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素衣女子緩緩垂下眸子,等到江老頭兒優哉游哉地走遠了,才回頭,眸光掠過那駝著的背影。
「當家的。」
謝九刀袖中鐵拳,有些緊張地握住……難道是察覺什么?
不該!
「嗯?」女子懶洋洋地仰起頭:「怎么了?」女子溫和反問。
陽光不算熾烈,謝九刀看著仰頭看自己的這個女子,逆著光的那張臉,平添一抹柔和。
他一愣,話鋒一轉:「下晌還去城郊嗎?」
「不了,這之後的事情,也交給二魚去做了。
其他的事情,卻是必須等到來年。」她平和地說著,「也該准備過年的事情。其他的,都延後吧。」
垂著的眸子,睫毛顫了顫,略輕眨。
仿佛她什么也沒有察覺。
謝九刀仔細觀察那女子,確認是自己多心了。
便松一口氣。
「褚先生。」檐廊下,女子正巧遇上褚問:
「簡竹樓那里,我向安九爺預支了一筆分紅,送來了嗎?」
「送來了。」褚先生回應道:「統共五千兩。」
連鳳丫唇邊溢出一絲笑意,打趣道:
「他倒是慷慨,我只說,先預支一筆銀錢,權當從今後的分紅里扣除。
他一口氣給了五千?」
又一一安排起來:
「那十六個無家可去的婦孺,和她們的孩子,簽下了賣身的長約?」
「都簽了,官府那里也定了案。」
「你拿些銀錢出來,下晌去買些過年的用度,舉凡吃穿用上的物件兒,都買一些。明日把人都叫過來這里,把年結禮都分發下去。
再每家撥出半吊錢來,好讓她們過上一個舒心的年頭。」
「是,老朽這就去辦。」
謝九刀看著面前這女子,舉重若輕地處理著零碎的事情。
又想著昨日里那老駝子的話來。
「九刀?九刀?」
連著喊了幾聲,謝九刀才聽到那女子聲音叫著自己,忙回神:「大娘子有事盡管吩咐。」
連鳳丫搖搖頭,柔和問道:「你剛剛在想什么?」
「沒什么。」
連鳳丫點點頭,便不在過問。仿佛她只是順口一問。
謝九刀也松了一口氣,還真怕她繼續追根究底。
一切仿佛平靜,有條不紊進行。
就像是尋常人家快過年了,開始做准備,再沒有什么其他特別的地方。
前幾日還會日日去城郊那塊地走一趟。
這幾日,卻不再走動。
盯梢的幾方人馬,也動搖了心思。
三日後的一個晚上,子夜時分時
百橋胡同的連家小院里,來了個人,進出不過相隔半刻中的時間。
小院的後門,走出兩道人影。
一個陌生臉子的男子,魁梧,閉口不言,跟在素衣女子的身後。
連鳳丫身上披著一件披風,夜里風大,不披著件厚實的披風,怕是走出去一趟,回來就得風寒。
她本來就傷了身子。
生孩子時是鬼門關。
又在每月寒毒熱毒發作時,月月經歷一趟生不如死。
前不久,因為三彩賭坊的事情,肩膀上還有刀傷,暫時還沒有痊愈。
平時穿著衣服,看不著傷口。
她這人,疼痛又從來不說出來。
白天里,好像無事人一樣,論任何人,也看不出她身上有傷未痊愈。
夜里時,到底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肩膀上多了一個窟窿,還是疼的。
一路沉默,被人「護送」到了聞府的後門。
叩叩~
兩聲叩門聲,小門應聲而開。
早已有人守在小門後。
門開,來者臉上無須,眼皮子一抬,掃一眼,門外立著的連鳳丫,手中佛塵一撣,聽不出男女的聲音,掠尖:「隨雜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