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5倒計時03(1 / 2)

一年半前,bc藝能事務所。

空氣中氤氳著煙草的澀味。

月城秀一坐在臨窗的辦公桌後,深深望著眼前這個令他十分頭疼的少年,眉宇間盡是郁色。

做了近二十年的經紀人,他手下帶過的藝人,數都數不過來。既有曇花一現後黯然隱退的三線小咖,也有曾大紅大紫過、卻因敵不過後浪而死在沙灘上的前浪,還有可以被寫作巨星養成教科書與天道酬勤之典范的天王天後。前面十幾年,他一直暗嘆自己不走運,沒能一路領著天王天後走向輝煌,因而那些輝煌,也不屬於他。為此他一度很消沉,覺得自己不是做藝能經紀人的料,甚至想過轉行。

幸而冥冥中自有安排,就在那個時候,他與fortte的六名少年相遇了。

這個曾經那樣稚嫩卻不失朝氣的少年偶像組合,後來成為他職業生涯中,傾注了最多心血的作品。自出道伊始,這些由他一手帶出來的少年們,從籍籍無名時只能在小型民營電視台的音樂節目上打歌,到走進武道館、登上東京巨蛋……如今,他們即將站在國立競技場正中央,一路過來,可以說是一步一個腳印。

六年的時光,六名純朴明媚的少年,在一次次的磨練中蛻變、羽化,各自擁有了耀目的光環——

以壓倒性的唱功與舞蹈實力獲得center之位、個人魅力滿點的隊長赤星瑛一郎;

3歲起便活躍於cm與雜志、充滿中性美與獨特氣場的副隊長清家涼;

從小便於五線譜打交道、西方古典音樂功底深厚、作曲才能突出的成本理;

作為讀者模特被星探所挖掘、極具反差萌的爽朗硬漢武居拓真;

以超越偶像水平的演技獲得好評、容顏英俊、氣質亦正亦邪如小惡魔般叫人又愛又恨的朝倉風斗;

擁有天使一般惹人憐愛的面孔、善於制造話題、連年占據「最想擁有的弟弟」寶座no.1的森嶼永遠。

當他們在國立競技場被粉絲喊出fortte之名時,便代表他們,終於登上了日本男團的頂端。

同fortte這個團體一同快速成長著的少年們不可避免地一日日長大,漸漸地,他們中的一些人有了自己的想法。是他這個經紀人太過得意忘形了嗎?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少年之間的嫌隙,於是嫌隙越變越大,乃至今天,在他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的同時,原本擰成一股繩共同進退的少年們早就鬧得很不愉快了。過去關系最鐵的兩個孩子,風斗和涼,甚至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意味。

月城不由得生出了久違的挫敗感。fortte,他最引以為傲的成就,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風斗,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風斗君,你在不滿些什么呢?從你加入fortte那一天算起,只花了六年時間,就爬到了現在的位置,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運,你卻說你要退出,解除藝人約也在所不惜?我希望這只是你的一時沖動。即便只花了六年時間,但這六年間,我們所有人一起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績,你再清楚不過了。你難道忘了你們第一次在武道館開演唱會時立下的誓言?我不信你那一夜流下的眼淚毫無意義,你明明也和其他人一樣,會為fortte的進步而激動不已。」

「啊……確實有過那么一段時期呢。」風斗仿佛陷入了對過往的回憶中,目光飄渺地延伸到窗外的夜色里,「你說的沒錯,秀一桑,我那時的心情的確不是虛假的。我並不是在否認fortte、否認自己過去為了拼命的東西,在fortte的六年,永遠對我意義非凡。我曾經也以為那就是我奮斗的目標、我的理想,只是後來,這一切都變了,曾經叫我振奮的事情,再無法令我產生滿足感。」

風斗這番話幾乎算得上是交心,少年們進入青春期後,就很少再與他有推心置腹的交談,可月城此時卻欣慰不起來。

風斗頓了頓,又說:「我也不是非要退出fortte不可,只不過作為fortte成員的每一天,我都控制不住地感到焦躁。特別是當我意識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當我發現自己已經浪費了很多很多時間,我就焦躁得不得了,這種焦躁明顯影響了我和其他成員之間的關系。我認為我目前的狀態,只會拉fortte的後腿。請你告訴我,除了離開,我還能怎么辦?」

「……什么是你真正想要的?去做俳優?」月城的眉頭擰成了一坨,語氣卻緩和了不少,「先不談那個,你真的認為fortte少了futo的f,還會是那個fortte么?身為團隊中的一員,退出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們六個對於fortte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少了誰都會讓fortte元氣大傷。我知道你家境好,你可以不在乎違約金,可你對得起和你同甘共苦了六年的同伴嗎?你忍心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破壞你們曾經共有的夢想嗎?還差一步,只差一步,你們就能站在國立競技館接受粉絲的歡呼,你確定自己不顧一切地背叛大家後,作為一名俳優,還有機會登上同樣級別的舞台嗎?」

「……」風斗無法不動搖,他微微垂下眼簾,兩片薄唇抿成一條線。

「風斗君,你還記得自己是幾歲時出的道么?」月城幽幽吐出口中的煙霧,「我記得。你拍第一支cm時才上小學三年級,你今年16歲,卻已經是比許多年上的藝人資歷更老。」

「我還記得你跟我講過,你是怎么進入這一行的。你小時候特別喜歡特攝片,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你報名參加了《假m騎士》的群演,因為表現搶眼,被路過片場的社長看中,他半哄半騙,總算就把你簽了回來。

「社長待你不薄啊,你在fortte組成之前,已經參與過好幾支cm的拍攝,還時不時作為伴舞出現在前輩的mv中。實話說,你的雖然算不上最高,但也不差了,我們事務所好多研修生,加入事務所好多年都得不到正式出道的機會,你不僅順順當當地出了道,還被分配到當時綜合資質最top的偶像團體儲備軍中。

「你別怪我直白,在我眼里,以你當年的實力和背景,若不是社長偏心眼兒,其實是不夠格加入fortte的。直至今時今日,無論是唱歌、跳舞、走秀、演奏、主持、作詞、作曲、賣萌,你都不是我們團中的頂尖,唯有演戲這方面,你高出了一般偶像的水平,但跟真正的俳優一比,高下立見。

「在藝能界,歌手、演員和偶像都能稱之為藝人,彼此常常互相撈過界。歌手偶爾去電視劇里客串一下,演員演而優則唱,偶像的工作更是千奇百怪、能出名能圈粉沒啥不能干的。但實際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三者之間涇渭分明,有著不可輕易跨越的分水嶺。當過偶像的人要撕下偶像的標簽,談何容易,你很清楚這一點,如今當偶像當膩了,就覺得偶像的身份就成了自己的負擔。

「但你想沒想過,假如你不是借由偶像身份出道,優先享受了公司的資源,憑你自己,會有那么多機會接觸到電影、電視劇的拍攝嗎?我在想,是不是你一直以來過於順風順水、受過的挫折太少了,才讓你將成為俳優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你別不服,我承認確實有偶像成功轉型為演員,我們說得出名字的,也就那么寥寥幾個。你再看看那幾個人,現在退出他們的團體了嗎?」

說到這里,月城瞧見少年握得死緊的拳頭,輕輕嘆了口氣:「你太心急了,風斗君。當初既然選擇了一條泥濘的捷徑,就別被大路上的風景迷了眼。」

……月城終究不是個狠心的,作為補償,他提供了一個出國進修演技的機會給風斗,期望他在見識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後,能脫去一身浮躁,涅槃歸來。

半年前,風斗完成一年的短期修習,回到了日本。那之後,他再不曾在月城面前提過要退出fortte。盡管如此,月城心里明白,風斗不提,不代表他放棄成為一名俳優。那孩子對自己認定的人和事,表現得極為固執。在海外的一年,他懂得何謂厚積薄發,也學會了言不由衷,倒是不如以前純粹的毒舌那般可愛了。

因此這半年來,風斗和fortte其他少年的關系雖大不如前,好歹也沒發生過任何不可調和的矛盾。工作上不出什么大紕漏的話,月城就謝天謝地了。他們事務所比較有人性,沒有所謂的戀愛禁止條例,少年們偶爾鬧出一點小小的緋聞,他也當做是適度炒作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風斗的一切轉變一旦牽扯到他的妹妹,立馬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去年冬天的緋聞,說是是無德狗仔亂編,月城還信;這回被偷拍到的照片……可就不止孤男寡女在月黑風高的深山老林里拉拉扯扯那么簡單了。

話說那個不是他妹妹嗎?就當他倆兄妹情深、難舍難分,長這么大了還在公眾場合里親昵就不應該了吧?又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風斗怎么會犯這種普通人都不會犯的低級錯誤?和藝能界各路牛鬼蛇神打了二十年交道的老油條已經盡量忍住不把事情往狗血復雜里想,謹慎起見還把風斗的助理猿渡找過來求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