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我送送各位。」
連海清依舊溫潤如玉,送走了同窗,院門闔上。
噗——一口鮮血噴出,紅雨灑落。
「海清我孫兒——」連老爺子丟掉了手上不離手的煙桿子,驚慌大喊,飛奔了過去。
連海清失神地睜著眼,望著灰蒙蒙的天,嘴里一直咕噥著一句話——
「沾了小啞巴的光,沾了小啞巴的光,事沒成,事沒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清,海清,你可別嚇阿爺。」老爺子徹底慌了,「快!快去請郎中!」
連家老宅此刻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
淮安城,一處偏僻的地界。
安靜的小院,門前一棵不知名的老樹,枝葉都快枯沒了,看著幾分滄桑。
公子如玉,倚身於老樹樹干上,手里摩挲著一塊玉,他的侍者,站在遠處,今日,他不想任何人近身。
公子如玉,說的就是巫傾歌這樣如仙似畫的人。
白衣勝雪,仙人之姿。
讓人望之,便再也挪不開眼了。
只是此刻,公子傾歌,周身縈繞著白色的霧氣。
霧氣騰騰中,他如仙似畫,只是,蒼涼了些。
「公子……」陸不平終於忍不住了,他家的公子啊,叫人心疼。
「公子……屬下求您,別再動用內力了。」陸不平筆挺跪下,朝著那朦朧霧氣中的公子,苦求:
「內力化霧,您本就有傷在身,再不收斂內力,您會死的。」
隱隱綽綽,白影從霧氣中走出,仙姿仙骨,那雙鳳眼,點點綽綽:
「你說,天下父親,都是無情嗎?」
陸不平心中一痛,他家的公子,分明那樣好,哽了哽:
「那位不是尋常人家的父親。」
「可他對那一個,是真的好。」
公子白衣靜立,此刻滿臉無辜地問陸不平:「我做錯了什么?」
陸不平心疼得不忍回答,他家的公子啊,是真的苦。
「公子昨日為何不直接出現在那位面前?」陸不平道:「公子既然已經混進府學左院,為何不見那位一面?也許那位一樣心里記掛著您。」
公子傾歌,昨日使了易容術,混跡進府學左院,他就那樣遠遠地看著天子的儀仗隊離去。遠遠的看了一眼那長長的儀仗隊,
皇家的威嚴,即使已經從簡出行,氣勢也宏大得蓋住了這整個府學左院。
蕭瑾,蕭鳳年,近身隨同左右,那對天家的父子,談笑風生。
公子立在樹下,身後依舊白霧不散,他有些恍惚地走神了。
陸不平的擔憂,藏也藏不住。
「公子,葯煎好了,屬下幫您取來。」
折而復返,陸不平端著熱氣騰騰的葯碗,黑色的葯汁散發著濃烈的葯味:「公子,您該喝葯了。」
公子傾歌一頓,恍然清醒了幾分,手掌里那物件溫潤,有些硌手,攤開手掌,低了腦袋定定看著那掌中的玉,
公子抬了頭,沖著陸不平一笑,一笑當真傾城,起風了,樹上枯葉抖落,洋洋散散打著旋兒飄落:
「他留給我的只這玉佩了。」
一句罷,手里的玉,和著脖子上的繩,一起落入了脖頸下,衣襟里。
陸不平的手中忽地一輕,公子已經靜靜地端過了葯碗,安靜地喝了起來。
安安靜靜喝著苦兮兮的葯汁,此刻的公子傾歌,像個天真的孩童。
這一幕,卻叫看的人,懂的人,心里難受的很,陸不平幾次掀了掀唇,啞著嗓子終究只能心疼的看著……他家的公子啊,其實是會難過的,只是,從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