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沒有佃戶佃農告發。這些主人家,甚至於有些就是睜只眼閉只眼了事。
換句話說,英國公府今日突然被彈劾,竟是以這樣的理由……朝堂之上,長個心眼的官員,小心翼翼各自互換了眼神。
直至下朝之後
英國公老公爺沈群臉色也還沒有緩和過來,鐵青著一張臉,走出大殿。
在大殿外,石階下,還撞見了死對頭。
「沈老公爺這是怎么了?怎么著看著灰頭土臉,這要是身體不舒服,趁著人在宮中,可趕緊請太醫。」
這話不用細想,一聽就是奚落之言。
沈老爺子臉上神色一整,「徐大人還是多關心你自己吧。」說完,不理會身後的徐大人,抬步就走。
沒走幾步
「呵,沈老公爺怕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罷,有朝一日竟因為這種事情被御史言官當眾彈劾……怎么?老公爺清明一世,要不要上表請辭?也這大把歲數了。」
沈老爺子腳下一頓,猛地轉身:「徐如!你住嘴罷!」
他臉色鐵青鐵青,袖中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蒼老的鬢角,額頭上,青筋起伏,瞪眼望著身後的人,心里更是糟糕得一塌糊塗。
他年紀一大把,臨了卻被以這樣理由彈劾了。
剛剛大殿之上,更是被九五之尊的今上,當著滿朝文武訓斥了一番。
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處置,卻令他「休假」三日。
那徐如面對氣急敗壞的沈老爺子,也不遑多讓,爭鋒相對地喝道:
「沈群!你有心思在大殿之外,與我爭吵,
不如想一想,今日朝堂之上,左晏青和你沒仇沒恨,怎么偏偏把你拉出來,彈劾這種事情!
我要是你,趕緊回家,想一想哪里出了差錯!」
徐如對著沈老爺子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沈老爺子望著遠去的背影,抬腳黑著臉,也朝著宮門而去。
殿外一角,一雙冷眼,居高臨下,意味不明從沈老爺子那似乎被什么壓得彎下去的背影上,一掠而過,唇瓣微不可查一扯,太子爺幽深的眸子,爍了爍,一絲冷光一閃即逝……折騰他的小丫頭?
半挑著眉……他就折騰這一家子的主心骨,一家之主。
沈老爺子一回到家中,就把老太太叫到了跟前。
沈老夫人見他神色不對勁:「老爺子,怎么了?」
「別提了,被左晏青彈劾了。」
「彈劾!」老夫人雖然被這兩個字驚住了,但她當家做主幾十年,還沒有因此就亂了分寸。
又聽沈老爺子細細說來,沈老夫人忽地想起來:
「北山的庄子?」
她細細思索。
「說起北山,昨日我還與家中一干女眷去過那里。」
沈老爺子一抬頭:「你去那里做什么?」
「老爺子忘記了,普旺寺正在北山那里,我自是帶著家中女眷,上山禮佛。」話說著,話趕話:
「說起來,昨日在北山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老爺子忍不住問了一句,什么插曲。
沈老夫人也沒有隱瞞,就說了。
「難不成,老夫被彈劾,還和這件事有關聯?」話出口,他自己便搖了搖頭。
老太太也不覺得是:「應該著,沒什么干系。那婦人我家並沒有怪罪她,還打發了她一袋銀錢。
看那婦人模樣,也不像是哪家勛貴。
說話的語氣,聽著是外鄉人。」
這樣一個人,也驚動不了御史言官,當朝上書彈劾一個國公爺,為此還要得罪一個勛貴世家吧。
沈老太爺點了點頭,把這事兒放一邊去了。
這不過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小事兒,一段插曲罷了,他此刻,忙著琢磨這左晏青做這一切,背後是否還有其他深意。
可要知道,這朝堂之上,錯綜復雜,一點小小插曲,看著不起眼,那可說不准就是一件大事的一點苗頭。
「芸娘,你先去休息吧,我再想想,再想想。」
說著「再想想」的沈老爺子,滿腹心神卻都已經陷入了思索中。
整整一夜,之詞胡同,沈家大院,沈老公爺的書房里,燈火未歇。
黎明破曉時,書房里傳來一陣無奈的嘆息,沈老爺子嘆著氣:
「思來想去,想去思來,唉……」仿佛一夜之間蒼老數歲,沈老爺子熬紅了眼球,卻揉著隱隱作痛的眉心:「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