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不管凝寧的事,是我一直沒忘記她。」
「那葉和歡呢?」
「……」
嚴輿眼底閃過糾結,但他還是迎上嚴母質問的目光,語氣平靜地道:「我自始至終愛的只有凝寧。」
那個時候他得知章凝寧結了婚,一時賭氣接受了苦追自己幾年的葉和歡。
「好好,嚴輿,你還真是嚴家的好兒子!」嚴母怒形於色,語氣強硬:「有些事,不是你說結束就結束的,你爸爸對和歡也很滿意,你想跟章凝寧結婚,我們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
「我會跟和歡分手,當初是你們自己說的,讓我找對象要看女方家里的家風,她母親瘋了,父親再娶,同父異母的妹妹跟她差幾個月,這樣的兒媳婦,你們真的喜歡嗎?」
嚴母被堵得語塞。
嚴輿看著神色千變萬化的母親,態度沒有服軟:「離婚不是凝寧的錯,是她的丈夫婚內出軌,還暗中使絆讓她丟了工作。不管你們接不接受,這次我都不會放手,我愛了她這么多年,不會再允許自己這輩子都活在後悔里。」
房間外,響起保姆的聲音:「葉小姐,怎么不進去,太太就在里面呀。」
嚴輿驀地轉身去拉開了房門,神色復雜,入目的是杵在門邊的葉和歡,不知道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旁邊的保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葉和歡面容平靜,沒有憤懣,沒有委屈,往屋里看了看,然後那對澄澈的貓眼落在他的身上:「阿姨在嗎?」
「阿姨在嗎?」她說話時的口吻也與平日里無異,有些上揚的語調,無憂無慮的輕松。
然而這短短四個字,此刻卻猶如千斤大石壓在了嚴輿的心口。
他一直醞釀著要告訴她的事,沒想到,最後會是以這種方式來揭露。
房間里,嚴母瞧見門外的葉和歡,神色微微變化,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走過去,微笑:「歡歡來了?」
「嗯。」
葉和歡也望著她彎了彎唇角,然後低頭把手伸進小包里搗鼓,垂下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黑色陰影,也遮掩了她眼中的真實情緒,再抬起頭,她手里多了一樣東西,嘴邊帶著笑:「剛才走得太急,拿走了這個。」
嚴母低頭瞧去,是自己之前給她的家里鑰匙。
葉和歡看了看自己的腕表:「阿姨,我先走了,這會兒出去,剛好趕上下一班公交。」
話畢,不去看任何人臉上的表情,她轉身,快步下了樓。
嚴母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兒子,拿著那串鑰匙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嚴輿站在二樓,望著在玄關處換鞋的女孩,褲袋里的拳頭攥緊,在她推開門出去時,他也追了下去。
「和歡!」
葉和歡聽到身後的喊聲,放慢腳步,直到停下來,以前他都叫她葉,還是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她抬步要走,手臂突然被人握住。
耳邊是嚴輿低低的聲音,他的呼吸略顯急促:「我開車送你回酒店。」
拉著她剛要轉身,他的手被拂開了,嚴輿抬頭看向她。
「不用了。」
葉和歡望著他溫潤如玉的臉,這個男人,已經成了別人的,以後再也沒辦法做她的依靠,她抿了下唇角,背在身後的雙手,手指緊緊摳著掌心,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笑:「哦,對了,有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
嚴輿定定望著她,心里空盪盪的,說不上來的滋味。
其實在他決定跟章凝寧在一起的這兩個月,他一直都試圖在找機會跟葉和歡分手。
可是每次快要出口時都會被她打斷,她在電話里的語氣那么愉悅,愉悅到他不忍心去破壞。
感情從來不論先來後到,如果真的要論起來,葉和歡也才是那個後來者。
他從小跟章凝寧相識,從暗戀到明戀,他花了五年的時間,結果換來的是章凝寧的搖頭,她說他年紀小,不過是青春期的沖動,得知章凝寧交了男朋友,他負氣出國留學。
再後來,章凝寧結婚,他頹廢了一段時間後,帶著報復的心理接受了葉和歡。
他想讓章凝寧看到自己沒了她也能好好的,得知她新婚未過就遭遇丈夫背叛,他又控制不住壓抑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在畢業招聘會上,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一家渥太華的公司,他不斷告訴自己,他是為了去看她的笑話。
可是,當他在別墅看到蓬頭散發、瘦如枯骨的章凝寧,他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放手了……
「我已經買好了回溫哥華的機票。」
葉和歡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嚴輿看著她,突然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是該微笑地說『哦,那一路順風』還是該詫異地問她『怎么這么突然,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不管選擇哪種說辭,都顯得蒼白而嘲諷。
「我姑姑剛才打電話給我,說要來溫哥華看我,算是搞突然襲擊了。」
葉和歡說這話時,發現自己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她依然沖他微笑:「那……拜拜了。」
嚴輿盯著她燦爛的笑容,他知道,她全都聽到了,他跟母親在房間里的爭執,她的全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