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父,我今晚是不是又耽誤你工作了?」她試探地開口問。
郁仲驍從後視鏡里瞟了她一眼,又專注的開車,嗯了一聲,教訓的話沒落下:「所以下不為例。」
「那這樣子會不會暴露你?」她的身子往前稍微傾了傾,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小聲道。
車子里的氣壓變得很低。
葉和歡腦海里閃過很多警匪片里卧底的下場,有的暴露後被殘忍地砍手砍腳,這還算好的,最糟糕的是被虐死後埋屍荒野,無數年後才被發現枯骸,見郁仲驍不吭聲,她越想越忐忑不安,害怕自己拖累他。
良久,郁仲驍才開口:「會……」
他的語氣很凝重,車內光線陰暗,故意拖長的尾音葉和歡心頭一緊,卻又聽到他說:「就不會讓你上車。」
葉和歡眉心微微擰起,手趴著副駕駛椅背,湊過來一本正經道,還夾雜著隱隱的擔憂:「小姨父,要不你在路邊停車吧,如果他們起疑了對你很不利,我不想下次就見不到你了。」
郁仲驍:「……」
郁仲驍望著後視鏡里綳著臉杞人憂天的葉和歡:「剛才問你的話,怎么突然到雲南來了?」
「……」葉和歡又恢復了最初的沉默,縮回去蜷在座位邊上。
「你來這里,家里知道嗎?」
他像個稱職的長者,開始對她進行盤問:「雲南有你認識的同學?以後晚上八點後不要獨自外出。」
葉和歡掀起眼皮,懶懶道:「那組團是不是就能出來了?」
「……」
郁仲驍被她嗆得語塞,隨即硬聲道:「不管幾個人,三更半夜都不許出去。」
「那你自己不還大半夜出來,」葉和歡想著剛才那個挽了他手臂的女人:「你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幾歲,我幾歲?我在你這個年齡……」他沒再說下去。
「你在我這個年齡干什么?」
葉和歡又湊上去,卻聽到他敷衍地說了句『沒什么』,她看著他的後頸,黑色的襯衣領子很挺括,其實他給她留下的印象,一絲不苟,嚴肅,古板,半晌,他又開腔道:「反正,晚上女孩子好好呆在家里,亂七八糟的地方都別去。」
「那什么地方算亂七八糟,小姨父剛才准備去的會所嗎?」她不恥下問。
郁仲驍突然對這個裝傻充愣的孩子無言以對,轉頭看向後視鏡,捕捉到她閃爍的眼神,也發現她眼睛的紅腫:「那是工作需要。」
葉和歡沒料到他會跟自己解釋,也不再跟他頂嘴,因為挨得近,甚至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
「小姨父,剛才那個女的是不是喜歡你?」她又開啟另一個話題。
郁仲驍沒有回答。
她坐回去,揉著自己的肚子,輕聲嘀咕:「長得蠻漂亮的,就是性格看上去很要強,我怕她壓著你。」
「怎么又突然肚子痛?」他突然問。
葉和歡愣了愣,被他一提,右腹又隱隱作痛起來:「可能是吃撐了,剛才,我買了個大番薯。」
說著,她用雙手比出了一個大小。
見郁仲驍沒再說話,葉和歡看了看他的右手,想起他左肩的傷勢:「小姨父,你肩膀上的傷口愈合了嗎?」
「嗯。」
他單調的應對讓她沒了說話的興致,頭靠在車窗上,想起嚴輿,不免又有些感懷春秋。
到了醫院,下車的時候,葉和歡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眼,是嚴輿的號碼。
她直接掛掉,又把手機關了。
郁仲驍在前面掛號,葉和歡坐在廊間的椅子上,抬起頭望著他的背影,他的穿著搭配偏向於穩重,言行舉止間也更令人感到放心,兩次,都是他陪自己來的醫院……她砸了下嘴,還真是好人,難得一遇的爛好人。
想到他的家庭,會長得根正苗紅的好青年也就不稀奇了。
郁仲驍掛了號拿著單子過來:「還能起來走嗎?」
葉和歡心想他也不容易,不說耽誤工作,還要陪自己折騰,就乖乖地配合,跟他上了二樓。
醫院替葉和歡做了一番檢查,最後得出結論,慢性闌尾炎轉為了急性。
「我的建議是,做一個闌尾炎切除手術。」
從小到大,葉和歡都沒上過手術台,哪怕是個小手術,也把她嚇得不輕,眼淚又止不住地掉下來。
不僅僅是害怕,還有迷茫跟無助。
郁仲驍站在她的身後,沉默了幾秒後問醫生:「一定要動手術?」
「我看她疼的厲害,與其以後反反復復,不如盡早動了手術。如果你們同意,我馬上安排手術。」醫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