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四章 林間心路 道左偶逢(1 / 2)

贅婿 憤怒的香蕉 2142 字 2020-06-13

晨光中的林野,鳥鳴之聲婉轉清脆,山風吹來時,還微微有些涼意,隨著日頭的轉高,便漸漸的溫暖起來了。

寧毅與紅提走在山野間,紅提偶爾走上高處,看看四周的狀況,隨後跟寧毅說起她與師父行走江湖時的經歷,也有師父教給她的許多事情。

「……最高的那些地方,一般視野也最好,但是這個道理大家都知道。所以最好的探子越到這種地方越是謹慎,若是打仗的時候情況復雜,一個探子偷偷地摸上來,周圍被四五個人盯上,那就有趣了,我記得在呂梁山中的時候有一次,我便遇上過,一個遼人的探馬大搖大擺地上山看周圍的情況,我在後面瞧著,還沒跑出去,便被另外一個寨子的人搶先了。殺了那個探子,還搶走了他的東西……」

按照寧毅心中所想,又或者是理論上的推測,此時那吞雲和尚或者林沖等人都還跟在周圍,就算一路逃亡,也不好就此掉以輕心。始終存在他們忽然殺出來的可能,一路之上,寧毅都相當警惕。不過,或許是因為陸紅提也是這方面的行家,一路之上,類似的事情並沒有出現,可見自己也不是隨時都能遇上主角待遇。

一路之上,見寧毅對周圍的狀況頗為警惕,紅提也就跟他說起些在山野間行進的常識,對於哪里是狼穴、哪里是狐狸過去的痕跡、哪里能捕到兔子,身材高挑的女子也是如數家珍。或許是確定了師徒的身份,紅提的言語也逐漸的往「師父」的方向靠攏,也變得……稍微有些威嚴。

有時候寧毅隱約能夠從她的身上看見另一名女子的身影,在那些涉及到她師父的只言片語里,能夠拼湊出一大一小的兩名女子在山野間行走的情景。當然,大概是在完成了從朋友往師父身份蛻變的心理建設之後,紅提提起兒時的事情便稍微少了些。

當然,經過了昨天那一晚,兩人之間的氣氛要說成為了師徒,又顯得有些特殊。

寧毅身上的氣勢本就不會居於人下,紅提縱然要拿出當「師父」一般的身段來,兩人的說話、相處模式卻也不會有太大的更改。特別是在紅提本身就覺得「萬人敵」是很厲害的情況下。她清清淡淡地與寧毅說著叢林或是戰場上的生存法則,寧毅也是謙恭地聽著。只是這一說一聽之間,師徒的身份,卻總顯得不那么明晰。

早晨起身時,紅提去附近的溪流里抓了一條魚,寧毅掏干內臟,以小刀切成魚生薄片,與紅提分著吃了。事實上,身邊的熏肉還有小半塊,但紅提不吃,寧毅也就不碰。吃生的也是因為不好生火的無奈,紅提對於生食其實早已習慣,但吃著這一片片爽嫩的魚肉,卻也有幾分新奇。寧毅只是覺得這魚肉不如三文魚那般細嫩而已,他的性格之中有享樂的因子,也有現實的一面,別說此時切片,如果條件不好,就算必須生食山禽,他也不是做不出來。

一路之上,走在前方的紅提偶爾也會躍起揮劍,斬下一些野果。只是此時還未至深秋,能吃的野果也多半酸澀,只是吃過之後,倒也能沖淡口腔中的腥氣。寧毅吃了幾顆,將另外一些帶在身上。這一天的路程曲折,兩人並未打算去到附近的縣城,而是在山間距離小河不算遠的林子里,找了一塊岩石遮蓋的干燥處休息。紅提去抓了條魚,寧毅殺掉之後再洗干凈,在石頭上墊著葉片將魚肉切成魚生,做這些的時候,夕陽正在山谷間下去,紅提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看他切魚,過家家也似。

此時兩人逃離追殺已經一天,是不是還需要這么謹慎也難說得緊。但對於寧毅來說,雖然不怕冒險,但能不冒險,終究還是謹慎些比較好。這個時候,獨龍崗後續的兩百人應該都已經到了安平,而在明天,估計武瑞營的軍隊就會往這一片過來,到時候梁山人也好,那個什么亂七八糟盟也好,安平跟竹溪一片的地方綠林勢力也只有崩潰一途,自己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這天夜里是七月十五,又是大大的月亮。兩人回到那岩石下,紅提讓他趴在地上,又給他做了一次推宮過穴,運行全身氣血消除破六道的隱患。寧毅被折騰得全身大汗,問了一下能不能去小河邊洗洗,紅提便隨了他過去,守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等他洗完,讓寧毅守著,自己也去洗了洗。寧毅站在石頭後面,看著天上的月亮,聽那水聲在後面響。

這天夜里,兩人又零零碎碎地說些事情。到得深夜,紅提去那大石頭下坐下,蜷著雙膝,抱著懷里的包袱和劍,寧毅在大石頭邊整理了身上的東西,不知什么時候,他也過去了,在紅提身邊貼著她坐下來,紅提的肩膀縮了縮,但寧毅伸手抱住她的時候,她還是自然而然地依偎了他——那或許不該用依偎,或許用依存會更加好些。

如同之前的一晚,紅提微微斜著身體,蜷縮著偏靠在了他的懷里。外面月光渾圓,山風呼嘯著吹過這大石頭外的山隙,偶爾睜開眼睛時,紅提的眼神有些復雜,他們……應該是師徒了啊。但不久之後,也就變得安靜起來。這樣靜靜地……依存了他。

第二天凌晨,寧毅是先醒來的。樹林之中仍舊顯得漆黑,有動物的聲音,甚至於聽起來像是正從近處走過去,懷中的女子貼著他的胸口,正在他的擁抱中蜷縮著沉睡,折疊起來的大腿與小腿也都貼在他的腿上。身體之中能夠感受到她均勻的呼吸。

回顧過往,對於懷中的這名女子,他並沒有足夠深刻的了解她。而除了初識時紅提所說的那句「活得不像人」,此後的來往中,她並沒有過多的陳述呂梁山的生活狀況,就算說起來,也只是盡量說起那些客觀的東西,供寧毅去參考局勢。寧毅是經歷過黑暗的人,他也曾盡量黑暗地去想過有關呂梁山的狀況,但心中也知道,作為一個現代人,他腦中的黑暗,與呂梁山的狀況,必然是不同的,無論他如何去想,差異必然存在。

易子而食這樣的成語,放在後世,頂多也就是一個成語而已。飢餓這樣的概念,在那些沒有真正餓過許多天的現代人面前,也不過是個簡單的概念。死亡與卑微、凶殘與暴虐,大都也是這樣,無法讓人真正感受到那種錐心的絕望與滲人的壓抑。

這個時候,倒是想起在習武之初,兩人作為交換的最初的問題了。

「你想要什么……」