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其他人……
連鳳丫一臉無奈,正心里吐槽著……換其他人,她早就……
「你樂啥……你說……你這孩子……」萬氏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你曉不曉得,你這名聲算是毀了?
啊?你樂啥?
你曉不曉得今兒姓王的腌臢貨那話一出,你這女子家的名聲就不好聽了,別人提起你時,是能拿話作踐你的呀!
你還樂?
還笑?
娘都快哭了。你是娘肚子里攢出來的,娘咋舍得你今後被人作踐?」
連鳳丫驀地肩膀一僵,耳畔,婦人家的聲音,哽咽難平,她下意識抬起頭看向她娘,倏然,眼皮一顫,
面前的這張她熟悉得不能夠再熟悉的臉上,淚濕臉龐,紅著的雙眼里,是幾乎面對世界末日的絕望……正是這雙眼,無比痛惜地看著自己,眼睛里卻是萬氏對她自己個兒的悔恨。
連鳳丫驀地心口一疼,胸口悶得發緊,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么了。
再回想剛才,她嘴上雖不說,心里卻埋怨她娘變臉好快,猛地背過身去,抬起頭,望向天際,伸了一只手掌,捂了自己的臉。
手掌下,眼底一絲濕意……她以為,她對這一世的父母已經夠動容,許多事情,因著他們的緣由,她也已經夠退讓。
她以為,她對她娘萬氏夠好的了,卻原來,不及她娘心里對她的關心和如潮的感情。
有那么一刻,她不再懷念上一世的一切,就想這么過下去好像也很不錯……對,在此之前,她是在想著,若是有朝一日還能夠回到上一世……
萬氏焦了急,以為連鳳丫在哭:
「鳳丫不哭,是娘不好,
當初……」突然戛然而止,萬氏抱住連鳳丫:「不怕,一切有娘在,咱不哭,以後誰敢說你不好,娘揍她。」
連大山雖木訥些,但也明白了事情始末,頓時,牛眼便紅了一圈,「對,鳳丫不怕,以後誰欺負俺閨女兒,俺就揍他!你別怕,有爹在!」
便是在旁人眼中老師木訥的連大山,此刻卻把一雙眼睛瞪得銅鈴那般大,凶狠狠地罵道:「誰欺負俺閨女兒,俺撕了他!」
連鳳丫本沒有哭的意思,此刻倒是突然眼眶一熱,轉過身去:「阿爹阿娘,我沒哭。哭甚?」
她拍著胸口,自信滿滿道:
「也不看看你們閨女兒我是誰,他們不敢說我閑話。」
她又說了許些話,終於把連大山和萬氏哄住了。
連鳳丫對她爹娘說,他們不敢說她閑話。
但酒娘子連大家新寡又被和離的事兒,卻成了之後這幾日淮安城中的談資。
聞府中,黑色長袍的太子殿下,立在冬日的暖陽下,遙望一個方向,久久不動,漆黑深邃的鳳眼中,一貫的清冷被一抹隱隱的擔憂取代,遠山墨眉,緊緊蹙著,眉心攏起了一層又一層的山丘……他所注目的方向,那是百橋胡同所在的方向。
背手而立,身後那雙手掌,寬袍廣袖中,緊緊捏著,似乎拼命控制著自己快要爆發的怒意……被那般非議重傷,那女人……
陸平疾步而來:「殿下。」一禮。
「說。」男人深目,寒光一閃。
「屬下查到了。」
「繼續。」
「這……」陸平反而猶豫了。
「婆媽什么?叫你說,就說。」
「屬下查是查到了,那山野村……那酒娘子被和離死了夫君的話,最先是從一個叫罐兒的人嘴里說出來的。
屬下接著查,卻查到了,源頭是從……」
「說!」男人一喝,戾氣迎面砸向陸平。
「源頭是……聞府,這里。」
二爺倏地一握拳,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瞳里,情緒幾番起伏動盪,好半晌,閉上了眼,淡道:「孤,曉得了。下去吧。」
陸平退去,男人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復雜……聞府,聞府!
二爺就是二爺,幾乎已然明白一切。
以聞太傅的品性,若不是得了……的示意,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二爺側首,望向了當今天子在聞府寢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