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鋒一轉,劉會長說道:「某不是貪財之人,若是你家真想賠禮道歉,某只望丫頭你能拿出你家做酒的酒曲來。」劉會長再次重生:「某自然沒有私心,一心一意只為了咱們淮安府酒行的顏面罷了。」
褚先生眼皮猛然一跳!
好一個沒有私心!
連人家家中做酒的重中之重的酒曲都敢要!
酒曲不同,酒自不同。
這姓劉的當真是貪得無厭!
連鳳丫眯眼笑意更深,眼如寒露凝霜,淡道:「我有一份禮物要送劉會長,自然不是劉會長獅子大開口的酒曲方子,我這份禮物,只怕劉會長不敢接。」
姓劉的那位會長,自當不信,不屑垂眼掃向對面那村姑:「丫頭,好大口氣。」
「斗酒大會那日,我連家自當在場參加,劉會長既是這淮安府酒行之會長,想必也當參賽。
今日話便放在這里,若我連家敗了,英雄酒的方子給你就是,若我連家贏了,劉會長,」說到此,她眼神陡然犀利如刀:
「我要你的會長之位。我這給劉會長提供得到英雄酒配方的機會,我的這份禮物,會長大人您可敢收?」
場中嘩然!
這野丫頭,當真是好大口氣!
且當她對著的是誰?
那可是這淮安府中一行之會長!
便是這劉家,也是這淮安城中的一巨霸,比不得張、安兩家,商家大戶中,卻是定定有能耐的!
劉家做酒這一行,也不少年了,從現任這劉會長的祖父就開始。眾人滿面愕然看著那少女,一個個只覺得荒謬可笑……這連家不過就是一個山里走出來的庄稼戶,就算是因為那「英雄酒」有了一些名望,可在他們這些人眼中,在真正傳家幾代的大戶商家眼底,那依舊
就是個暴發戶,依舊是小戶人家。
有人搖搖頭,並不看好。
但沒人去勸說一句,讓連鳳丫三思而後行,他們這群人,原本今日的目的便是那「英雄酒」的配方,至於說,所謂與蘇州府的斗酒大會,輸贏並沒有他們說的那么重要。
借著個由頭罷了。
總歸雖然沒有按照早前的計劃行事,但殊途同歸嘛,最後,這英雄酒的方子,還不是到了他們手中。
至於安九爺……有張家撐腰,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何況酒方子,是這連大山一家人自己透露的,並沒人拿刀子擱在他們脖子上啊。
他們,也僅僅是提了一下。
總之,這一桌子的人,坐著的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算盤打得盤盤響。
看那村姑,那女子,一雙眼兒倒是生的靈氣,只可惜,腦子是個不好的。
劉會長輕嘲望著連鳳丫:「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這么說,劉會長是應下還是不敢應?」
「有何不敢?莫要以為這淮安城是那個小鎮子。」
「劉會長說的是。」
連鳳丫淡淡說道,此刻眾人看笑話一般,看著那對父女。連鳳丫自然看在眼底,大約那些眼神,就是紅樓夢中劉姥姥進大觀園後,賈家人看劉姥姥的眼神吧。
不過……又如何?
與那神秘男人的約定……就拿這些人亮劍吧。
回途路上,連大山總問,事情會不會很糟糕,會如何,會不會牽連到安九爺。
褚先生背著手,本在後面。
連鳳丫聽著她爹的嘮叨,笑眯眯慢吞吞地說:「不要急,不要急。慢慢來,慢慢來。一點一點,一點又一點……」
「啥?」連大山不明所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的蒙圈。
褚先生背著手,走到連鳳丫身邊,輕描淡寫地說道:「老夫這里有一句話,也不知應景不應景。」
「說說看。」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連鳳丫心領神會,褚先生這是把她比喻成那打仗的將軍,千千萬萬屍骸才成就其一,而這褚先生,是覺得她把那些人當做練手的,成就她錦綉榮華的炮灰。
明明七竅玲瓏心,她卻輕巧一笑,仰首就道:「先生當真好學問,只可惜,斗大的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夜色將近
百橋胡同里,一個小身影,不緊不慢地朝家走來。
「叩叩。」
「叩叩。」
吱嘎一聲,門朝兩邊,從內拉開,「小公子回來了,可是餓了?」褚先生說著,不問連竹心進展如何,仿佛眼前這小家伙,當真與他只剩下主仆關系,不再是師徒一般。
連竹心點點頭,放下手中東西,小臉上一絲內斂,褚先生眯眼看著,心中隱隱吃驚,這人兒原就早熟穩重,今天不過就是去聞府門前候了一天,回來時,身上便多了一絲內斂。
今日在聞府,到底都發生了什么,竟是一天時間,就叫一個孩子有了這般變化。
小小的人兒,朝他阿姐寢屋的方向指了指,便步履平穩的向後院走去。
叩叩
「進吧。」小人兒整理好了自己的儀容,這才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