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貴?何為賤?」
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陰影下的那張側容,堪稱完美,是上蒼的傑作。
太子輕笑一聲,聲音卻含在喉嚨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他道:「天下萬萬人,極貴者,孤也。」斬釘截鐵,絲毫沒有一絲猶豫。
沒有猶豫,是因為自信非常,那是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中的貴傲之氣!
那道眸光,落在公子傾歌的身上,
極為的清傲孤絕,此刻的太子,他是站在高處的王者,傲視一切的姿態!
「孤之父君,坐擁天下。
孤之母後,天下女子之表率。
論貴者,普天之下,除卻孤之父君,還有人比孤,更貴重?」
就算是當今的鳳後,太子殿下的母親,真要論及貴重,卻也不及當朝太子!
儲君,國之本!
公子傾歌呼吸微亂,緊抿嘴唇不語,望著那貴氣天成的太子,眼中的情緒,卻無處可發泄。
「何又為自甘下賤?」太子道:「孤之貴,何須再向所謂貴人,迎頭拍馬,又何須向所謂貴人,趨之若鶩?」
他冷笑一聲:「你道那女子輕賤。
你可知,孤與你最大的不同是哪里?」
「哪里?」公子傾歌沉沉地問道,一雙美眸烏雲壓頂。
「你只看到那女子出身的卑賤,卻沒有看到她為淮安城的平民百姓捐資建私塾的高潔品性。
一個出身在山澗小村的女子,一個從小做慣粗活吃過苦的女子,一個窮怕了的女子。
她在有了銀子之後,卻沒有守著銀子只圖自己一家子過上富裕的生活,
有多少人能夠做到,一朝富貴之後,依舊初心不變?
你嘴里的那個卑賤的女子,富貴之後,卻能夠千金散盡去建私塾,為了那些她甚至都不認識的平民百姓。」
當朝太子,很少打嘴仗,更是少言寡語的人,鮮少如今天這樣說過這么多的話。
於巫傾歌而言,卻覺得這些話。十分的刺耳。
「這,就是你嘴里卑賤的村姑。」
太子的聲音,清淡得毫無起伏的情緒,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最簡單不過的事情。
卻讓聽者,渾身都仿佛扎了小刺一樣難受著。
心里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啃食……卑賤,卑賤,卑賤!~
卑賤的永遠是卑賤的!
什么高潔的品性?
高潔?
就那個卑賤的村姑?
「不是每一個女子,都是沈微蓮!」
公子傾歌一雙瀲灧的眸,此刻,卻散發著陰沉沉的寒,幽暗晦澀。
高潔?
高潔??
高潔???
哈……哈哈哈哈哈……
「村姑永遠是村姑。
卑賤永遠是卑賤。
要怪,就怪她命不好!」
如此偏執,如此的言論!
屏風側,太子望著面前的人,那張傾城的容顏……真的,很美。
如此美的一個人……如此偏執的話。
他卻厭不起來,只覺得……那白衣傾城的巫傾歌,有些可憐著。
搖了搖頭……有一些事啊……他在心里沉吟著,那雙和公子傾歌相似的鳳眸,卻閃過一絲旁人無法理會的情愫。
屋子里燒著銀絲碳,暖呼呼的,公子傾歌仿佛入了魔障一般,艷色的唇,不停地絮絮:「卑賤就是卑賤,出生那一刻就是錯,都是錯……
都是錯……
都是錯……」
太子猛地眉心一蹙,大步跨上前,一把捉住了公子傾歌的手腕,指尖猛地一用力,一股勁氣,順著脈搏,入了公子傾歌的體內:
「蠢貨!你要入魔嗎!」
太子冷聲一聲喝斷,只待公子傾歌清醒些許,猛地甩開那只凝玉的手腕:
「瘋魔不成,你要入魔障?」
公子傾歌被這一甩,甩得一個踉蹌,猛然清醒許多,只是他微垂著頭顱,屋子里太暗,根本看不清楚他垂落頭顱下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