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一章 迷惑與茫然(1 / 2)

贅婿 憤怒的香蕉 3408 字 2020-06-13

夏日依舊炎熱,時間按部就班,毫無新意地朝前走。已是農歷五月,汴梁城中擾擾攘攘,有著自己一如往昔運作的軌跡。京師之地,天下間的諸般事物、信息,扎堆般的匯集在一起,南北各省的文人才子,拔尖的人物,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漢、綠林豪傑,各地來去的官員,居住各地的天家貴胄,過街穿巷的販夫走卒,各自有著各自的生活軌跡,不同的目的匯集,欲望、善意和惡念交匯在一起。

寧毅在這其中,並沒有受到太多節外生枝的影響,買下的院落還沒有布置好,大伙兒仍舊住在文匯樓。他找了鐵匠,打制了幾支勉強可用的筆尖,也弄來了一些羽毛,脫脂炙烤後做成羽毛筆,由於此時的紙張質量算不得很好,鐵制的筆尖算不得好用,只能用紙張一層層的纏好羽毛制成的筆尖,粘墨汁書書寫,速度稍有提升,但算不得非常順手,寫出來的字跡歪歪扭扭的。

有關竹記的整個計劃在按部就班的做,白日里出去酒樓茶肆,晚上逛一家青樓。秦紹俞做向導,許多時候聞人不二、堯祖年、紀坤、成舟海也會過來,寧毅便會詢問每一個人認為的這家店鋪受歡迎的原因,然後做出記錄和歸納。

堯祖年等人未必是為了逛青樓或者茶肆而來,看似隨意的閑聊,實際上也是在旁敲側擊地了解著寧毅這個人。對於寧毅如此詳盡地做調查只為了給自己的女人開店的行為,他們心中或有不以為然之處,但並沒有提出明確的質疑。這倒不是因為他們謹守著來往的距離,而是因為寧毅已經處於上一世的工作狀態中,盡管仍舊是二十歲出頭的樣貌和身體,但在腦海中歸納著如此龐大的一個計劃時,所表露出來的氣質,與先前也是不同的。

那是屬於上位者與心思縝密的策劃者的氣勢,沒有二十歲年輕人的那種戰戰兢兢與不自信,就算學的再多,也因為沒有實踐過而保持著謹慎。寧毅手中的許多東西,早已實踐過無數次,哪怕古代的生活習慣有區別,實際上人性中的東西,改變是不大的。

他已經擺出認真的姿態來,哪怕在平和當中,也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與感覺。那種上位者的氣息或許在初臨武朝時將小嬋嚇到的眼神中有過,後來都是有所收斂的。此時他就算認真起來,當然也嚇不倒身邊的小嬋與雲竹,但落在堯祖年等人的眼中,觀察到這種認真與有條不紊的態度,他們自然不會胡亂開口。這也是因為他們早已清楚寧毅之前做過些什么事情。

一個能在杭州那樣的局勢里做出那些事情來,後來又讓梁山眾人吃了那么大一次虧的年輕人,當他真正認真起來,做的是什么,或者最終能做到什么,是難以想象的。

杭州也好,後來梁山的事情也罷,幾乎都沒能好好的做出准備。但這一次不同,沉浸在這樣認真的態度里,時間過去倒也挺快,幾天時間里,身邊寫了一大堆的東西。偶爾靜下來思考,清晨推開窗戶,看院落里彌漫的霧氣,蟬鳴聲聲時,坐在院子里看檐下剝落的紅漆。幾天時間,雖然也時常出去,外面真正喧囂的東西,倒暫時與他無涉了。

有關周佩擇婿的事情,他沒有參與。倒是那天采木園中進行的詩會,聽說辦得頗為熱鬧,有幾個才子大大的出了風頭,實在是京城文壇盛事——反正每次詩會文會都會這樣自稱,寧毅並不關心,只是偶爾便能從旁人的談話中聽見。

他去了一次礬樓,主要是為了之前與李師師約好的見面。去的時候李師師據說正在小院里待客,想來也是頗有身份的文人才子,他便找丫鬟遞了張紙條進去,寫了自己目前正在文匯樓中居住的情況,讓李師師有空時,再與他、於和中等人約一個時間。這不是什么大事,他本意倒也不是很期待見什么兒時玩伴,但李師師已經提過不少次,也不好一推到底。

當時本想遞張紙條進去就離開,不過師師姑娘對他倒是頗為重視,隨後還抽空出來了一趟,看她一身盛裝打扮,頭上一朵白色大花的模樣頗有女神風范,與寧毅說了幾句,承諾了最近幾天便會約好於和中、陳思豐,給他消息,才又有幾分匆忙地折回去。過去礬樓的第二天是五月初二,李師師差人送來送來一封信箋,道可以在五月初四、端午節前幾個朋友見上一面,詢問寧毅是否有空,寧毅便答應下來。

另一方面,雲竹與錦兒那邊,也由秦夫人等人幫忙,尋到了一處距離右相府不遠的小院,待到寧毅離開,雲竹也就可以搬進去。那附近環境清靜,也有不少右相府的侍衛、家仆居住,有相府的照應,當可保她們在京城不會被人欺負。

這些事情瑣瑣碎碎,唯一能讓寧毅感到有些苦惱和無奈的,終究只有錦兒,兩人最近倒也不是毫無對話,只是說起話來也沒什么營養。這些事情寧毅也沒法跟雲竹談,錦兒對他的態度要么是拗著性子搞對抗——昨天兩人正好在院門口遇上,一個出一個進,結果寧毅往哪邊她也往哪邊,一開始或許是不經意,都打算讓路,如此幾次之後,錦兒就對攔住他的路感了興趣,結果兩人很幼稚地對峙了一兩分鍾,當寧毅覺得自己很無聊的時候,錦兒做出「我贏了」的姿態昂著頭從他身邊走過去了——要么則是一見他就掉頭走,看起來選擇怎樣的應對模式全憑心情。

時間將近端午,汴梁城中已經有了熱鬧的節日氣氛,粽子、龍舟賽、艾葉、菖蒲……在這年月,五月五畢竟是個大節日,只可惜檀兒暫時沒法上來,自己或許過幾天便要啟程東行,不能合家團圓了。

五月初三這天下午,寧毅從外面回來時,見到元錦兒正在院外的欄桿邊坐著,看起來倒有些攔路虎的感覺,過去之後,錦兒站起來,道:「你的女徒弟來找你,等了你好久了。」

「周佩?」

「嗯,小嬋去你們家院子收拾去了,雲竹姐在里面招待她。」

她說的自然是寧毅新買下的院子。公事公辦地將話傳完,哼了一聲從寧毅身邊過去,寧毅想了想,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回過頭去:「喂,元錦……兒……」他話才出口,卻見那邊的元錦兒陡然用雙手捂住耳朵,狂奔跑掉了。

「……哈。」寧毅哭笑不得,回去房間,只見雲竹正陪著小郡主喝茶交談,日光從窗欞間滲進來,對坐的兩人皆是淑女風儀,舉手投足之間頗為賞心悅目。見寧毅回來,雲竹才笑著與他說了幾句,告辭離去。

「在崇王府住的怎么樣?」

「挺好的,七皇叔對我很照顧,堂姐堂妹她們也好,最近帶著我見識很多事情。」

對寧毅行過禮後,寧毅才隨口詢問起周佩的事情,周佩倒也回答得頗為本分。說話之中,寧毅走到桌邊,順手整理桌上的一些紙張,他這兩天寫的東西不少,有的已經整理好,有的還沒到整理的時候,出門之時叮囑了小嬋不要亂動,只用鎮紙或者壓住,此時分出幾張,撕碎了扔進紙簍里。周佩在那邊端著茶杯,偷偷朝這邊看,她來了已經有一段時間,雖然沒有亂動桌上的東西,但想必已經看過一些,寧毅並不介意,只是那羽毛筆寫的字,稍微有些丑而已。

「你本來就聰明,學得也好,我是聽說了,什么什么大學士對你刮目相看了吧?呵,想必你在京城那些堂兄弟表姐妹,有不少人開始崇拜你了吧……」

「那倒是沒有……」周佩小聲咕噥了一句,寧毅坐在書桌邊聽得不是很清楚:「什么?」

「沒什么。」周佩笑著道。

「呵,采木園的詩會怎么樣?」

「老師怎么沒去呢?」

「嗯?」寧毅眨了眨眼睛,「最近有些忙,何況我對詩會之類的,本身也不是很感興趣啊。」

「秦爺爺本來說老師可能會感興趣的……」

「哦?他說了嗎?」寧毅想了想,「他確實有勸我去看看,不過……後來還是沒什么時間。」

寧毅說著,轉身繼續整理稿子,那邊周佩「哦」了一句,寧毅回過頭去看時,卻見少女正低頭坐在那兒,雙手合十擱在腿上,門口射進來的光芒里,眼神似乎有些惆悵,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怎么了?」

「啊……沒、沒有啊。」周佩笑了起來,「我本來……就覺得老師對詩會沒什么興趣的……」

她說得有些勉強,寧毅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但小女孩的心思,本身就不怎么好猜。轉開話題,笑問道:「我是想問,在采木園的詩會上,有沒有見到什么青年才俊。」

「有很多啊。」周佩笑了笑,「都還不錯。」

「是說你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