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1 / 2)

吳敏巒身長八尺,驍勇善戰,他是吳廉水心腹中的心腹,倒也不全是因為兄長的面子。命人換好衣裳:「都脫了自己的戰甲,換好了列隊。」他們無疑是准備充分的——帶了四百余人,皆能換上秦王府親兵的衣著,甚至還仿了秦王府長隨杜逐的腰牌,臨走之前也不忘再提點一句:「我帶一隊人從正門進去,其余人,從地道去順城門外振奮巷、元子巷,聽鞭炮聲、見火光行動,不得冒進,若是被察覺了,寧可不帶糧草出來,放火燒了,不能戀戰,聽清楚了?」

「是!」

「我再說一邊,不得冒進,不得戀戰,違者斬立決!」吳敏巒又低喝了一聲。他是知道這些當兵的,軍餉糧草就是他們的命,這次他們為了隱蔽,沒有帶太多的糧草來,雖然有各個世家支援,然而這些漢子們居安思危,總擔心不夠吃穿,聽說這次要奇襲糧倉,早就磨拳霍霍,然而軍紀必須說清楚,他們是去破壞的,能多搶些糧草自然是最好的,搶不走的,當然得燒了,若是因為舍不得,留了大頭給京城,可就得不償失了。軍令如山,少不得再強調一遍。

吳家治軍極嚴,強調了兩次的東西,若有違反者,可不管什么「法不責眾」的事兒,說罰就罰的,連吳廉水之子都當著眾人的面被賞過軍棍,一時之間,眾人肅容,再次齊聲應道:「諾!」聲音嘹亮,縱然只穿著侍衛衣衫,但觀其威武凜肅、聲哄似鍾,誰看不出來他們的訓練有素?

「走!」吳敏巒一聲令下,四百人迅速散開,各自跟著什長行動起來,然而路線雜亂若此,腳步聲卻一致得不見一絲異聲,若是有專業的人在,就能看出,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訓練上一兩年的兵能擁有的素質了。

吳廉水是為他妹子、是為吳敏峰才對皇上不滿的?可別開玩笑了,他練這兵,絕不少於五年。

林沫左手執賬冊,右手一把匕首已經□□了麻袋子,帶出一把谷米,他湊過去聞了一聞,又命人隨手抽出一袋來過稱,連抽了幾袋,嘆了一口氣:「數目是不差多少,只是怎么這么多陳米啊?」

「大人,糧草告急了好幾回,不能不屯著點啊。」戶部頂替陳也俊的員外郎姓張,字如飲,是自己考上來的,原是個窮苦出身,看了滿倉的糧草,已經覺得是意外之喜了,「何況如今沒災沒仗的,這些陳米慢慢吃,能吃個好些年,省了今年收稅的不少事呢。」

林沫聽著沒災沒仗幾個字,心里苦笑了一聲,道:「也不能讓將士們老吃陳米。」張如飲道:「如今四海升平,糧草滿倉,才是盛世氣象!不怕大人笑話,我們小時候,想吃白米都吃不到的,鄰里鄉親也有入伍的,時常餓著肚子上戰場,一天能有個窩窩頭就不賴,如今這里有米有面,甚至還有白面,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里是京城,守軍還有世家子弟呢,能吃上這些,不代表下頭的人也能吃上。」林沫隨口應了一句,他是去過山西的,那年天降大災,放下去的災銀不見蹤跡,連從別地給災□□去的口糧都不知所蹤,要不是符源強行開倉放糧,死傷只怕更慘重些,然而不放不知道,一放才發現,晉陽城的糧倉竟然儲備極少,最後還是他硬抓了幾個米商,逼得他們「自願贈糧」,朝廷也是自那時起,開始加重商稅,控制米價布價,尤其加大了管制私鹽的力度。

如若盧康真的和吳廉水有些關系…….林沫眼底一冷,而後又一笑,道:「這邊盤點完了,咱們走罷。」

正要往下一個庫房去,有人來同他寒暄:「林大人,今兒個來盤點的人這么多?」

「嗯?」

「說是三殿下也派了人來。」

林沫訝然道:「不可能!」

「那人拿了三殿下的信物——」

「你開什么玩笑!」林沫急忙問道,「人到了哪里?」水浮做事一向小心謹慎,他是擅長韜光養晦的,如今皇帝說了要封他做太子,他只會比平時更低調行事。雖然吳廉水這次謀反,少不得要拿他當年冤枉吳敏峰的案子說事,他一定也會提前行動,給自己造勢,然而就林沫所知,皇帝的信物在自己和衛駙馬手里,水浮若有行動,一定是針對吳廉水布置開來,他手上才有幾個人?會來糧倉?來糧倉做什么?還嫌自己的行動不夠惹眼,放著現成的把柄等他的兄弟們參上一本,來看一看啊,還沒當上太子呢就開始惦記起父皇的糧草啦,這不是圖謀不軌是什么?他會這么蠢?

「放信號彈!」他嘶吼道。

「可是——」守倉的官員還在奇怪,林沫已經掏出了玉牌,「他有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三殿下的信物,我有陛下欽賜的玉牌,你是信他,還是信我?」

戶部定期查看國庫儲備,是朝廷給立下的規矩,雖然這么些年來,也只有林沫執掌戶部後,才開始真正地實施這么個規定,但是也查了兩年了,林沫親自來查訪也不是頭一次,雖然上次不過是幾個倉庫走一走,叫手底下人在庫房里抽查抽查,數一數數目同冊子上的對不對得上,他自己在廳里頭同人喝喝茶,等等音信,這次則更仔細了些——守倉的人也熟悉他,更知道他是如今天子門下頭號寵兒。至於三殿下,雖然是內定的太子,然而正如林沫所想,這么些年來從未來過,自從廢太子之事後,無論是皇帝還是太上皇,對於皇子觸碰軍權都格外地不能容忍,水浮自然不會去觸犯皇帝的逆鱗,來查看庫房的事兒,別說他現在還不是太子,就是是太子,沒有皇帝下旨,他也沒有資格。

想到這里,這明威將軍簡直要流冷汗,就算這外頭真是三殿下的人,他放了進來,也是不行的,今兒個林沫還在這兒,一本子奏上去,他小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