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五章 心之所願 天下大同(上)(1 / 2)

贅婿 憤怒的香蕉 2831 字 2020-06-13

關於郭葯師常勝軍投誠的消息傳遍全城,在這一兩日內成為眾人茶余飯後談資焦點的同時,汴梁城中,作為推動了此事落實的、位於武朝金字塔頂端的那些人們,也正在勝利的余韻中感受著喜悅的成果。

最近一年的時間以來,金人攻勢凶猛,已下遼國土地近半。此消彼長之下,幾乎已經可以說是敲響了遼國的喪鍾。武朝朝廷當中,多有信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道理的,此時將常勝軍拉攏過來,便恰好是這個道理的最好佐證。

自開戰之初,朝廷中主戰主和的勢力已經傾斜得相當嚴重,但主和派仍舊是有相當一部分人存在的。而主戰派中也並非團結一塊,在後來戰局連敗的微妙形勢中,漸漸分成兩股,一股要求前方軍隊奮戰得勝,展現自己的實力,在此後與金人的談判中便更好說話,另一派則因為敗績連連,開始鼓吹己方保存實力,以兵法運籌,坐山觀虎斗,待金遼皆傷,再順勢得利。

這兩種說法一開始就是都有的,只是戰局變化後,才明確地割裂開。但無論如何,主戰派的底線還是要收復幽燕,至少不能讓主和派占了上風。當常勝軍投誠的消息確定,眾人當中,還是後者的聲浪占了上風。此時北方按兵不動,童貫率禁軍北上,還未再度開戰,郭葯師便投了誠,正符合****上國王道之師的風范,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就是武朝中興之機到來的標志了。

呼聲熱烈,眾志成城,在此時來說,慶祝的方式當然就是各種宴席聚會。這兩天里,汴梁城中承辦各種聚會的商家發了大財,各家青樓楚館也是收入不菲,幾個文會辦得有聲有色,一位名叫於少元的才子在靜思園中作《王道賦》,被評為近百年來少有的大氣之作,有唐時遺風,文章駢四儷六、洋洋灑灑地說明了武朝再逢盛世的必然性,文采橫溢令人嘆為觀止。

文道昌,自然也能算是世運興隆的表現,大家是不會對此有什么異議的。作出《王道賦》以後,這位於少元又得京城花魁姬晚晴的青睞,在這兩天的時間里,成為京城傳揚的佳話,隱約便要與此時被稱為京師四大才子的周邦彥、鄭叔和、王元世、謝道三比肩。

這些事情,是這個時代最為流行的風氣,不管在哪里,都是繞不過的。這天下午的右相府中,便也有幾個人拿著那《王道賦》在傳閱議論。這是右相府的東院,與秦嗣源一向辦公的書房是很近的,房間里書籍案牘眾多,也證明了這幾人乃是秦嗣源信任的幕僚或師爺。其中一人乃是樣貌俊逸的中年和尚,另外三人則分別是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的樣子,三人氣質都成熟穩重,但年齡則像是寫在了臉上,一望即讓人產生這樣的感覺來。

「……洋洋灑灑,沛然大氣,這於少元稱得上文采天縱了……今年才二十出頭吧,倒是讓我想起了王子安……」看了賦文後說話的乃是那五十來歲的老者,一面搖頭贊嘆,他口中的王子安,則是初唐四傑中寫出《滕王閣序》的王勃。能在右相府當幕僚的,都是文采斐然之輩,這位老人能將於少元比王子安,足以證明對方的成就。

不過他這樣說了之後,隨即也就迎來了不怎么贊同的反駁。說話的乃是不遠處正在伏案書寫的三十多歲的男子,挑了挑眉:「文采是好,卻只是空口感嘆,立論不足吶,若只是王道正氣便可興國安邦……嗯,雖然也非毫無道理,但這樣一來,年公,我們又在做什么?」

「他才二十出頭,有文采便夠了。何況興國安邦,本也該是王道為主,這也沒有說錯,哈哈,舟海你又何必介意。」被稱為年公的老者笑了笑,另一邊的窗前,正在喝茶的和尚抬了抬頭:「若論文采,與周美成比肩或許是可以的,不過……怕還是比不過那位正在上來的一夜魚龍舞吧……」

「那是異人,不用拿來比較了。」三十多歲的男子說了一句,窗邊的和尚呵呵點了點頭。

幾人當中,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樣貌端方,但看來相對沉默寡言,雖也聽著幾人說話,但一直沒有參與其中。若在放在外面,在座的幾人也是小有名氣甚至在不少地方能嚇到人的。

被稱為年公的老者姓堯,名叫堯祖年,年輕時便是秦嗣源的幕僚,他學識淵博,之前雖然是跟隨秦嗣源,但於官場文場當中,也有著莫大的名氣。秦嗣源辭官之後,本來還是可以給他一份前程的,甚至他本身的名氣也足以轉投到任何人的名下,但經歷黑水之盟,他的功利之心也淡了,只是在秦嗣源這次復起時,才又過來幫忙做事。

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名叫紀坤,他原本是秦嗣源年輕時收下的仆從,後來隨秦嗣源讀書識字,成為秦嗣源最初的幾個弟子之一。只是這人擅長的並非詩詞文采,而是切切實實的做事以及安排別人做事,看起來雖然樣貌端方甚至有些木訥,實際上在秦嗣源管理吏部的時候,不少人都領教過這人的心狠手辣,早些年秦嗣源罷官,不希望他跟隨去江寧到最後淪為管家,便讓他隨著密偵司去了北方,秦嗣源復起之後,他才從遼國回來,看來倒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比以前更加沉默了而已。

三十來歲的男子原本也是秦嗣源的弟子,姓成,名放,字舟海。他隨著秦嗣源學習的時間不長,只是性格比較憤世嫉俗,在大名府頗有才名,京城這邊也有些人知道他,早些年也曾用好詩詞打過別人文會的擂台,當過花魁的入幕之賓,偶爾他的名字也曾出現在某些人的視野里,只是到得現在,無論官場文場,都沒有太大的建樹,他的志向也並不在此,秦嗣源復起之後招他過來,他便也過來了。

至於那和尚,在京城才真正算得上鼎鼎大名,這人法號覺明,本是郡王之子,年輕時樣貌英俊,才華橫溢,後來剃度出家,在京城震驚一時。他的才學雖不如堯祖年淵博,但詩文上的才華卻穩居其余三人之上,由於他已是出家身份,京城之中便沒有人將他列入四大才子之中去,但比之周邦彥,他的名聲也並不見得就差了。這覺明禪師雖然出家,但並不苦修,而是交游廣闊,好結交朋友,這時候在右相府,並非是幕僚身份,而是會友性質了。

今日下午秦嗣源並不在府中,幾人聊了一陣,有下人過來報告事情,與紀坤說了。紀坤出去一陣,不一會兒,笑著帶進來一人,堯祖年看了一眼,隨即便笑了起來:「不二,差點認不出了。」

來的自然便是從碼頭過來的聞人不二,他站在門口拱手見禮:「堯先生……覺明禪師,許久不見兩位先生了。啊,舟海……」

聞人不二的年紀與成舟海相差不多,只是樣貌上更顯年輕。眾人數年前還是見過的,房間里的幾人其實也都清楚密偵司的事情,事實上,覺明背後的身份與關系,與康賢一樣也都是目前撐起密偵司的保護傘之一。大家早已知道聞人不二將到這里,也都知道他在杭州做下的事情,此時笑著互相見過。成舟海倒是下意識的往門外看了好幾次,聞人不二發現之後,有些疑惑:「舟海看什么?」

堯祖年在一旁笑起來:「他怕是在看那位一夜魚龍舞吧。不二既然已經到了,那位寧公子怎么沒過來?」

聽他說起寧毅,聞人不二笑起來,將寧毅去尋住處的事情說了,隨後看看成舟海,倒是想到了理由:「那寧立恆行事與舟海倒確實有幾分相似,而且舟海往日里便以詩文見長,莫非是見獵心喜,想要找人切磋?」

成舟海性子有些憤世嫉俗,雖然詩文甚好,但對於文會切磋,往日里卻有些不屑,按他的說法,是對於那些水准不到的人刻意炫耀互相吹捧非常反感,這是聞人不二以往就知道的。但寧毅的詩詞應該是可以將他這種不屑打壓下去的。他想到這點,說了出來,成舟海卻笑著搖了搖頭,揮一揮手:「倒不是因為這個……嘿,這下十六少怕是又得挨批了……」

他帶著幾分戲謔的喃喃說了一句,一旁的堯祖年與覺明倒是皺了皺眉頭,互相看了一眼:「對啊,紹俞去哪里了?」

紀坤道:「怕是又出去找那些公子玩了吧。」

聞人不二不禁有些疑惑,待詢問起來,才知道有關他、寧毅上京的事情,秦嗣源一早就派了人准備接待,這人乃是秦嗣源在老家的一名侄子。雖然罷官期間與老家的人沒什么來往,但秦嗣源復起之後,秦氏宗族還是來了不少人上京要求照顧的,除了拿錢糧、想當官的走門路,也送過來幾名子侄輩的少爺,拜托秦嗣源代為管教,給他們一個前程的。

一旦坐到了右相的位置上,這類事情幾乎是源源不絕,偏偏秦嗣源也沒辦法回絕不理,雖然能推掉一些,但總有些人還是在右相府中留了下來,算是秦嗣源選定的資質相對好點的。這位十六少秦紹俞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