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九章 鐵劍山河 天涯再會(中)(1 / 2)

贅婿 憤怒的香蕉 2831 字 2020-06-13

時間入了夜還不算久,從窗口看出去,院子里也有點點的燈光。寧毅倚靠在床鋪一端,一面替妻子揉捏著小腿,一面與分別了半個月的妻子聊著最近的事情。

當然,無論有著怎樣的心情,在自家娘子面前說另一位女性可愛,自然都算不得什么太有情調的事情,蘇檀兒笑得一陣,低聲道:「相公覺得可愛,不會是想把那位陸姑娘收房吧。」

「你壓得住她嗎?」

蘇檀兒抿了抿嘴,看著寧毅:「那位劉姑娘我可也壓不住。」

這些當然算是玩笑,但私下里說別人的事情,到這個程度也就夠了。蘇檀兒曲起一條腿,有些幸福地看著為自己按摩的夫君:「最近這段時間,杏兒的心情,其實也不怎么好。」

「怎么了?」

「先前冒充她父母的那些人……她原本以為是真的,畢竟是有點感情的。」

「人雖然只是趕走了,但狀況恐怕也不會太好……你多安慰下她吧,叫嬋兒娟兒去安慰她。」

「嗯。」

「要不然給她找個夫家?」

「小妮子心氣高,家里沒有誰看得上的。」

「沒有誰看得上她還是她沒有看得上的人……」

「當然是看不上人家,要不然三房管事的那個侄子,叫做賀雨的,又或者是古賬房的兒子,崔賬房家的二兒子,都有過來說想要提親,還有……」蘇檀兒掰著指頭數。

「喔,還挺有人氣的嘛。」

「當然,咱們大房的三個丫鬟,杏兒嬋兒娟兒,誰見了不眼紅,嬋兒是跟了相公你啦,杏兒娟兒還有得搶呢……」

接下來也是瑣瑣碎碎的家長里短。對於蘇檀兒來說,家里的情況一向是能夠安排照料得井井有條的,並不需要寧毅的意見做參考,但寧毅若有什么說法,她也會點頭應下,這是一家子人的感覺。過得一陣,杏兒過來照顧蘇檀兒,寧毅倒也隨口問了問最近她們在湖州的生活,杏兒倒也不打算訴苦,眨著眼睛點頭說過得很好很好很好啊……作為丫鬟的會有自我調節情緒的能力,不讓自己的問題來打擾主人家,這大概是一個好丫鬟的自我修養,寧毅跟她搭了一陣子的話,沒得安慰的機會,也只好尊重對方的選擇。

杭州事畢,立刻轉進鎮江,接下來回江寧,並不是說就沒有事情可做了。跟妻子聊起的陸紅提就是這事情的一環,當初在杭州拜托對方幫忙時就曾說過要替她弄個五年計劃之類的東西,後來幾個月斷斷續續,其實該做的計劃都已經差不多,如今既然大多數事情都已有了歸宿,再拖下去,就有些不厚道了。接下來的幾天里,可以專心地為她將這個走私山寨的計劃作出完善。

這樣想著,穿過了兩重門廊,去到陸紅提那邊院落時,看見她正站在井邊打水,單手慢慢地搖著那軲轆,站在那兒倒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寧毅走過去時,她也就有了反應,朝這邊望過來。寧毅過去接過她的活。

「我來吧。」

這個時代大概沒什么紳士風度,不過陸紅提倒也不矯情,退開一步,看著寧毅將水桶轉上來,一邊轉,寧毅還一邊探頭朝下面看了看。

「院子原本就不是我們的,有個叫湯修玄的老頭借給我們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干凈……說起來我有一段時間路過井口就喜歡往下面看看。」

「為什么啊?」陸紅提偏頭問道。

「聽說大戶人家要殺丫鬟、小妾啊,毀屍滅跡什么的,都把人往井里推,所以我經常覺得里面會有屍體。」

這話令得陸紅提笑了起來,但她隨後拿著木勺舀著喝了幾口,就令得寧毅微微有些無言,隨後也跟著嘗了嘗,井水倒是很甜,想來不至於泡過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寧毅問及山里的泉水是不是更好喝一點時,陸紅提倒是覺得都差不多。

「不管怎么樣,最近謝謝了,不是有你,恐怕沒辦法在杭州活著回來。」

就此正式地道過謝,隨後寧毅更詳細地與陸紅提聊起呂梁的情況。幾個月的時間,其實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寧毅要給的意見和看法,也已經寫成一本厚厚的冊子。陸紅提在呂梁山上的寨子,還是盡量以一個三不管的走私基地為藍圖去勾畫的。

寧毅對於如何經營一個山寨如何合縱連橫跟人叫板談判或許只能按照霸刀營的模板做幾個想法,但對於經濟上的事情卻是無比精通,怎樣的貨物,可以怎樣走,如何去暗中控制,如何以利益去引導利誘他人,在一個看似公平的環境下,如何去觀察各種物品的價格升降,如何調控令得利益盡量傾向於自己還不讓別人察覺,有些什么案例和小手段。這些東西就全都在本子上寫了出來,當然,至於如何去用,還是得靠陸紅提自己的判斷。

平素開開玩笑,寧毅可以讓人放松,讓人叫罵,讓人哈哈大笑,一旦做起事情來,卻也是認真無比,足以感染他人。如此聊了一陣,寧毅回去側面的院落,在書房里給他的構思做進一步的完善,埋頭疾書。一個多時辰後,陸紅提想起一些事情,過去與寧毅商議了一陣,寧毅便一邊寫一邊將內容與陸紅提做討論。

如此一直聊到深夜,話題也從單純的山寨和走私上挪開,寧毅知道陸紅提恐怕過幾天就要離開,許多未曾定型的想法,便也可以跟她說說。

「……其實最近都在想一些事情,關於北方那幾場仗的。你知道的,我不知兵,但有些事情,可以從人性上解,結果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最近就在想,到底為什么會打敗。」

陸紅提不知道他想說什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嗯。」

「理由在每個人的說法里都是各種各樣,從不同的方向就有不同的結果。我這里有幾封信,是汴京那邊寄過來的,當然未必是寄給我……這次北方的大戰中,一開始王稟、楊可世猶豫不決,到他們想要打的時候,中下層很多人從中作梗,可以說是奉了童貫的意思,或者是一些與遼國有生意的大家族的意思,各種利益傾軋,說起來都是對的,後來打破了膽子,此後幾場大仗,遇敵則潰,大家顧著逃跑,一敗塗地,但反倒是一些百十人的小沖突,就又可以打勝,人跟人之間,畢竟是沒有差得太多的……」

寧毅揮了揮手:「老實說,這些事情看得久了,覺得都很平常,找理由,也喜歡往復雜了找。但如果從人性角度入手,我們可以做出一個簡單的模型,小規模的接觸為什么可以贏,因為人跟人之間的能力,畢竟差距不大,大規模的為什么一定輸,其實也非常簡單。假設我們現在在一個十萬人的隊伍里,我是其中一個人,這樣就夠了。原因再復雜,想法就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