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和尚與我摸不得(2 / 2)

歡想世界 徐公子勝治 3105 字 2021-11-03

夏爾也笑了:「明白了,那我就沒有什么其他意見了,請問華總導還有什么意見?您剛才是代表風自賓勛爵在講話,可是你本人對五年計劃的看法,好像還沒有說完。」

會場中的很多人都笑了,氣氛竟莫名變得輕松起來。方才的一問一答確定了一件事,歡想實業尤其是風自賓,並不會控制與干涉幾里國的內政,而是將自己的勢力范圍限定在歡想領邦之內。

皆大歡喜!

華真行又繼續自己的發言:「這份五年計劃的草案綱要,細節方面的意見,我剛才已經說了很多,現在再講幾句宏觀方面的、很不成熟的意見。

前兩天我剛讀了一本書,名字叫《全球化與國家競爭》,某個外國研究組寫的。如今的世界格局,很多國家,尤其是弱國、小國,在全球化的資本與產業鏈條上,處於很不利的位置。

但擺脫這個鏈條的代價又過於沉重了,甚至於承受不了,還會遭受外部強大勢力的鎮壓與干預。

幾里國有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已基本脫離了這個鏈條,原因很荒誕,就是我們太爛了,甚至都沒有參與進去的資格。

但既然我們已經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就可以重新考慮很多問題,以我們自己的方式、以全新的思路,很多國家恐怕都難以做到這一點。

首先第一個問題,新幾里國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多d制、議會制、總統制?我們可以回答,但是沒必要在這種既定的語境中回答,而是用我們自己的語境。

沒有人規定,我們只能在已經出現過的制度中進行選擇,而不能選擇一種尚未出現過的制度。新聯盟的很多制度,都是參考借鑒了東國,但也不可能完全照搬。

如果一定要給出一個名詞,我們也可以用自己的名詞,比如叫「夏爾主義」,或者「幾里主義」,在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中實現,叫什么其實無所謂,重要的是其實質。

我們的宗旨是「為人民服務」,就是真的為人民服務,在制定各項具體政策時,指導原則就是社會公平,剛才講到各個領域的具體政策時,已經反復強調了這一點。

我們大力發展國有產業,但也並不禁止私營與民營經濟,至少在條件上來說目前並不具備,在這個過程中重點要解決什么問題,剛才也提到了。

我們鎮壓了窮凶極惡的舊勢力,但是接下來呢?我看過一句話,叫『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在這個新社會,和尚與我都摸不得!我用這種方式講,相信很多人都能聽得懂。」

在座很多人都有東國的教育背景,自然能聽懂「和尚摸得」這個梗。但還有人不明白,於是紛紛互相打聽,也有人小聲做著解釋。

華真行停了幾秒鍾,才接著說道:「比如我剛才講了教育方面的議題,還著重強調了產業工人隊伍的培養。

但是我更要強調的是,我們並不是在為哪位資本家、哪批資本家培養可以更好剝削勞動力,目標就是為了提高每個人自身素質,提高他們可以創造與享受世上諸多美好的能力。

我是風自賓的全權代表,而風自賓毫無疑問也是一位大資本家,但我還是要這么說。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新聯盟究竟是什么樣一個組織,或者說是怎么樣一個政d?

我認為,也完全不必在別人設定好的、現有的語境體系中回答。新聯盟可以是一個此前並未出現過的組織,甚至我們可以不把它定義為一個政d,尤其是西方社會語境中的那種政d。

誰規定了幾里國就一定要搞他們那種d派政治,除此之外就別無出路了嗎?我們現在使用的是東國文字,而在東國的傳統文化語境中,d爭從來就不是一個好詞。

比如牛黨和李黨、蔡黨和元佑黨、嚴黨和清流黨、閹黨和東林黨……看似斗得很熱鬧,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在爭奪各自圈子的小利益,淪為至高皇權搞派系平衡的工具。

現代很多國家已經沒有了過去那種至高皇權,但仍然存在這樣的工具,為背後看不見的另一種意志服務,就是掌控國家的資本利益集團。新幾里國不能落入這種模式中!

在我生活的非索港,從小看見人們打群架,圍觀者不會問他們為什么打架,而是問哪個幫派和哪個幫派在打架,然後選擇加入那邊。

我看很多人都笑了,這也是你們的切身經歷,對吧?

所以幾里國不能這么搞,否則就會涌現出無數的「大頭d」、「神槍d」、「黃金d」,取代原先的「大頭幫」、「神槍幫」、「黃金幫」,沒有對錯原則,只是代表了碎片化的某股勢力。

我們在近似部落聯盟的基礎上,好不容易捏合起來的國家,很快便會再度分崩離析。假如我們有一個敵人想搞垮這個新國家,他們應該首先就會想到這種手段。

假如是那樣,社會真正的矛盾被掩蓋了,吸引眼球的只是大頭幫與神槍幫的爭奪,而無力去解決,大頭幫與神槍幫這樣的存在,對民眾的欺壓、對公平與秩序的破壞。

假如有一個人走到大頭幫的地盤,讓那個街區的人投票決定他是否應該被搶,十有八九的結果,是他應該把身上所有的財物都交出來……我看很多人又笑了,很容易想象那樣的場景,對吧?

言歸正傳,新聯盟鏟除了所有的黑幫,要團結這個國家所有的人民,問每個人願不願意自己被搶劫?從而制定不許搶劫的規則與秩序,然後去執行它、維護它。

我聽說現在加入新聯盟的條件很簡單,只要能用東國語背誦夏爾總席的十二篇演講,並能解釋清楚其中的意思,就可以登記成為新聯盟的成員。

但是加入新聯盟之後,要求卻不簡單,必須要維護它的宗旨。也許將來有一天,整個幾里國的公民都將成為新聯盟的成員,這也是值得期待的,它並不代表某一個人,而是代表每一個人。

新聯盟是這個國家的覺醒者與先行者,今後也將是監督者,我們的目標是創造一個更公平、更合理、更美好的世界,為我們自己……」

華真行的發言很長,從午休後一直講到了晚餐前,手中事先沒有稿子,而是對照那份五年計劃草案綱要,來了一次通篇梳理。

華真行講的很多內容,其實是對未來歡想國的構想,但他並沒有全講出來,只挑選了其中可能適合目前這個幾里國的部分。

很多細節措施,大家幾乎都聽明白了,但是後來的宏觀部分,有人聽得還有些發懵。當他最終結束了這番講話時,全體委員還是習慣性地報以熱烈掌聲。

夏爾宣布休會,晚餐後進入分組討論時間,討論的議題就是華總導今天下午的講話,一個半小時後,會務人員就將這次講話的整理稿發到每個委員的手上。

夏爾說完後,沈四書突然插了一句:「華總導,您這水平,還有必要去東國留學嗎?」

這倒是實話,華真行用不著混那樣一張文憑,哪怕是春華大學的文憑對他而言也是毫無必要。別人將文憑拿到手中是塊敲門磚,而敲的就是華真行這種人的門啊!

華真行笑道:「我不是為這個目的去留學的,東國我必須要去,就像學生去看望老師,還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做。」

當晚十二點左右,非索港克林區的街頭,一家三年前開業的老字號燒烤店門前,巷口拐彎處的大樹下擺了一張小桌,上面架著長條形的小烤爐。

夏爾背朝街巷而坐,身形恰好被大樹擋住,旁邊的地上放著一箱啤酒,一起擼串的除了華真行,還有夏亞丁、夏長青、古水門、郎校民。

難得有這樣的放松機會,夏爾很開心,晃著杯子道:「沒想到本地產的木薯啤酒,只要口味喝習慣了,感覺也相當不錯啊!」

夏亞丁解釋道:「這是歡想實業搞的一個重點研發項目,用木薯釀啤酒,啤酒花用本地產的一種律草類植物加工,還是華總導親自找到的。」

夏爾:「大豐收那邊剛給了我一個好消息,他搞定了一千萬支牙膏、兩千萬支牙刷、兩千萬塊肥皂、三千萬個硬質塑料盆、五千萬條毛巾。

都是根據我們的需要,包含在東國方面的一攬子援助計劃里,和其他合作項目打包,正在談分幾年落實、怎么落實。

今天聽了小華的講話,我有個新想法,剛才也和大豐收講了。幾里國現在沒有日化廠,這一批援助物資,商量看看能不能要白板貨,我們成立一個公司、注冊一個品牌,先搞貼牌。

牙膏、牙刷、肥皂啥的,都貼這個牌子,這樣我們也就有了自己的民族品牌,普及性的。等將來的日用化工廠搞起來,我們自己也能生產的時候,就繼續用這個牌子。

我們不可能發展所有的工業門類,但是日用化工還是要搞的,不能只進口產品,也好引進生產線……小華,你說呢?」

華真行:「我沒有意見,但是你說話別亂揮簽子,上面還有油呢!其實我的意見今天下午都講了,後面幾天的會議,就沒必要再參加了吧?我不是決策者,你們才是。」

夏爾:「哪還有後面幾天的會議!讓你提了這么多意見,很多計劃都需要重新討論。我剛才詢問過很多委員,已經決定了暫時休會,一個月後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