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二章 惡念東升(六)(1 / 2)

贅婿 憤怒的香蕉 2496 字 2020-06-13

對於此時的梁山眾將來說,為著下午發生的事情感到生氣,確實是一種相對普遍的情緒。

梁山之前准備一年之久,對這次的獨龍崗之戰,也是勢在必得。先前幾天的戰斗里,縱然獨龍崗這邊反抗激烈,但梁山眾人已經對雙方的實力有了權衡,氣勢也因此達到了巔峰。誰知道到得這快要結尾的第八天上,就像是忽然遇上了一個小人,拿了根棒子敲在眾人腿上,令得眾人禁不住停了停。

雖然今天傍晚准備強攻又被全部召回的事情說起來有些不太舒服,但聽說了整個事態以後,沒有什么人認為這件事真能在這里傷到梁山根基。只是整個情況……讓人覺得有些糾結。

近兩百人被放回來,繁瑣的陰謀,古古怪怪的說法……梁山之中不乏心思縝密之輩,但多數頭領還是老粗一個,當大概弄清楚整個事情的問題所在,都是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整個事態,確實如那個**所說,陽謀擺在面前,每個人若要細想下去,確實得承認這事情接近無解。誰也保不住隊伍里沒人心懷鬼胎,可是……

「那又如何!」楊志皺眉道,「此事莫非還真能動搖大局不成!」

「只是這人又確實令得咱們晚攻了一天……」入雲龍公孫勝在那兒捋著胡子搖頭笑著,他暫時未曾參與戰斗,因此倒是有興趣慢慢去研究。

「不過是苟延殘喘了一日半日的,有什么用!」

對眼下的眾人來說,這確實是個從未見過的奇特計謀,但沒有多少人真的表示佩服。

連日以來,祝家庄那邊會想出各種辦法來試圖翻盤,大家是有心理准備的,但這個陰謀……它無解,提出的質問、有關梁山的問題,沒有人能夠直接反駁,可它也沒有威力,假如事情簡單些,大家會真心覺得祝家庄那邊努力的不容易,可眼下這計謀里的彎彎道道看起來真是讓人眼花繚亂,給人的感覺就更像是一個跳梁小丑,在那邊絞盡腦汁地做出各種惡形惡狀的樣子,令人難受。

沒有人能無視這件事,但正視以後,卻又讓人覺得自己有點傻。仿佛這事情最大的價值就是膈應人。就像關勝說的:「沖出來個鬼!」

當然,誰也不能肯定對方就是傻子,接下來沒有後著。不過梁山此時大的方向還是又吳用在綢繆,大伙兒顧著議論罵人也就是了。那邊吳用與宋江低語一陣,便站起來,朝眾人拱了拱手。

「眾位兄弟說得其實沒錯。今日不得不收兵,是不想出現太多不必要的損傷,可這件事,回來之後小弟已經仔細想過。要說後續,最起碼的,估計明後兩日,他們會將索超兄弟麾下的人手都放出來,以此擾亂咱們的步調,此事簡單直接,未必沒用,大家應該都能想到。」

吳用說著冷冷笑了笑:「但世上之事,唯有手中實力最為簡單直接。這人費盡心機,今夜確實能奏效一次。但用奇不過是窮途末路之舉,他若真覺得能一直用下去,那邊大錯特錯了。他用奇,我們用正。按照之前想好的,五日之內,破獨龍崗,他這計謀的破法說起來,其實簡單,今天夜里開始,嚴肅軍紀!諸位兄弟下去,與麾下弟兄將事情說明白些,誰還未出來的,速速站出來,戰陣之上,大伙兒注意些,設好軍法官,最重要的是,遇上被放回來的,記錄下來,集中起來。」

他原本一介書生,但由於下午的事情讓他有些糗,此時言辭也嚴厲起來:「五日之內,這人想要挑撥離間,又能翻了天不成!最遲五日之後,獨龍崗破,一切都煙消雲散,到時候我倒想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吳用此時說的,恰是正理,那邊使出的計策是針對這邊的軍紀問題而來,而真正最根本的解決辦法,便是嚴肅軍紀。就算一時半會無法從根本上將事情解決,只要眾頭領有意識地去做,將問題壓下五天又能有什么難度?

他作出決定,眾人自然點頭應下,這天夜里,各自回去找麾下小頭領鞏固了軍心。吳用又找來戴宗,讓他注意營地之中的許多情況。

梁山作此應對之時,扈三娘也正將扈家庄抓來的幾十名兵卒與梁山頭領王英押到祝家庄。

今日扈家庄本已被困,已經准備選擇閉庄固守,但後來梁山那邊的狀況委實奇怪,到得夜間,才聽祝家庄的來人隱約說起。對於兩百多梁山俘虜為何能讓對方退兵之事,多數人都是疑惑不解的,但說在口中,只知道那計謀極復雜,極高明,一般人推敲不懂。扈三娘與王山月做了交接之後,去看了那院落間小廣場上正在進行的審訊,然後再去找祝朝奉等人稍稍詢問了一下,走的時候,卻也沒有完全弄清楚事情的緣由。只知道這幫朝廷中人出了手,暫時嚇退了梁山的強匪。

小廣場那邊正在進行的事情,與前一夜發生的,並沒有太多不同,只是祝家庄這邊也出動了兩名見多識廣的總管在認人而已。

隔離審訊陸陸續續的進行中,一邊的小樓里,寧毅也正在與王山月、齊新翰一同歸納那些「答卷」,這些「答卷」中如果要得到確切的情報,需要細致的對比,但同時,它提供的其實是每一個人到底是堅定還是油滑還是軟弱的信息。然而要從中歸納個輪廓出來,需要審閱的人有著不淺的閱歷和辨別能力。

王山月是秦嗣源的弟子,聰明還是聰明的,齊家三兄弟中,便只有最小的齊新翰悟性和天分最高,因此寧毅才找了兩人過來幫忙。

這一次聚集的俘虜有四百多人,不過仍只是選了兩百余人先進行審問。寧毅這邊,王山月與齊新翰雖然也有些天賦和經驗,但很多方面畢竟遠比不了寧毅的老辣,要將兩人帶出個樣子來,寧毅也會對兩人進行詳細的講解,詳述衡量和分析的原則。

他雖然說對於誰叛變誰不叛變都無所謂,但要做事,自然還是要讓可能叛變的人盡量多些,不能馬馬虎虎,事情反倒因此做得比昨晚更慢了些。到得凌晨,三人吃了個宵夜繼續工作,王山月與齊新翰也會說起心中的疑惑。有關於接下來的各種推測,齊新翰是在戰陣上呆過一些時間的,便也說起了對方堂堂之兵碾壓過來的後果。

「……事情照現在這樣,雖然可以讓他們心中有根刺,但終究拖不了太久。四五天的時間,只要他們保守些,就算由著立恆你用上後手,他們也不可能因為些許流言而撤兵吧?」

「是啊,時間確實不怎么寬裕。」對於齊新翰的疑問,正在看著答卷的寧毅也是點了點頭,「他們不會跟我們玩什么小手段小心眼,實力懸殊的情況下這才是正途。但我們原本就是過來耍陰謀的,辦法只有這一個,要么成功要么失敗,也是很簡單的事情。他們幾天之內要攻破祝家庄,我們在這之前要讓他們的信任鏈條斷掉,單純的角力,不管誰看起來,我們這邊都不怎么占便宜,我也只能盡力去做,唯一的優勢是,至少一開始,他們應該還看不到後果……」

「信任……鏈條?」

「呵,我舉個例子吧。」寧毅看完一份答卷,抬頭笑了笑,又去看下一份,「某個地方有個衙內,被官府抓了,罪名是他跟同伴輪奸了一個女孩子,二世祖嘛,無惡不作,這種事情沒什么奇怪的,大家相信了。」

他頓了頓:「不久之後,傳出消息,二世祖說,不是輪奸,他當時睡著了根本什么也沒做,然後又說,其實是通奸。你想想嘛,人家有錢有勢長得又不難看,何必跑去玩什么強奸……再接下來,他說,其實他什么也沒干,不過是被衙門的人誣陷的,之前是屈打成招,再接下來,又說因為有人故意要弄他,擺了他一道……有趣的是,每一種說法說出來,都有人信。」

「自然有人信。」王山月原本冷漠的臉笑了笑,「那真相呢,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