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斗中,那夜行衣的不速之客,受了重傷,卻也逃脫掉了。
「追嗎,統領?」
「追不到了。」郭能一手捂著左肩,額頭上冷汗淋漓,忽地回首,望向一側的謝九刀:「多謝。」
要不是剛才謝九刀及時出手,為他擋下一招半式,此刻,他左肩上的血窟窿,就在心口處了。
望春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卻狠狠瞪一眼謝九刀:
「統領,你謝他做什么?
要不是剛才他冷眼旁觀,不肯出手,我們怎么會……」
「住嘴。」郭能怒斥道:「剛才要不是謝先生出手,你我此刻,已經命喪黃泉!」
「可……」
望春猶自不甘心,如果真的是要幫忙,怎么會等到危機時刻才可出手相救?
「謝先生只是江湖客。」
郭能臉色發白,肩膀處的血窟窿,滴答滴答往下滴著血珠子,「望春,謝先生不是御林軍。」
他道出重點。
不是御林軍,沒有義務聽從御林軍的指揮。
聰明人,都不願意隨意惹禍上身。
今日,是陛下的局,「引狼入瓮,狼入了瓮,能否捉住,就是我等責任。
又與謝先生何干?」
「可,可連娘子又當何說?
她也得了陛下秘旨!」
望春心有不甘,憤恨咬牙,切齒道:
「陛下要她脅從!」
這不假吧!
望春憤憤。
「陛下要連娘子脅從,連娘子難道沒有奉旨行事么?」郭能自嘲一笑:
「今日沒有留下賊首,是我郭能辦事不利。
回宮之後,郭某定然向陛下請罪。」
即便郭能已經如此說,可望春依舊心意難平:「明明,明明剛才只要謝九刀肯出手……」
只要謝九刀剛才與他二人一起出手,那賊首今天一定逃不掉!
可現在,人逃了,他和郭能是罪責難逃。
「明明怎樣?」一道清脆的女音,微冷,旁側李插話進:「明明只要謝九刀出手,你們就不會失手?」
那女音突兀的響起。
郭能和望春,齊齊一扭頭,朝那床榻上女子望去,望春冷笑起來:「連娘子現在好威風,怎么剛才望春只看到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謝九刀聞言,臉色一變,蒲扇大掌忽地落在背後那柄終年不見天日的大刀上,一只柔軟的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溫潤的觸感,還有那柔軟的手,手掌中結成的老繭觸感,叫謝九刀肩膀一震。
隨即,默然收起了那只覆蓋在身後破麻布遮掩下大刀的蒲扇大掌。
女子緩緩從床榻上起身,走了下來,走到望春跟前,素凈的面龐上,忽地挑起一絲笑,風過無痕,只沖望春這一淡笑,清透的眸子,便已經從望春身上挪開,看向一旁郭能:
「郭統領這傷勢,還是趕緊叫御醫瞧瞧。」
望春卻被這身前女子,剛才那輕描淡寫的一眼,看得五臟六腑皆火氣……想她剛才貪生怕死的膽小模樣。
現在卻一副清冷淡然。
「今日之事,望春一定『如實』稟報陛下知曉!」望春恨恨地怒瞪那女子一眼,咬牙切齒,那一個『如實』二字,更是咬得重重。
連鳳丫聞言,淡掃望春,一聲輕笑,似有若無,便舉步而去:「九刀,走,去外頭看看。」
「嗯,」謝九刀瓮聲應:「就來。」
話落就已經跟在那女子身後,穿過破碎的門扉,往外走去。
「統領,他們……」望春怒指門口那對正要離去的主仆,郭能也皺了皺眉。
卻來不及說什么。
只聽到腳步聲駁雜,由遠及近,「有大批人馬正朝這里來!」
郭能皺起的眉頭來不及收斂,便眼一凜,忽地捂著肩膀也朝門外去。
以遠處,火光震天。
「這……」望春也追上去,正一群人,手舉火把,洋洋灑灑往這邊趕來。
「不是御林軍。」望春道。
郭能渾身戒備起來。
左肩已經抬不起來,卻把手中那把對於此刻的他而言,重得不能夠再重的劍,緊緊地捏住,血順著肩膀,一路滑過劍身,滴落在地上。
「還有一站之力。」他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逞強了。
那死死捏著劍柄的手,正微微顫抖不停。
那火光正在靠近,連鳳丫忽地眼中有了笑意。
「當家的!三娘,不負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