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旅途(1 / 2)

贅婿 憤怒的香蕉 2246 字 2020-06-13

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

作為世界上最長的一條人工運河,京杭大運河北起涿郡,南至杭州,貫穿了長江與黃河,長江往南,以鎮江為發端的運河一段,便稱為江南河。

江南富庶,自鎮江往南,一路水道上船只來來去去,令得江南河也不負這名字的成為京杭運河最為繁忙的河道之一。這一條河道水流平緩,周圍的山勢倒也沒有長江沿岸的那般瑰麗,起伏之間,山水翠綠倒並不顯得深邃,偶有破舊的碼頭、小小的村落、田地,或是與河道並行的道路,路上偶爾能見到行人,偶爾見駛過的牛車,襯著河道間來去的船只,倒也的的確確的給人一種江南的安然氣息。

江南河寬度大約二十余米,但水並不見得深,通常只是兩米左右,河道兩旁偶有低窪之處,形成重重疊疊的蘆葦叢,附近漁翁撐船駛過,也有鸕鶿之類的水鳥起落,嘎嘎嘎的叉起了水中的魚兒,日光之中,水上的一幕一幕,安靜卻又怡人,便是山水畫兒的意境了。

這長長的水道承載了太湖與長江一帶的漕運,也承載了綿綿近千里間依水而生的人家的生活。時間正值下午,一艘畫舫行駛在常州附近的水道間,說是畫舫,但裝潢自比不得秦淮河一帶船只的華美,船分兩層,比起一般行走於這條水路的商船客船來說要顯得舒適得多,一看便是必是家境殷實的人家才能租用得起,此時這船在河面上緩緩而行,夏日的陽光里,說話的聲音正響起在二樓的房間里。

「……烏雲密布,大水滔天,只見那法海飛起在天空中,大喝一聲:『大威天龍,世尊地藏,般若叭嘛吽!』身上的袈裟遮天蔽日地展開,把整個金山寺托上了天……當!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從船艙里的聲音聽來,想是有人在說故事,這故事正到激烈緊張處,陡然響起這句話,一幫人大概是愣了半晌,隨後便是抗議聲迭起。

「不要下回分解啦……」

「姑爺姑爺……」

「姐夫,你不能這樣。」

「那個法海跟白素貞怎么了嘛……」

「金山寺那么大,怎么飛到天上去啊,怎么飛的怎么飛的……」

說話的聲音有男有女,一時間混亂不堪,講故事那人大概是喝了口水:「喂,你們過分了哦,都說了一個下午……金山寺怎么飛起來的,你們昨天也看過金山寺了,想怎么飛就怎么飛嘛,要有想象力……」

「可是『大威天龍,世尊地藏,般若叭嘛吽』又算是什么佛號,姑爺姑爺,佛門沒有這樣說的啊……」

「聽起來很厲害啊,何況你個丫頭又知道這個了……」

「娟兒看過佛經的,娟兒你來說……」

「法海大師好厲害。」

「嘖,完了,娟兒花痴了,誰去打她一下……」

「沒有啊,姑爺。」

「姐夫,那佛門真有這等神通嗎?」

「你信了?」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的吵嚷,一層甲板側舷的過道上,卻也有一名女子,正倚在那兒,一臉閑適地望著流淌的河水,她一身鵝黃與月白相間的衣裙,披了白色的坎肩,手中拿了一把小扇子,年紀仍青,頭上倒是綰了婦人髻,年輕的純真與成熟的安閑氣質混在一起,讓人一眼便能看出,這是已然嫁人的大家小姐。

這一船人,自然便是一路南行的寧毅等人了。

這次去往杭州,旅游的成分固然占了一半,另外,蘇檀兒其實也打算在杭州一帶將生意的重心鋪開,以在大房中將自己與父親的影響力稍作區分。於是除了她、寧毅、嬋兒等三個丫鬟,一路同行的也有家中一名信得過的賬房,兩名掌櫃以及他們的家人、丫鬟、伙計、護院,另外還有之前比較親近大房的兩名堂兄弟蘇文定蘇文方,也是一路跟了,隨著蘇檀兒這堂姐過來杭州歷練。

如此一來,零零總總也有三十人左右的規模,蘇檀兒便租了這艘相對舒適的雙層畫舫。他們之前在鎮江停留游玩了幾日,自然也去了鎮江的金山寺。其實此時的鎮江金山寺已經改了兩次名,先是改為龍游寺,目前叫做神霄玉清萬壽宮,但之前的名字自然還是記得的,大家說起來時,寧毅便將白蛇傳的故事說出來唬人,用的卻是徐克《青蛇》的版本,故事沒說完,嬋兒等人似乎便迷上了那被寧毅渲染得很帥的法海,至於文定文方等人,則不免對兩名嫵媚的蛇妖想入非非一番。

午飯過後聚在上面聽故事的除了三個丫鬟兩名堂弟,連幾名賬房、掌櫃的家人也聚了過來,另外還有隨行的伙計、護衛,例如東柱、耿護院等人,也在二樓走廊間聽得津津有味。這幾日在鎮江的游玩間,眾人早清楚了這東家姑爺的風趣隨和,也就沒了太多的拘束。蘇檀兒原本也對這些故事感興趣的,但眾人聚集起來之後,她下來了一趟,看上方擁擠,也就沒有再上去,畫舫的兩層並不高,船舷之上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她站在這里吹吹風看看風景,竟也把故事聽到了這里。

若說是以前,雖然成親之後蘇檀兒便是婦人的打扮,生意場上的成熟還是一直有的,但真要說是嫁了人的氣質,其實還有些生硬。到得此時那生硬便全然沒了,此時她站在這里不上去,聽的卻是其中那熱鬧的氣氛,是夫君坐鎮全場被人喜歡時與有榮焉的感覺。

成親之前她是絕沒想過這類事情的,生意場上要長袖善舞要成為眾人中心點的氣場她也有,若是大家坐在一起,她也能三言兩語引起他人注意,不致冷場,但要說親切幽默,卻並不是她所擅長的了。作為女子,自然得要矜持,要與他人保持距離,她雖然一貫柔和雍容以待人,但偶爾也會被人說成是武則天的做派,這事情自然無可避免。

若說曾經有什么期待,不過是盼著這夫君成親之後不至於真的太過木訥,總得會打些招呼,不過分得罪人,那也就行了。何曾想過這夫君無論怎樣的場合都能掌控得服服帖帖,例如寧毅與烏啟隆攤牌的事情她也曾問過,烏家能那般迅速的認了命,恐怕也是因為夫君三言兩語間將那烏啟隆的自信掃得徹徹底底,而在此時,又能將文定文方他們全弄得如普通家人般的和睦,自己可以做到前者,但在家人一項上,恐怕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