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么想?」嚴輿站在她的身邊,這個地方有很多兩人的回憶。
章凝寧莞爾,沒有接話,而是脫了自己的大衣。
工坊的工作者似乎知道晚上有人回來,所有工具跟原料都放在顯眼的位置。
嚴輿依靠著旁邊的長桌邊緣,端著水杯,一邊喝水一邊看著章凝寧熟練地淘泥、摞泥。
她的手很漂亮,細長白皙似無骨,仿佛生來就是為了做藝術家。
做完前兩道工序,章凝寧突然稍抬下頜,略帶挑釁地看著他:「有沒有興趣一起做個拉坯?嚴大公子?」
嚴輿笑了:「榮幸之至。」
他卷起羊絨衫的袖子,和她合坐一把凳子,從後輕輕擁著她,雙手觸碰在旋轉的瓷泥。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合作的那個陶瓷嗎?」她突然道。
不用她再多說,嚴輿沾了泥的手握住她的纖手,大轉盤上的瓷泥還在旋轉,章凝寧揚起唇角,笑容甜蜜。
她的身體微微後仰,依偎在了他的懷里。
瓷泥逐漸顯現出瓷坯的雛形,章凝寧忽然轉頭,吻住了嚴輿的薄唇,輕輕地啄了下,放開,那雙晶瑩的美眸凝著他,然後又重新覆上去,閉上眼眸,雙手圈住他的脖頸。
「阿輿,吻我……」她在他的唇邊喃語。
不過眨眼的遲疑,嚴輿擁住她的細腰,動情地回應她,忽然外面響起一道咒罵聲:「站在這撞死也活該!」
嚴輿松開懷里的章凝寧,抬頭望出去,看到那抹跌倒的紅影後,神色驟變。
葉和歡被自行車撞倒在地上,手心磨破傳來疼痛,男人罵罵咧咧了幾句,立刻騎上車溜了。
幾乎是下意識,嚴輿嚯地起身,顧不上手上的濕泥,跑出了工坊,攔住要走的葉和歡。
「你什么時候過來的?在這里站了多久?」嚴輿心中竟有一絲的慌張。
葉和歡看到他抿著的嘴唇,耷下眼皮:「有一會兒了。」
「我跟凝寧在這里是……」
「我都明白的。」她打斷了他的話,嚴輿微微皺眉,還想說話,卻被她搶先:「你們繼續做陶瓷去吧,我就不打擾了。」
她都不願意再抬頭將視線多落在他臉上一秒鍾,扒拉著身前的小包,從他身旁走開。
嚴輿注視著她孤寂的背影,這一次,他大步追上去:「這里沒有直達酒店的公交,我送你過去。」
越過嚴輿的肩頭,葉和歡看到章凝寧正站在工坊店的門口。
她想要的答案在剛才已經呼之欲出。
「不用,我可以換乘。」葉和歡徑直向站牌走去。
一輛公交在站牌邊停下。
甚至沒看一看路線,葉和歡直接上去,往里走時聽到身後響起投幣聲。
嚴輿跟著上來了。
葉和歡在靠窗位置坐下,明晃晃的車內燈光襯得她的肌膚近乎透明,隱約能看到她耳根後的血管,嚴輿走到她的旁邊,手握著車上拉環,低頭看著她的發旋,難以啟齒的話終歸是到了嘴邊:「和歡,我有事要跟你說。」
「嗯,想說什么就說吧,我聽著。」她掏出手機,一邊說話一邊玩起蛇吞蛋的游戲。
嚴輿喉結動了動,突然發現自己很混賬。
「和歡,這些年……謝謝你在我最低落的時候陪著我身邊,但……」
「但還是要分手對不對?」葉和歡抬頭,看了神色糾結的嚴輿一眼,笑了笑:「其實我蠻能理解的,跟不愛的人在一起,簡直比酷刑還來得難熬。」
「如果你還想去渥太華讀大學,我可以幫你打理好,我在溫哥華有套房子還沒賣掉,要是你在那邊上學,隨時都可以搬過去住,不喜歡的話,我會想辦法幫你找到其它好的住處。」
葉和歡臉色很平靜,忽閃了下眼睫,他還記得她曾經裝可憐胡謅的話,說自己居住的那套公寓是范家的。
「阿輿,我一直沒告訴你,這趟來雲南,我是來找你分手的。」她突然開口道。
嚴輿眉頭皺起,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是真的。」葉和歡歉意地看他,抿著唇角,說:「我不是回b市了嗎?我認識了一個男的,我去看我媽媽,回來的路上碰到流氓,也是他救了我,我生病也是他送我去醫院,漸漸地,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他……」
「那種感覺是我以前沒有體味到的,你知道嗎?我幾個小時見不到他,整個人都會魂不守舍,動不動就想打電話給他,聽到他的聲音。」說著,她臉上流露出女孩的羞澀。
望著這樣的葉和歡,嚴輿握著拉環的手指,不由地扣緊,這樣的回復並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先我還不知道怎么開口。」
葉和歡松了口氣,表情很輕松,彎彎的貓眼瞅著他:「現在這樣說出來,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