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村的鄉親們,是圍在院門外頭的,有個孩子,用豁了牙的嘴,反駁:「我知道沈小姐,沈小姐是出生好人家的小姐。
可是幫俺們弄水車的那個明明很朴素,她還說她家里和俺們一樣山溝溝里重地的。」
里正也覺得怪,那姑娘可說了,家中種地為生的。
孩子的話天真,被水利局的人聽到,領頭的那官兒冷笑著,指了指不遠處村口河壩上的那輛水車:
「這么個龐然大物,造價不小吧,
哪個庄戶人家的女子,出得起這大筆銀錢?」
村里人一囁,還真是。
這老大一筆銀錢,別提當時還給了他們這些村里人每人每天盯梢的雇佣錢,想想也確實是,要真的是家里種地的農家女,哪兒拿得出這老多錢,別提那姑娘給錢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老吳頭不太確定問里正:「難道真是沈小姐?」
里正卻一臉恍然大悟:
「哎呀!
原來那就是沈小姐啊!」
說著老淚縱橫:「老頭子有生之年能夠親眼見到沈小姐,嗚嗚嗚……」居然高興得嗚咽起來了。
「沈小姐好人啊,心善又聰慧。
菩薩轉世呀。
憐憫俺們鄉親們疾苦,沈小姐的恩德,咱們大河村村民各個都不敢忘記。」「是咧,多好一個姑娘啊,想當初,老婆子拿著干餅子給沈小姐,沈小姐那樣貴重的人,也不嫌棄老婆子手上不干凈,接了干餅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沒想到那就是憐憫鄉親們疾苦的沈小姐,真是親切啊
。」一個大娘說:
「俺還以為沈小姐出生那般好,和俺們老百姓不同咧,沒想到,人這么親切和氣。」
一時半會兒,說什么的都有。
里正突然說道:「大家伙把沈小姐當初給咱們的那銀錢,都拿出來,沈小姐幫著咱們尋水,咱咋能夠要那昧良心的銀錢吶。」
「是是是。里正說的對。」老吳頭帶頭,雖有舍不得到手的銀錢的村民,卻還是咬牙各回各家取來了那銀錢,里正用個方布兜著那銀兩,
「這位大老爺啊,這個錢,是當初沈小姐給咱村里的雇佣錢,可咱不能要這錢啊,還請這位大老爺幫著把錢還給沈小姐,替咱大河村的人謝謝她了。她真是個好人啊。」
……
人匆匆來,匆匆去。
人群中,夾著一個男子,帶著斗笠。
樹下幾個孩童還在說著沈小姐的事情。
「沈小姐不是種地的,是小姐。
那沈小姐的堂兄也不是堂兄,是將軍。」扎著羊角辮兒的小女孩兒口齒不清的說著。
一個瘦黑的小男娃反駁:「將軍是打仗的,是要在戰場上的,才不會出現在這里。」
「那你說,不是將軍,那九刀大伯是啥咧?」
幾個孩子絲毫沒有注意到,樹上樹杈子上,坐著一個人,原本是來瞧熱鬧,瞧一瞧這幾天傳的神乎其神的水車是什么樣的。
就在這樹杈子上假寐起來,到沒想到幾個孩子在樹下玩耍。
黑影一掠而下。
「哎呀,嚇死人咧,你是那個呀?」瘦黑的男娃壯了壯膽子。
「你問我是誰?」跳下來的男子,笑嘻嘻地彎下腰:「我是京城來的。」
「京城?那你也是那些官老爺?」男孩兒不信,上下看看,看看,就信了:「你比那些官老爺還要威風咧。」
「是嘛?」男子輕笑,「那你怕不怕我?」
「俺、俺……」還是怕的。
自古,民怕官,庄戶人家的孩子,早早也被教得明白事理了。
「莫怕莫怕。」男子笑問:「你來告訴我,沈小姐的身邊,是不是只跟了一個長得老威武嚇人的大漢?」
「是呀是呀,你咋知道的?」
「哦……」男子眼神微動,又問:「你說的『九刀大伯』,就是那個額頭上綁著頭帶的壯漢,對不?」
「咦?這你也知道?」
男子笑了,從懷中掏出碎銀子來,丟給孩子們:「去去,拿去買果脯吃去。」
娃兒們得了銀錢,「哇」的一聲,高興得一哄而散。
男子直起腰身,斗笠下,俊美無濤的面龐,黑眸爍了爍,望著河堤上那個龐然大物:「你真叫本座大開眼界,『沈小姐』。」那斗笠下的那張臉,不是袁雲涼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