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如鏡沒有看楚玉,他依舊看著地面,低聲道:「那與容止是不相干的,是嗎?」
「是。」
「你想從此間脫身?」
「是。」
「遠走他方?」
「是。」
「再不回來?」
「是。」
「平淡度日?」
「是。」
「倘若我應允你這個,你是否願意放棄容止?」
「……」
楚玉險些慣性地脫口而出「是」,好容易艱難地咽回去,但是不可否認,天如鏡所說的,對她而言擁有莫大的誘惑力,就算是細細思索之後,她也很有答應的沖動。
天如鏡看著他,慢慢地道:「我想過了,你是否活著,對大局的影響並不大,但是容止活著,卻足以改變天下大勢。」
兩廂比較,楚玉的危險性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天如鏡自己知道,楚玉對他所說的話,並非全無影響,聽到那歷史記載之說,與其說是震動,不如說是讓他悄悄地松了口氣:他終於有了能讓楚玉活下去的理由。
大不了,等過了二十年,他走遍天下,修改所有的史書,讓所謂歷史變得和手環中的記載一模一樣,按照楚玉的說法,這也未嘗不可。
雖然辛苦一些,但是至少能保全她。
帶著一絲懇求,他望著楚玉:「我已經讓步,所以,你也退讓一步吧。」
他認輸。
他低頭。
他屈服。
他退讓。
不是為了容止,不是為了他自己,也不是為了任何人,只是為了她。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這一日,他珍惜一個人超過自己,最後甚至壓倒從小到大豎立的信念和執著,令他做出這樣的後退。
他退的這一步,看上去很小很小,但卻是從未有過的。
繼續僵持下去,最先崩潰的人將會是楚玉。
他到底還是不忍心。
三天不眠不休無食少水並沒有擊倒他,可是他卻在她冷凝絕望的眼眸底敗下陣來。
看著楚玉懷疑審視的目光,知道她疑心他有所圖謀,天如鏡苦澀一笑。
他終於認輸,終於低頭,終於屈服,終於退讓,卻並不是為了自身,而是緣於她永遠不會知道的理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是世界上最深的寂寞和絕望——我就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