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氣場(2 / 2)

贅婿 憤怒的香蕉 1660 字 2020-06-13

「嗯,用來寫字的。」寧毅敲了敲地上被塗了一層白漆的木板,隨後拿著一截粉末教細的炭條在地上寫了一個聶字,他大概是想要順手寫出剛才聽到的聶雲竹這個名字,不過聶字寫到最後一筆的時候還是頓了一頓,估計是想到就這樣寫對方的名字有點不禮貌,稍稍換了個地方,寫出「寧毅」這兩個字來。

那字體走楷書的路子,雄渾有力,寫完最後一筆,木炭也被捏斷了。聶雲竹本人在書法上也有造詣,心中稍稍衡量,執木炭跟執毛筆的手法不同,如果是自己拿了炭條寫出來,這字體必定遠遠不如,他竟能用木炭隨手就寫成這樣,對於書法的理解怕是已卓然成家了。

這年頭詩詞書法是一家,在書法上有高深造詣的人,也多半稱得上一代大儒,差也差不了多少,能寫出這樣字跡來的人,寫出那水調歌頭想來也無甚可疑的。聶雲竹心想著傳言果然多不可信。她哪知道寧毅的毛筆字只是可看,反倒是用粉筆、鋼筆寫各種藝術字體那才是練過的,後來有了身份地位,有心境的襯托,寫出來的字跡更是添了幾分氣勢,這時候看看那兩個字,覺得稍有退步,但總可以拿出去忽悠人了。

練字並非一朝一夕之功,總不能讓那幫整天苦練毛筆字的學生覺得老師字體難看吧……

「拿到課堂上,用這白板寫字,寫了可以擦掉,沙盤的話,輪廓不夠清晰,總要掃來掃去,而且沙盤是平的,學生看了也累,這個可以豎著掛。」

「課堂……學堂?寧公子在學堂當先生么?」

「嗯,小學堂,教幾個笨到飛天遁地的學生看書寫字之類……」

「呵……寧公子,這根可以不?」

青樓楚館之中都講究如何能跟人自然相處的社交藝術,只要有准備,聶雲竹自信跟任何人都能自然交談而不會覺得窘迫。這次說得也是自然,然而這自然卻並非是因為自己,感覺上反倒是因為對方的態度,兩人挑選那些炭條,不一會兒裝滿了那個小布袋,手上也已經是黑乎乎的了。付錢的時候,寧毅為這一小袋炭條多付了十余文。

「店家好不講理,這點碳條還要多收十幾文。」出了門,聶雲竹說道。

「呵,打攪人家也是不好,估計還是聽說我要拿去學堂用才讓我這樣挑挑揀揀,老師的身份還是蠻好用的。」

「公子若下次要買,倒不妨買上幾袋回家再挑選,反正家中要用,便可省下這些錢了。」

「哈哈,下次我可不來選了,讓那幫學生自己帶些合用的去學堂便是。」

不一會兒,兩人在秦淮河邊洗凈了雙手,一個人提著木板跟木炭,一個人著布包和葯包,一前一後地朝前走著,聶雲竹又說起掉河里被他救上來的事情,寧毅只是揮揮手,說不是什么大事,輕描淡寫地帶過去。

兩人偶爾交談幾句,氣氛自然得有些奇怪,兩人走出一段,走在後方一步處的聶雲竹想著那水調歌頭的意境,忽然間覺得,或許也只有此等灑脫從容之人,才能寫出如此詩詞。

如此走出了好一段,到得一處河灣邊,寧毅方才停了下來,與之道別,不遠處的河岸邊波光恬靜,柳色青青,一家茶肆與幾個小店鋪便坐落在那兒,茶肆旁有一個小棋攤,兩個老人正在那兒安閑對弈,其中一名全身綾羅綢緞,頗為貴氣。

她向對方行了禮道別,說過幾句話後略停了一會兒,舉步前行,對方也往前走了不遠,正是朝那茶肆棋攤方向去的,兩位老人似是與他認識,笑著說了些什么,隱約聽見他的聲音傳來。

「……這幾日被兩位害得好慘……今日上午,那虞子興倒是跑來找我……」

她走了過去,最後回頭望時,男子正坐在那兒觀棋,手上拿了一杯茶輕輕喝了一口。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交集,沒了報恩這個由頭,偌大的江寧,或許日後連再見的機會都不會再有了。對方說話待人似是沒有多少功利心和企圖心,這在她所見過的那些才子、名士中幾乎是僅見的,一路下來從容自然,無拘而灑脫,沒有多少繁文縟節,卻絕不給人不快的感覺,可又確確實實地保持著距離,簡直如傳聞中唐時文人的風骨一般。如今文人皆言君子,或許君子便該是如此風流氣度了。

或許之後不會再遇到,對方也未將那些「恩情」當一回事,不過這樣的一道身影,她倒是已然記在了心里。

寧毅寧立恆……

聶雲竹如此想著,朝回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