不出賈侍衛有什么不妥當。」

王子騰心道不好,只是自己親外甥,無論如何也要說句話的:「鍾大人有所不知,這是我外甥,他那一塊玉,說來別人不信,我當時也不信哩,只是那玉卻是我們親眼見著的,跟這孩子的魂似的,可是有些古怪。」

鍾鼎堔『操』心自己的飯碗:「王大人,都說術業有專攻,有無古怪,下官是沒法曉得的,只是奉命而來,總得回去有個說法。」

王子騰苦笑:「鍾大人且開個寧神益氣的方子,王爺那兒,我去回稟便是了。」

鍾鼎堔嘆了一口氣:「是。」

待得鍾太醫走了,王子騰也顧不得避諱——橫豎賈母年紀也大了,匆匆就去了她房里,竟見賈赦、賈珍、賈璉,甚至賈家氏族里頭幾個能說上話的男丁都在,見了他來,賈珍忙迎了出來,賈赦也是讓出了賈母左手邊的頭個位兒。[]紅樓之林氏長兄226

「寶玉的玉是真丟了?」事已至此,再責備妹妹出的送女兒去和親的餿主意也沒什么意思了,只能想辦法彌補,他嘆著氣問,「可知會妹夫了?」

賈母泣道:「江西傳了信來,你妹夫聽了消息,也跟著急病了。方才有信,說事已至此,全憑一家子造化,能找到玉自是好的,若是找不到……到底事關國體,今上也不願叫寶玉出去丟人的。」

皇上是不願意丟這個人,但是之後呢?王子騰頓覺棘手,這便也罷了,若寶玉一直是這般痴痴傻傻的,可如何是好?他們家不去和親,自有別家的公子哥兒頂上,叫那一家如何不怨恨他們?皇帝因此險些破了自己金口玉牙說好的事兒,心里能高興?

如此種種,都在他腦子里轉了一圈:「只怕龍心不悅。」

龍心不悅這四字,代表了太多東西了。事實上,自打忠順王沒了,四大家族就一直在戰戰兢兢地過日子,賈珍到底是族長,雖說整天只顧著喝酒玩樂,亦不是傻子,無可奈何道:「也是沒辦法的事。到底寶兄弟已經成了這個樣子。」

賈赦冷笑道:「可見人倒霉了,就是什么都不做也合該惹上大麻煩的。」他招呼賈珍,「咱們也回罷,橫豎沒咱們什么事,最後上斷頭台的時候去個人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