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桌子的時候,看也沒看那桌子上已經空盪盪的碗。
陽春面,玉樓春
今日苦,她吞下
明日仇,必報之
你,且等著
謝九刀跟隨在後,那女子的背影,依舊消瘦,她似乎一直都是這消瘦的模樣,那背影,孱弱的好似風一吹就會倒下。
可謝九刀從沒看到過,這女人有倒下的那一刻。
那背影,此刻更沉默,沉默的沒有一點點聲息,卻叫他看得心驚膽戰。
她踏著小步,很是規矩,淺淺的一步踏出,穩穩地走出一條路來,他就跟在她的身後,沿著她走過的小路,緊隨其後。
謝九刀突然覺得荒謬。
他頭上的青花奴印,是殺了多少人的後果,堂堂殺星,卻在一個女人身後,跟隨而行。
可他又覺得理所應當,好像跟在她身後,本就該如此。
這女人——謝九刀說:我從沒看懂過她。
牽來馬車,連鳳丫踏步而上的時候,一人突然攔住:「且慢。」
謝九刀舉著馬鞭的手,一下子執著馬鞭,擋在試圖靠近連鳳丫的人面前:「這里不問路。」
冷著一張臉,煞氣十足。
來人也被這股煞氣驚得連連後退,半晌憶起自己身份,又故作清高揚起小臉:
「你就是連鳳丫?」雙髻簪花的丫鬟,一身綠衫,高高揚著下巴,自上而下掃掠連鳳丫上下,半晌露出鄙夷,不加掩飾,但道:「我家小姐有請。」
說著「請」,態度卻是完勝的霸道。
連鳳丫輕笑著,正眼沒看這丫鬟一眼,念著,這做丫鬟的牛逼哄哄,這主人家的豈不是要上天。
那丫鬟看著連鳳丫笑,瞧這土包子笑的傻氣樣兒,哼了一聲:「還不下馬?我家小姐等久了,你可擔待不起。」
「你家小姐是哪位?」連鳳丫開口問,心中隱約猜測出一二。
丫鬟不滿起來:「問那么多作甚,還不趕緊下車,憑你也配叫我家小姐等候?」
嘖嘖,還真是,高門府邸,旁人只能仰望啊……連鳳丫垂眸,「得罪了,小婦人急著趕路。」說的客氣,其實就是不客氣的直接拒絕了。
謝九刀眼中驚奇一閃即逝……
燕都城有人認識大娘子?
他隱約覺得,不簡單。
那丫鬟又是一陣輕哼,十分不屑:「你以為你要見的是誰?」
「是誰,我都沒空。」是誰,我都不見。
謝九刀不言不發。
「你!」
連鳳丫笑,抬腳進了馬車。
「酒娘子連大家,果然難請。」
一道清冷的女音傳來,清清淡淡的如蓮。
連鳳丫掀著車門簾子的手頓住了,順著聲音看去。
不過隔了一個攤位的距離,一輛馬車停在樹下,她看去的時候,馬車里的人,也在看她。
「恕我眼拙。」連鳳丫道。
那樹下馬車里的女子,微微愣了一下,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扯出一絲笑弧:「我們見過,酒娘子連大家忘性大。淮安城里,斗酒大賽上,你在下,我在上。」
連鳳丫滿臉的恍然大悟:「哦~」長長的一聲,「是沈小姐。瞧我這記性,唐突了沈小姐。」
謝九刀也是一愣,京都沈家的嫡女,沈微蓮?
怎么會是她?
「沒想會在這里,再次遇見故識。」清冷高潔的女子,說:「冒昧問一句,我聽聞,酒娘子連大家許諾在家中閉門不出,怎?」她上下掃連鳳丫,一副疑惑。
「咦?」連鳳丫驚奇的叫了一聲:「沈小姐原來這么關注小婦人吶,這真是……真是……真是什么來著?」她激動不已,又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去問沈微蓮:
「沈小姐,那個詞兒叫什么來著?瞧我這口拙嘴笨。」
沈微蓮輕笑一聲,溫和道:「無妨。」卻也不接連鳳丫那個話。「連大家怎么會想著來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