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頭抬眼,偷瞄向他趴俯的臉龐,但只看到他冒了青茬的下巴,線條剛毅。
離得近了,葉和歡的視線下意識看向他那只受傷的右手。
有血跡從紗布里滲出來。
這韓菁秋,下手還真夠狠的,她心里嘖嘖嘆道,要是這一下劃在她臉上,恐怕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最毒婦人心!
葉和歡盯著郁仲驍那一根根骨節分明的手指,跟嚴輿那雙像藝術家又白又細像水蔥般的手不同,健康的膚色下透著力量,因為常年握槍的指腹,衍生出了一層薄薄的繭,粗糲但又男人味十足,別樣的迷人……
她的下巴支在手臂處,又瞧了他一眼,慢吞吞地伸出右手,去碰他纏著紗布的手。
心跳怦怦,暗自嘀咕著給自己壯膽……「摸一下,我就摸一下。」
纖白的小手探入他的虎口時,她的目光一直鎖定著他,生怕他突然睜開眼,見他始終未醒,才松了口氣,手心感受到他手指的溫度,她的臉頰微微泛紅,眼珠動了動,似乎感覺……還不錯……
手上微微用力,葉和歡攥住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下頜,有點惡作劇的意味在眸底。
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睜開眼,瞧見他們手握著手會什么反應?
可是郁仲驍一直都沒有醒。
葉和歡也意識到不對勁,她傾過身,左手搭在他的肩頭想叫他,男人滾燙急促的鼻息卻拂過她的手背。
「郁……小姨父,你還好吧?」她輕輕推了推郁仲驍的手臂。
隔著襯衫布料,她發現他的體溫偏高,剛打算用手背去探他的額頭,郁仲驍醒了,黑洞的眼眸落在她臉上。
她剛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該伸過去還是放下來。
郁仲驍沒注意到她糾結的動作,他的五官流露著倦意,眼睛里有血絲,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忍著頭疼,聚焦後的視線又看向葉和歡,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現在什么時間了?」
「八點還差十幾分鍾。」葉和歡起身,若無其事地走到床邊坐下,自顧自喝起粥。
眼梢余光瞟見他去了洗手間,聽著嘩嘩水聲,她突然發現一個很嚴重的事實……他陪自己折騰了一晚上。
勺子咬在嘴里,葉和歡抬起頭,盯著緊閉的洗手間門,然後看到郁仲驍走出來。
她立刻殷切地湊上去:「小姨父,要喝粥嗎?」
郁仲驍看到了床頭櫃上的凌亂,但喉嚨疼得發緊:「不用了,如果沒事了,先出院吧。」
「可是我買了雙人份的。」
葉和歡瞅著他的眼睛,有些堅持:「這么丟掉多浪費,而且那碗粥,賣粥的大爺特意給我多盛了一勺。」
郁仲驍回望著她,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只有十八歲的女孩,有種說不上來的無力感。
不管是昨晚上還是此刻為了這碗粥……
一陣蜂鳴般的震動聲響起。
葉和歡瞟向他的褲袋,郁仲驍已經掏出手機,他看了眼屏幕,推開病房門出去,顯然是刻意避諱著她。
隔著虛掩的門,她聽見他的聲音隱約傳來:「……醫院……沒事……鑰匙……花盆底下……過會兒回去。」
葉和歡用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舀著粥,耳朵卻豎起聽著外面的動靜。
他說話的語氣很溫柔,但從他的只字片語來判斷,應該不是韓菁秋打來的。
可是他用了『回去』兩個字,還有鑰匙,難道真的像韓菁秋說的,他在濱江苑養了人?
她低頭,看著那碗沒動過的粥,突然覺得異常的礙眼。
接完電話,郁仲驍推開門回來,見到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低垂著頭,看上去情緒有些低落。
眼角掃了一眼那碗粥,他喉結微動,咽喉難受到沒什么食欲,但還是走了過去。
只是,當他伸手去拿勺子時,葉和歡突然推開了他的手。
郁仲驍抬眼看她,她沖他微微一笑,拿過了那碗粥:「剛才秦壽笙給我打電話,他說要來醫院接我,還沒吃早餐,小姨父,你不是說不想喝嗎?所以我已經答應給他留著了。」
他幽深的目光望著她,薄唇微抿,喜怒難辨。
葉和歡回瞪他,不甘示弱,抱著一次性粥盒,那樣子極為挑釁,像在說:就是不給你喝,看不慣,你打我呀。
下一瞬,郁仲驍已經別開頭,他道:「收拾一下,我去繳費。」
在他出門時,葉和歡才想起來一些事,喊住他:「那個……我在醫院的事,有沒有……」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外公。」
郁仲驍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她目光閃爍的樣子,然後走了,房門在他身後輕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